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風小雨在行,雕刻龍雖說已經練了很久,但終究沒有刻花那麽得心應手,看司馬元氣勢十足,風小雨難免心中忐忑,勇敢是一回事,但不代表魯莽,麵對的畢竟是一個不知底細的高手,如此年少在大庭廣眾之下,烹調界前輩雲集之時,敢於出言挑釁絕非易於之輩,自己全屏天賦,訓練沒有別人得天獨厚的環境,一旦對方天賦不弱於自己,結果堪憂。
秦天柱原想挑動司馬元找點麻煩,不料這個少年竟然實力非凡,自己平白無故多了一位幫手,興奮異常,低聲問龔無雙:“龔兄弟,司馬元有把握嗎?”
“我不知道風小雨的底細。”龔無雙說話小心謹慎:“不過誰要是認為司馬元年少無知可就大錯特錯。”
“什麽來頭?”秦天柱好奇地問,肖月青,柳如煙也一起凝耳細聽。
“他是城東建業烹調技校難得的好手,已經是二級廚師。”語氣中對朋友充滿自信,龔無雙淡淡笑著,秀氣的臉頰上壓抑不住得意之色:“他父親是淮安利民賓館的總經理,母親據說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女廚師。手藝冠壓群雄。司馬元天賦超人,父母專門送到揚州技校培養,請名師挖掘他的潛能。”
“風小雨隻是一個剛剛入門半年的小廚師,看來打敗他不成問題。”秦天柱嘴角露出一絲陰笑,似乎勝券在握。雕刻是一門技術活,可不是一招半日可以學會的,雖然風小雨做菜還可以,畢竟沒有真正進行過係統訓練,秦天柱確信風小雨的技術再高也高不到哪去,今天的鯉魚跳龍門說不定花了風小雨幾天幾夜。
“那倒不一定。”周宇飛忽然笑起來:“要想在風小雨麵前占上風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別人不知道,周宇飛可是見過風小雨在藍天賓館雕刻那朵牡丹花的情景,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今天比拚至少有一樣風小雨不會輸,那就是刻花。
肖月青感激地對著周宇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她為風小雨有朋友支持和信任而感到高興。
司馬元站定在台上,微笑著巡視全場,大多數人轉過身或者站起來觀望,風小雨走得不快,他要利用時間穩定一下心神,雕刻要求手穩,當然心更要寧靜。忽然旁邊伸出一隻手,很快地在他手上握了一下,一股溫柔直透風小雨心底,從小到大,這種溫柔一直激勵著他,伴隨著他,無論怎樣的艱難險阻,隻要輕輕一握,風小雨心中立即信心百倍。
手掌一觸即離,這種溫柔隻是短短的幾秒,不過這已經足夠,風小雨的嘴角又浮起他那種獨特的微笑,目光中充滿自信。
不用回頭,風小雨知道那是肖月青的手,那種包容天地的溫柔隻有肖月青一人所有,如同家鄉一望無際的原野,讓人心曠神怡。
肖月青手一伸就立即收回來,她的心呯呯直跳,風小雨每次需要鼓勵的時候,她總是心領神會,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以前倒沒有覺得什麽,今天大庭廣眾,忽然一陣心虛。她目光輕輕瞄了一圈,還好沒有人注意自己,微微鬆口氣,當瞄到左邊,她立即怔住,林秀秀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雕刻刀兩套分別擺在風小雨和司馬元麵前,不鏽鋼製成,光亮異常,有大刀。中刀,小刀,大刀用於原料的整體外形,中刀削出毛坯,小刀精雕細琢。小刀呈刀身狹窄的尖形,又分為內弧刀,外弧刀和直刀。
另外還有雕刻鱗片的戳刀,至於那些模具刀,用不上也體現不了水平也就沒有拿上來。
雕刻的材料有許多種,如用南瓜,胡蘿卜,紫甘藍,紅薯,白菜根。今天力求簡便,隻是用又長又大的白蘿卜。
不是正式的比賽,也就沒有多大的規矩,風小雨和司馬元對望一眼,拿起白蘿卜,同時雕刻起來。開始有的客人還在說笑,以為隻是兩個後生晚輩,手藝就算超出同輩的少年,也不會太高超,臨場發揮不象平時精雕細琢,要求一氣嗬成,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快工一般出不了好活。
一分多種以後,說笑聲變成了讚歎,聲音漸漸停下來,就連喝得半醉的人也駐足觀看。風小雨手顯得比同齡人要粗壯一些,動作大刀闊斧,似乎在揮動笨重的大廚刀,每一刀下手看起來都很重,但落下去隻是削掉薄薄一小塊,有的近乎透明。
