不過,這整個宋家也不止宋長離一個人睡不好。她轉頭就把這些香囊分給了宋舟遠還有其他下人。
入夜,宋長離聞著那香囊的香氣,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鄉之中,是她的故鄉長寧城。
熟悉的街頭巷尾,熟悉的水道,還有熟悉的船隻在河道上來來往往。
宋長離覺得有些熱,找了一家涼茶鋪子坐下來喝茶。小二過來熱情地招呼,隻是那聲音怎麽也聽不清楚。
宋長離覺得難受,伸手掏了掏耳朵,卻還是聽不清楚小二哥說的話。那小二哥也是自顧自地說著,沒一會兒就給宋長離送上了一碗冰雪冷元子。
這冰雪冷元子長得又白又圓,很是可愛。宋長離拿著勺子舀了一顆,還沒來得及吃呢,就突然聽到了耳邊炸開無數的哭喊聲。
宋長離轉頭向河邊看去,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變得陰暗無比,像是一下子來到了黑夜。平靜的河水也突然奔騰翻湧著朝岸邊撲來。
長寧城有不少鋪子都是鄰水而建,為的就是可以讓客人們一賞這河麵的風景。可如今,風景卻變成了吃人的猛獸,張牙舞爪地向岸上湧來,將岸邊的人吞入泥沙渾濁的河水之中。
“快跑!快跑!”宋長離大喊著,她眼看著河水越來越近,可她的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位子上,動彈不得。
突然,一個巨大的帶著土腥味的浪打了過來。宋長離猛地驚醒了過來。
眼前,是穆星焱擔憂的麵容。
“阿離,你終於醒了。”
宋長離喘著氣,伸手讓穆星焱扶她起來。
“你是不是又做夢了?”
宋長離點了點頭。“是江南的暴雨洪澇,是不是快來了?”
穆星焱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記憶,說道:“應該還有一個多月。”
“是了,我們都忘記了!”宋長離抓住了穆星焱的胳膊,“天意讓我夢到,便是讓我提前一個月救下那些百姓。我要去找陛下。”
“等等!”穆星焱說道,“暴雨和洪澇都是天災,便是你告訴了陛下,他又該如何去救?他不會將你能夠先知的事情告訴百姓們的。”
宋長離的本事若是沒有太多人知道,那她就是盛帝的利器。如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宋長離的本事,那麽,她就會成為百姓心中神明一樣的存在。這是盛帝不會願意看到的。
“那也能找個名目,將百姓們遷走吧?”
“大霄的百姓安土重遷,能找什麽名目將整個江南的百姓全都遷走?”
宋長離一下就給愁住了。二人一個坐在**,一個坐在床沿,均是愁眉不展。
不知過了多久,宋長離突然說道:“不能遷,那就想辦法把堤壩修築得高一些,不讓水漫上來就是了。”
這的確是一個方法,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卻沒有那麽簡單。
“明日,我們先去找太子,然後去一趟工部。等有了法子,再去找陛下。”
上一世,江南暴雨,繼而洪澇,被派去賑災的是璋王林於歸。這一世,他們不光要救下江南的那些百姓,更不能讓璋王得了功勞。
顏霏霏送的香囊很是管用,宋長離雖然一顆心懸在那裏,卻也在絲絲縷縷的香氣之中漸漸進入了夢想。
之後,宋長離便沒有再做夢了。一覺到天亮,起床之後,便和穆星焱去了東宮。
盛帝回宮之後,黎承佑批改的奏折就少了。宋長離和穆星焱去的時候,他正優哉遊哉地用著朝食。
一旁的鹿鳴瞧見他們來了,便又夾了兩副碗筷,讓宮人上了一些吃食。
“二位真是稀客啊。”
“今日來,是有大事要告知殿下。”
黎承佑一個眼神,鹿鳴便帶著其他宮人退下了,之後,她就守在門外,就像上一次那樣。
宋長離將夢境裏的事情和黎承佑說了,穆星焱說道:“若是估計得不錯,這次洪澇的時間大概會在一個多月之後。殿下該早做準備。”
黎承佑的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說道:“此事頗為麻煩。”
“正是。昨夜我們想過了,若能加固堤壩,築高堤壩,不失為一個方法。”
“那豈不是要築高整個長江邊的堤壩?”
江南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究其原因便是暴雨之下,長江決堤,以至於長江中下遊的那些分支河流也跟著上漲漫延。
若是要加高堤壩,工程浩大,而且需要不少的經費。
“可以挑選一些受災嚴重的地方先行加固。”
“那那些受災不嚴重的地方的老百姓就活該被淹了嗎?”
黎承佑這麽一問,宋長離和穆星焱啞口無言。黎承佑自幼學習的就是帝王之術,他所看到的東西和他們自然也都不一樣。
“不如我們向大禹學習?”宋長離很快又產生了一個想法,“鯀當年治水,用的就是堵。而大禹用的是疏。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加築堤壩的確是來不及,那如果挖寬河道,或是多挖幾條河道呢?”
暴雨之後發生洪澇,本質上的原因是因為雨水太多,原本的河道承載不了那麽大的水量,所以才會漫上岸,產生洪災。如果河道拓寬了,增加了,能容下那麽多的水量,那自然也就不會漫出來了。
即使漫出來了,也不會那麽的嚴重。
堤壩和河流之間也不是緊密相連的,而是會有一個十幾裏的緩衝帶,緩衝帶之後,才是民宅和民田。
穆星焱也說道:“長江曾經曆經多次改道,附近還會留有一些古河道。若是能將古河道和長江挖通,那這河道便是現成的,這工程會比加築堤壩要快得多。”
幾人越商議越覺得疏通的方法可行,於是便又召了工部的官員過來問話。
工部的官員對於長江中下遊的堤壩情況和古河道的情況更為了解,甚至還圈出了幾個可行的古河道。
“其實工部早些年也有這方麵的想法,隻是不管是加築堤壩還是疏通河道,都需要大量的錢財。國庫中的錢得備著軍需。”
工部尚書愁眉苦臉,可那眼神卻是時不時地往宋長離那邊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