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啟程
軒轅無白陰謀失敗,也是他吃虧太少,想當然了些。哪家商戶幹運海貨這類違法亂紀的勾當還在船上刻自家姓氏的?當然是能多不惹眼就多不惹眼的好,不過一個□□,就讓他栽了跟頭。
原作裏,作為軒轅無白的第一位嶽父,金老爹的待遇不錯,跟著霸氣側漏的金手指男主一路發財,最後富可敵國,日子過得還不錯。按照種馬文作者的思路,金倩巧和另外七位好姐妹和其他小妾們打打麻將也是挺快樂的。作為女人,將心比心,金倩巧卻能感受到故事中裏那個女主角在午夜夢回身側冰涼時不為人知的辛酸悲涼,疼愛女兒的金父偶爾歎息的不值和後悔。
軒轅無白的女人何其多,其中更是有豪門千金和公主,士農工商,商為最末,縱使金父再有錢,個性柔軟遵循本分的商人女兒在那堆人中又有什麽地位可言?夫君麵前當然個個菩薩心腸人比花嬌,若是換個宮鬥文套路,那後果……
軒轅無白對金家下了第一次手,金倩巧敏銳地感覺到,真是到了再也拖不得的時候了。
金倩巧回到房中,從書櫃的底層取出層層書籍壓住的美人圖和她拓下的眼睛臨摹圖,她必須切實掌握一些能夠有力量的東西,也需要能夠監視軒轅無白並給她傳遞消息的人。
能夠穿梭人所不能達之地,忠心於主人的畫中人,正是她渴求的。
她必須說服金父讓她獨自出門,此事事關重大,又不能告知別人,奪魂匕首是上古秘寶,足以讓人垂涎三尺,旁人來辦她不放心。就算是告訴金父,她要如何解釋她怎麽知道這麽多的?難道坦言這是小說的情節嗎?世間怕是無人會相信。且此言一出,她便不是金父的女兒金倩巧,而是平白占據身體的妖孽了。
坐在椅子上,平心靜氣一會兒,金倩巧打好腹稿,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事不宜遲,得到通行令,她打算即刻出發。
從她的閨閣到金父書房的道路似乎格外長,金倩巧又在門外徘徊了幾秒,才下定決心推門而入。
金父坐在桌前,麵色鐵青,可見對於軒轅無白這麽快叛變的事,讓他一下警惕起來。
書房內竟不止金老爹一人,他的案前站著兩位挺拔的男子,皆身著黑衣,長發束起,卻不曾蒙麵,以相同的姿勢站著,背影如出一撤。
其中一人是十六,他身邊另外一人倒是麵生,偏生金倩巧覺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格外眼熟,似是在哪裏見過,便使勁盯著他的臉看,想瞧出門道來。
男子身形修長,麵如冠玉,眼若流星,品貌非凡,偏要緊鎖眉頭,表情嚴肅,十分不好親近的樣子。他的身份從衣著便可分辨一二,定與十六是同門出生,修得亦是同種身法。暗衛的感知甚為敏銳,大約是不願被金倩巧直勾勾地看臉,男子別過臉去,躲開她的視線。
金家的暗衛連著二人都是好相貌,金倩巧簡直要懷疑當個暗衛是不是還有品相要求。隻是俊朗歸俊朗,金倩巧一時沒想起來何時見過對方,隻得收回目光。
金父不問金倩巧來意,反而沉著臉介紹道:“女兒,來得正好,十六和十七辦好事情回來了,這位便是十七。”
金老爹示意了一下那位金倩巧隱約麵熟的男子,他便勉強扭過頭,與金倩巧對視了一眼。
回想起金父安插在軒轅無白身邊的暗衛,金倩巧恍然大悟,難怪會覺得他的眼睛眼熟,原來這人正是他半月前在花園撞見的男子!那著實不算是愉快的偶遇,她逼問對方,句句尖酸,十七甚至抽出匕首要砍自己以示忠心。
回憶被勾起,反而換金倩巧不好意思起來,當著父親的麵,她不好再擺出那幅討債臉了,隻得尷尬地對對方微笑。
二人之間氣氛詭異,金父瞧出端倪卻什麽也不說,隻與金倩巧解釋道:“十七身份不同,並不隸屬金家的暗衛營,隻是暫且服從我家曆練,正巧你身邊人手不足,日後他便和十六一樣跟著你,有事召喚便是。”
“謝謝爹。”金倩巧這是占了便宜,連忙收回視線,整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地又問,“爹,之前的那批海貨……”
從海外運來的那堆東西數量不小,也不是金父提前放得假消息,原定的金家船隻莫名成了官船,裏頭定然有做手腳。不知道真相,金倩巧總有些不舒服。
金父眯起眼睛,也不瞞著她,漆黑的臉色總算露出愜意,“隻是調整了起航時間,下月到港口,絕不會有人察覺,但這生意以後不能再做了。”
最近軒轅無白必定會死死盯住海岸,一計不成,他自然想到報複,迅速卸貨不是好主意。
“那就好,女兒怕軒轅無白這幾日會派人監視我們家。”金倩巧鬆了口氣。
“不錯。此人心胸狹窄,不走正道,算我之前看走眼了,幸好你心細如發,覺察了他與小翠有異……”金父感慨。若不是當日金倩巧執意不願定下婚約,他也不會對軒轅無白多加關注。他一世英名,這次卻沒能看出軒轅無白的真實人品。
回想起當時他第一眼見到軒轅無白就沒由來的欣賞和喜歡,金父感到甚為奇怪。
不過……金父欣慰對金倩巧道:“你倒是成熟不少。”
聽到金老爹如此稱讚,金倩巧隱約感覺到正是說話的時候,連忙趁熱打鐵,“爹,既然如此,你不如讓女兒出家門曆練一次?”