雕刻容不得半點馬虎,稍有不慎,碰壞了龍頭或是龍爪等重要部位,就是前功盡棄,風小雨每一刀下去就像要把龍頭砍下來一樣,不懂雕刻的外行倒還罷了,偏偏內行的人很多,風小雨每動一刀,許多人就把心提到嗓子眼,替風小雨捏一把汗。
藍盈盈也是看得心神不安,風小雨的動作半點不柔和,似乎是個外行,隨時都可能一敗塗地。漸漸地藍盈盈發現風小雨神請迷蒙,眼睛好像沒有看手中的蘿卜,她忽然想起風小雨引用庖丁解牛上的一句話:以神遇而不以目視。難道世上真有人能達到那種境界。要是有恐怕也隻有眼前的這個風小雨可以做到。
司馬元的動作可比風小雨賞心悅目,他手指纖細如同女孩子一般,雕刻刀輕輕握在手中,手腕緩緩旋轉,動作輕柔得如同少女梳理自己心愛的頭發,削下來的廢料象流水般落到桌子上,連綿不絕,轉眼間,司馬元已經勾勒出龍的雛形,眼角瞄了一下風小雨,風小雨還是比他慢了半拍,還有一個龍角正在加工。
司馬元抓起小刀雕刻龍爪,龍嘴等精細微妙之處,神情專注,雙目緊緊盯著手中龍的造型,全身似乎靜止,唯有兩手在不停運動。
當風小雨雕刻好龍爪,司馬元已經在用戳刀加工龍鱗,風小雨終究慢了一點點,饒是如此,風小雨的速度和栩栩如生的龍還是讓人歎為觀止,司馬元就更不用說了。
看兩位的手法和技術,在座的許多中年人覺得自己確實老了,年少的人暗暗祈禱有朝一日能夠達到台上兩位的水平。
有人鼓掌,司馬元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蘿卜,示意還有下文,難得有一次機會,他要表現得更加出色,要不了幾天,揚州的報紙或電視上就會出現自己的身影,闖出點名堂回去也好向父母交代。
風小雨剛拿起刀,司馬元叫了一句:“等一會,一朵花雕刻起來也就是一分鍾不到,看不出高下,多雕幾朵怎樣。”
“隨你的便。”風小雨毫不介意,淡淡笑了笑。
“五朵吧。”司馬元比劃了一下蘿卜:“按長度一根雕刻五朵花差不多。”
花轉眼雕刻好兩朵,司馬元鼻尖忽然冒出汗珠,他發覺自己過於自信了,原以為風小雨手法不夠圓潤,雕刻起弧形的花瓣一定比雕刻龍更加緩慢。現在風小雨手指居然靈活得讓人眼花繚亂,花在他手中幾乎看不出雕刻的痕跡,隻見他右手刀尖輕輕貼著原料運動,廢料緩緩從左手指縫間落下,一朵花就在他手心漸漸一層層開放開來。
風小雨雕刻花可以說是真正的熟能生巧,用不著全神貫注,手自然順著軌跡運動,他見司馬元落後,心中竊喜,不過瞬間又想起吳浩剛才說的話,不要爭強好勝,鋒芒畢露。
風小雨眉頭微皺,這次和司馬元較量的目的,司馬元或許為了顯示自己,而風小雨卻是為了證明家常菜館有實力承辦三頭宴。既然達到目的,就沒有必要爭一時之氣。
吳浩真是老謀深算,居然料到風小雨有超越對手的時候,風小雨不得不在心裏暗暗佩服,既然他這樣說一定有道理。
司馬元終於鬆了一口氣,風小雨後麵兩朵花的速度竟然慢了下來,最後兩人並駕齊驅。擦一下額頭的汗水,差點失手讓司馬元狂傲之氣減了許多,微微一笑走下台,回歸座位。
風小雨臉上看不出一點失敗的頹喪,慢慢把雕刻刀收拾起來,嘴角依然帶著淡淡的微笑,一邊遊目四顧,一邊踏上中間的走道。
一陣發自內心的掌聲激烈而持久。司馬元滿意地對龔無雙說道:“這個風小雨確實有兩下子,僥幸勝了他一點。”
讚賞失敗的對手顯得大度,更能抬高自己,這是一個勝利者的通病。
“我爹一再關照不許多事,好像他早就知道家常菜館不容輕視。”龔無雙語氣很淡,透著一股擔憂:“你以為風小雨雕花真的和你一樣水平,我看未必。”
“他有意相讓。”司馬元低聲說道:“為什麽?”
“你現在才明白。”龔無雙歲數不大,分析問題的能力卻是一流:“風小雨隻要證明一下實力,無論輸贏他的目的都達到了,何必和你一般見識。”
司馬元細嫩的臉上浮起一層青色,對手的輕視就是最大的侮辱,他大聲叫住剛剛走到近前的風小雨:“站住。”
風小雨聽出司馬元語氣不悅,停下腳步,忍耐是有限度的,見司馬元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風小雨也不耐煩起來,冷冷說道:“司馬兄弟還有什麽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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