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群緩緩動了動,風小雨和荷花一起挪進大廳。大廳很寬敞,許多桌椅都被移在一邊。一張長桌後麵站著負責招聘的一夥人,王三正殷勤地提著水壺給那些人一個個倒茶,茶葉一定是上等貨,開水一衝,那股清新的味道飄進風小雨敏感的鼻腔,瞬間心曠神怡。
風小雨伸頭一望,立即又縮了回來,方寶兒一身水紅緊身衣分外醒目,旁邊站著笑眯眯地秦天柱。風小雨心中暗暗打鼓,有一種出師不利的滋味,
一胖一瘦兩位廚師擁著一個方臉青年站在中間,青年頭發油光滑亮,西裝筆挺,笑得很溫和但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聲音有點沙啞:“各位,先說明一下,我是順昌集團餐飲部揚州分部的副經理劉旭,,我們順昌集團已經購買了包括翠雲居在內的幾大賓館,將是揚州最大的餐飲企業,所以對員工要求很嚴格,試用期一月,試用期間隻發一點生活費.”
劉旭旁邊的瘦子名叫馬雲龍,是家常菜館的經理,等劉旭說完,他宣布開始招聘,先麵試的是服務員,馬雲龍專門請來精明能幹的方寶兒負責。方寶兒不滿二十歲,在餐飲業已是小有名稱,她是翠雲居老板方建業的獨生女,方建業最近幾年身體欠佳,方寶兒獨當一麵,挑起翠雲居這份重擔。
方寶兒矜持地走到大廳中間,聲音柔和:“各位應聘服務員的請站出來。”
風小雨和其餘的男青年站到一邊觀看,方寶兒讓女孩子們走了幾步,剔除站姿和走路不好看的姑娘,風小雨雖然對方寶兒反感,但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剔除的幾位姑娘確實氣質上不如人意,當然風小雨也分不清哪個氣質好壞,他隻是覺得剔除幾個以後剩下的姑娘站在一起比原來順眼多了。
方寶兒逐一詢問了姓名,住址,觀察了各位的聲音和語言表達能力。風小雨最擔心荷花會緊張,還好荷花識字不多,但語言表達挺流利,聲音也清脆悅耳。方寶兒第一個挑選的姑娘叫蕭雅,容顏清秀,長發披肩,身材高挑,麵帶微笑,落落大方,確實是個不錯的人才,風小雨覺得在哪見過,仔細一想,在翠園橋上幫自己推車的正是這位姑娘,那天紮著一條辮子,風小雨一時沒認出來。
蕭雅也看見了風小雨,溫和地招手示意。方寶兒順著蕭雅的芊芊玉手發現了風小雨,神色一楞,又望了望荷花:“你們兩是兄妹。”
風小雨一聽情況要糟,連忙解釋:“不是,我和她沒有關係。”他慌慌張張,不解釋還罷了,越描越黑,方寶兒可是見過風小雨和荷花一起出現的。她戲弄地笑了笑,順手把荷花拽到一邊。風小雨腦袋嗡地一聲響,恨不能一拳砸爛方寶兒的頭,向前一步憤懣地說道:“方寶兒,你做事要憑良心,荷花哪點不合格。”
方寶兒故意戲耍風小雨:“咦,你不是說和這個姑娘沒關係嗎。剔除她你著什麽急。”
風小雨一時語塞:“你、、、、、你、、、、你、、、、、、、”
那天在翠雲居自家的地盤被風小雨戲弄,方寶兒早就窩一肚子火,今天豈能放過這大好機會,激動之下顧不得莊重典雅,興奮地大聲說道:“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你能怎樣。”這就是小女人心態。睚眥必報。所以說女孩子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
風小雨臉色鐵青,拉起荷花的手:“走,我們另找工作。”
方寶兒得意地揮揮手:“恕不遠送。”
“慢著。”風小雨沒走幾步,身後有人阻止。慢慢回身,是蕭雅。蕭雅麵對方寶兒不亢不卑地說道:“方小姐,您是請來的嘉賓,應該以菜館的利益為重,如果憑個人喜好行事,恐怕讓人齒寒。”
方寶兒經蕭雅一提醒,也覺得有點過激,不過讓她在這些打工者麵前認輸,太丟麵子。語氣緩和一點:“蕭雅,這不關你的事。”
“不。”蕭雅堅定地說道:“我認為荷花應該留下。”
“你不要多說。”方寶兒打斷蕭雅的話:“你要分清楚我才是負責招聘的人。”
“我知道。”蕭雅毫不退縮:“不過你剔除荷花,我們都會對這次招聘懷疑,大夥隻好退出。”弱者總是讓人同情,應聘的姑娘聽到蕭雅的話,一起竊竊私語,大有一哄而散的架勢。方寶兒當然不怕招不到人,隻是這樣散去不啻於在她臉上甩一記耳光,她把目光投向秦天柱。秦天柱對風小雨也沒好感,所以一直沒有出聲,任由方寶兒戲耍,此時一看要遭,急忙走上前打個圓場:“蕭雅姑娘,寶兒隻是開個玩笑,荷花留下就是了。”