短短一句話,金倩巧打了無數次腹稿,剛一說出,便身體一鬆。她對待軒轅無白能做出最無情的事,對前身的親生父親卻有種畏懼感。既有占了人家女兒位置的愧疚,又有怕被看出端倪的擔心。
金老爹的麵部顫都沒顫一下,似是沒聽清楚的樣子。
金倩巧方才說話聲音不小,她猜測金老爹是在考慮,不由得屏息凝神。金父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書房裏也不是隻有父女二人,就算另外兩個黑衣人將存在感降到最低一言不發,她也覺得十分尷尬。
就在金倩巧決定開口詢問的時候,金父終於說話了。
“你打算往哪兒走?出行幾日?帶什麽人?需得多少錢財?”金父拋出數個問題,麵無表情。
金倩巧心裏有把算盤,曉得自己的對手是誰,頭腦清楚,答起來很是順口,“走清河鎮的官道上京,少則一年,多則五年。丫鬟不必,讓百草跟著我即可。至於錢財……”
清河鎮是個古老的小村莊,環境秀美氣候宜人,不出世的高人和隱士都喜歡在那裏安家,還住有幾戶古老的始祖,實乃貴地,且離金家住的小鎮不遠,亦是藏有奪魂匕首的寶地。
金倩巧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猶豫,最後還是堅定下來,“求爹借我二百兩銀子,待女兒歸來,必定原數奉還。”
前些日子,原主存下來的繼續全被用在了美人圖上,她可謂身無分文,一貧如洗。
“還算有寫主意,不過……二百兩?”金父好笑地看著她,金家絕對不窮,區區二百兩抬抬手就能拿出來,何況他對金倩巧一貫出手大方,“我若放你出去五年,這可算是拮據。”
他嬌生慣養大的女兒,從沒吃過苦,至於金倩巧說得原數奉還,金父隻當聽個孝順女兒的笑話了。
金倩巧道:“女兒既然出門曆練,便不是去享福的。”
小說世界裏的銀錢兌換有些玄妙,一兩黃金兌換十兩白銀,一兩白銀兌換千枚銅錢,普通丫鬟一月的月錢約莫五兩白銀,兼包吃包住。
二百兩白銀要照應她和百草,還有兩個暗衛的生活,確實十分緊張。
“性子倒是像我……”金父小聲嘀咕了一句,上下打量一番金倩巧,又露出些高興,“幸好模樣不肖,不然定是要被人尋仇……”
這是鬆口的意思了。
“百草天賦的確不錯,你倒是有眼光。”金老爹讚了一句,“隻是到底習武日頭尚短,火候稍差。不如叫她拜十七為師,趕路的時候也加緊功法。”
金倩巧一怔,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十七,那個男人長了一雙磐石一般的眼睛,深邃地一絲不動,但又十分冰冷。
這樣的眼神,讓金倩巧心尖發顫,險些後退。
十七沒有側首,筆直地上前兩步,腳步踏在地板上發出沉重地悶聲,他在案前對著金父單膝下跪,雙手抱拳,落地有聲地道:“是,屬下遵命。”
金父點點頭,又轉向十六,表情不自覺放柔,“我命你二人一同與小姐上京,認她為主,護她周全。”
十六原本鳳眼上揚,唇角含笑,聽到命令也忙收斂起來,同十七一樣兩步上前,重重跪下,“屬下遵命!”
金父揮揮手,跪在地上的兩人一閃,兩道黑影一左一右消失不見。
金倩巧看得驚奇萬分,小說世界各種奇招詭計層出不窮,暗衛的這一套尤其詭秘,不過幾方大的屋子,她竟前後左右都找不到絲毫人影。
“暗衛素日蒙麵,故而認人先認眼。”金父開頭道,“十六、十七的眼睛,你可分得出來?”
金倩巧回過神,連忙肯定。那兩人的眼眸都極有特色,十六是標準的丹鳳眼,這形狀本就難得。十七的眼形到不太明顯,隻是犀利些,但眼神卻叫人一見難忘。
金父道:“培養暗衛,最忌諱的也是眼睛。侍奉主人,最講究忠心二字,目色不純便不可勝任。再者,眼睛是留給同伴的,若在打鬥時不慎被記住了雙目,後患無窮。所以,你不僅要記住他們的眼睛,也不能輕易就讓他們把眼神暴露在敵人眼皮下。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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