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離大概能明白未空了。
縱然他也有心成為超然物外的僧人，可奈何他們總歸還是凡人，還得穿衣吃飯，會生病要吃藥。而這些，都離不開銀子。
“那回到都城之後，你們還做過什麽？”
“倒是做過一件事情，不過沒成。”
“說來聽聽。”
“大概半年以前，他讓我們殺一個富商。那個富商乘著馬車去田地裏，我們看著人不多，就沒全上。誰知道，竟然從四麵八方跑出來好多侍衛。我們沒殺成，趕緊溜了。”
“藍出青發了好大的火，那次誰的解藥都沒給，大家都是硬生生熬過去的。”
穆星焱心底一沉，連眼神都變了。
這時間，倒是和盛帝微服私訪遇襲的時間對得上。
“你們可知道那富商是誰？”
“不知道。我們隻管殺人，不管那人是誰。那富商跑了。我們還被命令去找他，結果怎麽也找不到。”
“那富商可有受傷？”
“我看到他好像滾下了坡，應該受傷了吧。我猜的，也沒親眼瞧見。”
穆星焱眸色沉沉，看著瘦猴一無所知地吃著雞腿喝著酒，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瘦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說道：“我還真知道一件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穆星焱雙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問道：“你是想和我討價還價？”
穆星焱的審訊就像是和朋友之間的閑聊。瘦猴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不過他看穆星焱的神色不善，急忙說道：“我保證，這線索絕對不一般。”
“你先說說，我看值不值。”
瘦猴還在猶豫，穆星焱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桌案。他見瘦猴還不開口，便讓衙役去把第二個人領上來。
瘦猴立馬說道：“別，別，別，我這就告訴您。”
沒人願意一輩子被人控製著。瘦猴想要脫離藍出青的掌控，所以曾經趁著下山的功夫偷偷跟蹤過藍出青。
他們都知道藍出青在刑部當差，所以很容易找到他。
瘦猴原本是想著跟蹤藍出青幾日，找到機會，綁了他，逼他拿出解藥的。可沒想到，那一日，卻是跟著藍出青到了一處義莊。
那裏人跡罕至，藍出青來此，必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瘦猴耐著性子等著，果然沒一會兒，遠處來了兩個姑娘。
“那兩個姑娘雖然都戴著麵具，但是瞧著便年輕的很。等她們來了，藍出青像是不認識她們，站得很遠。而後，是其中一個姑娘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藍出青當即就朝她們跪了下去。”
“刺青，什麽樣的刺青？”
“我站得遠，也沒看的太清楚。不過看起來像是蛇或者是龍，又或者是藤蔓。反正就是條狀的。”
漢人才以龍為圖騰，但是除了皇帝，沒人敢用這個圖騰。若是真的和盤蛇教有關，那刺青極有可能就是蛇的模樣。
之前抓住的那些盤蛇教的教眾身上也有一些刺青，不過都沒有蛇的紋樣的。那姑娘身上若是真的是蛇紋的刺青，那便極有可能是盤蛇教的少主！
瘦猴見穆星焱沉默良久，若有所思，便一臉諂媚地說道：“大人，我這線索值錢吧？”
穆星焱收回了思緒，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看到那兩個姑娘給了藍出青解藥，這才知道原來那個老頭和我們一樣。誰比誰高貴啊，綁了他也沒用。那兩個姑娘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這事兒我也沒和旁人講。”
“消息不錯，我可以準你不回牢房，給你在刑部安排一間客房住著。”
瘦猴高興得不行。“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你可別想著逃跑。我們的人在給你們研製解毒的解藥，跑了，這好處可就沒了。”
“大人放心，不跑。絕對不跑。”
之後也有幾個人來提供線索，隻是內容和瘦猴說的都大同小異。
如此一番審問下來，等出審訊室的時候，外頭的天都黑了。
宋長離還在刑部等著，看到穆星焱出來，趕緊就迎了過去。
穆星焱揉著眉心，滿臉的疲憊。可當看到宋長離的那一刻，頓時覺得疲憊全消。
“你怎麽不回公主府等我？”
“回去也沒事做，倒不如在這兒等你。他們都下值了，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吧。我還沒吃飯呢。”宋長離皺著鼻子，語氣裏還有些委屈。
“好。”二人離開了刑部，去了外頭的酒樓裏吃飯。雅間裏沒有其他人，穆星焱便將得來的口供和宋長離先說了一次。
“這倒是個不錯的線索。隻是如今已經入秋了，不比夏日，要找手臂上有刺青的姑娘，還得不打草驚蛇，不太容易。”
“是不容易。不過那姑娘好歹也是個少主，受手下跪拜，想來便是躲藏，也不會像那個藍出青一樣，躲在延祚坊這樣的地方。”
盤蛇教的少主，脫下了麵具便不會有人認得她，所以她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
“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是有些興師動眾。”
穆星焱失笑。“你哪個主意不興師動眾？”
宋長離麵上微熱，一時不知道要不要說。穆星焱見狀也不逗她了，說道：“大海撈針，必然興師動眾。說說吧。”
“聽說，林於成又要選王妃了。與其連累別的姑娘，倒不如在此坑一坑他。若是能說服陛下，讓所有適齡女子都來參選，不知道那個少主有沒有興趣。”
盤蛇教上一回出現便是去刺殺盛帝的。他們和林於成可以算是一夥兒的。若是以此為契機，倒不失為一個接近盛帝的好機會。而且，若是真的適齡女子都能參選，也許那幕後之人會不放心，從而真的讓盤蛇教的人去參選。
“誰能當上璋王妃，倒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女子來參選，必然是要驗身的。到時候，不就能找到手臂上有刺青的女子了嗎？”
“那若是盤蛇教不參選呢？而且也不是所有人的手臂上都有蛇紋刺青，先前抓住的那幾個教眾身上都沒有。若不是少主來，而且她身邊的丫鬟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