秦天柱又轉向風小雨:“這位老兄和我們可是老朋友,不久前在翠雲居我們並肩作戰,打敗了法國廚王比爾。等會讓老兄露一手。”
秦天柱語驚四座,大夥悚然動容,蕭雅驚奇地上下打量風小雨。俏臉上泛起一種意味深長地微笑。
別人一客氣,風小雨倒顯得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地說道:“那隻是碰巧,我就會那麽幾下,秦師傅的刀工才是一流。”
一聲秦師傅叫得秦天柱心花怒放,臉頰上呈現一點傲氣:“老兄客氣了,等會再聊,繼續招聘。”
經過秦天柱一打岔,氣氛緩和很多。荷花留下,方寶兒心情不好,草草挑選了十幾個服務員。然後坐到一邊看學徒的招聘。
學徒的招聘主要由王三的師傅王連貴負責。王連貴特別顯得胖,別人胖在身上,他的胖在臉上尤其突出。一說話腮幫上的肉都顫抖,引起幾個小姑娘捂著嘴偷笑。王連貴司空見慣毫不在意,聲音低沉不溫不火地說道:“各位不要緊張,是幹這行的料我們留下,不是幹這行的人留下來也耽誤你們的青春,不如早點另謀高就。”
王三和另一個青年搬上來幾塊刀扳,王連貴在刀扳上拍了幾下:“廚師講究的是色,香。味。形。當然對你們要求不高,有許多學過幾天或者烹調學校的實習生優先,廚師用刀,材料加工的精細程度直接影響菜的整體質量,所以先看看各位的刀工。”
這時候有位廚師在王連貴耳邊嘀咕幾聲,王連貴咪著眼向人群中點了點:“馬文成,張曼武,你們兩人不用比試,到這邊來。”
兩位少年迅速走過去站在王三旁邊竊竊私語,王三說得不錯,送禮確實可以直接進入菜館學徒,不過也要有人接受才行。果然王三向另外兩位廚師指了指,兩個少年乖巧地跑過去。風小雨暗罵一聲:“全他媽烏龜王八蛋。”
罵歸罵,比試還是要進行的。刀工比試並不複雜,隻是切土豆。張豔紅切得很快,放下刀看一眼站在身邊的風小雨,這一看,大跌眼鏡,土豆在風小雨手中滾來滾去,右手的刀遲遲不敢落下。
風小雨左右一望,學著別人的樣子,左手四個手指按住土豆,中指第一關節抵住刀身,刀提起後刀口不能超過左手中指第一關節的高度,不然就會切刀手指。好不容易切了機刀,也是厚薄不勻。
風小雨額頭見汗,不用多看,這樣下去,別說切成細絲,恐怕連粗段都不成。暗暗後悔跟王老爺子隻學會了一些花哨的功夫,怎麽連最起碼的切都切不好。這也怪不得風小雨,長這麽大壓根就沒做過飯。
一個瘦長的中年人慢騰騰地挪進來,不知是鞋子太大還是腳沒有提起,腳下不斷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他四下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風小雨身上,微微一怔,驚異地叫了一聲。風小雨抬起頭,認識,在翠雲居風小雨對他飄忽的眼神印象深刻,好像叫吳浩,是個身份挺高的廚師,風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張豔紅靦腆地叫了聲:“吳師父。”吳浩點點頭,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方寶兒大聲對風小雨說道:“你快點切,別人還等著呢。”
風小雨左右一看,大夥都望著他。刀扳隻有四塊,參加招聘的人四個四個輪流上,風小雨遲遲不下刀,別人隻好幹瞪眼等著。
風小雨本來想灰溜溜退下去,自己有自知之明,就這水平,想學徒門都沒有,但一瞧方寶兒幸災樂禍的嘴臉,暗暗生氣,梗著脖子對方寶兒喊道:“你急什麽,又沒限定時間。”
方寶兒還要說話,秦天柱舉手攔住,溫和地對風小雨說道:“這位小兄弟,沒限定時間確實沒錯,但是像你這樣,客人等一盤炒土豆豈不要一個多小時。”
秦天柱的話引起一陣大笑。風小雨臉色瞬間緋紅,把刀向刀扳上一仍:“好了好了,我不切了,省得你們著急。”
風小雨鼓著腮幫退到一邊。大睜著眼看一批批人切完土豆,每個人都切得比自己好,雖然粗細不勻,最起碼都有模有樣。
王連貴挑選出十幾個人再進一步考核,當然風小雨被踢了出來。這在風小雨的意料之中。他滿不在乎地東張西望,還咧著嘴衝方寶兒做了個鬼臉,方寶兒嘴裏嘀咕一聲:“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