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舒適宜人,積雪已經融化,馬路上一層水潤。吃完美食心情格外愉快,風小雨吹起了口哨,荷花甜美的嗓音跟著輕輕附和:“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草叢邊的秋千上,隻有蝴蝶停在上麵,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拚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偶爾駛過的汽車濺起點點水花,灑在身上,引起荷花歡快而誇張的尖叫,風小雨哈哈大笑起來。
兄妹倆歡笑著一路闖進翠雲居的大門。休息時間,幾位服務小姐正在閑聊,見到風小雨進來,有人大聲衝樓上喊道:“寶兒經理,風小雨來了。”
“來了,來了。”方寶兒有點衣衫不整地衝下樓來,一邊走一邊用發夾攏一頭披散的秀發,兩眼朦朧,臉頰紅潤。
“怎麽?大白天睡覺。”風小雨嬉笑著說道。
“有點感冒,在雅座沙發上躺了一會。”方寶兒指了指椅子:“兩位請坐,我去洗把臉。”
“這樣挺好看,洗什麽臉。”風小雨調侃道:“美人睡眼朦朧跟剛出浴一樣美麗。”
“切。”方寶兒嬌嗔地白了風小雨一眼:“別油嘴滑舌,討我的便宜。”
“我哪敢。”風小雨倚在椅子上,一臉邪笑:“寶兒姑娘冰清玉潔,哪是我們鄉下人能褻瀆的。”
方寶兒莞爾,臉上飛起一朵紅霞:“看你那德性。”說完向後院快步走去。
幾位服務員見一向嚴肅的方寶兒竟然和風小雨打情罵俏,不由得低聲笑起來。
風小雨故意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和你們經理說話,有什麽好笑的,小心我告訴寶兒姑娘扣你們工資。”
幾位服務員更加忍俊不住,放聲咯咯嬌笑起來。
“笑什麽呢?”方寶兒洗完臉,走了回來,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微笑著問道。
“說笑話呢。”風小雨拍著椅背:“我們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蕭雅上任家常菜館的經理,她是順昌集團董事長的千金。”
風小雨說完盯著方寶兒的臉等待她的反應。果然不出風小雨所料,方寶兒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說她能力怎麽這麽強,原來有背景。”方寶兒回過神,回憶著說道:“蕭雅剛開始進家常菜館我就發現她氣質高雅,還奇怪她的來曆,問了幾次她都含糊答應。”
荷花又嘰嘰喳喳把蕭雅的事具體說了一遍,方寶兒意味深長地對風小雨說道:“恭喜你。”
“恭喜什麽?”風小雨不解地問道。
“蕭雅做經理,你成為廚師是毫無疑問的了,難道不應該恭喜。”
“那倒是。”風小雨笑得狡黠:“將來我學成手藝到你這裏混飯吃。”
“別拿我開心。”方寶兒撅著小嘴說道:“等你手藝有成,恐怕我用八抬大轎也請不到你。”
“幹嘛用八抬大轎。”風小雨誇張地叫道:“我又不是嫁給你,要抬也是我來抬你。”
方寶兒當著荷花的麵被風小雨嬉笑,臉色緋紅:“去你的,誰稀罕你。”
翠雲居的領班韓倩倩和方寶兒走得要近一點,插言道:“風小雨,你要看好我們經理,先買點喜糖來慰勞大家,我們幫你說兩句好話。”
韓倩倩也是看風小雨和方寶兒關係有點微妙才敢如此說。幾個服務員也隨聲附和。
“當然,當然。”風小雨笑得狡猾:“下次我帶一大袋揚州特產牛皮糖來。”
“風小雨,正經點》”方寶兒有點羞惱:“再說廢話我就把你的那幫人趕走。”
方寶兒指的是肖月青和夏小藝等人。荷花不知道,疑惑地看著風小雨:“小雨哥,你還有什麽朋友嗎?”
風小雨和方寶兒達成協議,肖月青等人和風小雨的關係不得公開,見荷花過問,風小雨立即岔開話題:“寶兒小姐,我們是來打聽吳浩的地址,他病了好久,沒有來上班,我們想去瞧瞧。”
方寶兒想了想:“他住在離江都不遠,運河邊,你到一個叫小碗村的地方一問便知。。”
方寶兒見幾個服務員還在打量著她和風小雨,板著臉說道:“你們別仗著有客人在就沒大沒小,小心等客人走了我修理你們。”
服務員不知方寶兒說得是真是假,立即轉過臉不再說話。
風小雨見別人受牽連,過意不去:“寶兒經理,是我不對,你就不要責備她們了,我告訴你如何完善掌上明珠等幾道菜的口味,算是我賠罪好了。”
方寶兒原本沒有生氣,風小雨幫助創新的幾道菜,仿製秦家禦膳的味口,雖說差不多,那些老吃客還是能分辨出來。如今聽說風小雨能夠完善,喜上眉梢:“你到廚房間告訴方世貴。”
方寶兒一把拉起風小雨向後麵的廚房間跑去。幾個服務員又捂著嘴笑起來,這方寶兒剛才還一本正經,轉眼就拉著風小雨的手,小丫頭還是麵嫩。
揚州東郊,運河水悠悠流淌著。風小雨和荷花下了公交車,沿著運河堆走了好長時間,右轉彎在一條大河邊找到了方寶兒所說的那個小村,村頭一件小雜貨店門前幾個老人在聊天。
“老爺爺,請問一下,吳浩吳師傅住在村裏嗎?”風小雨親切地上前詢問。
老人們相互看了看,似乎在搜索記憶,人老了記憶力難免下降,風小雨耐心等了一會。一位老人終於開口:“你是說那個單身的吳浩?”
“是。”風小雨用力點頭肯定,看吳浩的樣子,邋裏邋遢,也不象有家室的人。
“挺可憐。”老人歎息一聲:“他和一個瞎了眼的老母親相依為命,最近他母親去世了,好久沒見他出來了。這孩子,我記得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挺開朗,見人一臉笑,不知怎麽變成了酒鬼,半夜三更還經常出來買酒。”
老人還要嘮叨,風小雨笑著打斷他的話:“老爺爺,吳浩住哪?”
老人指了指村頭:“那有一個小院子,三間正房又老又破,到那就看到了。”
老人說得沒錯,吳浩的住處確實顯眼,,全村幾乎都是新建的樓房,唯有一個小院孤零零在村頭座落著,小院四周布滿枯萎的荒草,淩亂不堪,在寒風中倍加蕭瑟。
風小雨心中也壓抑起來,聲音低緩地對荷花說道:“這就是吳浩的家?”
“是吧。”荷花的聲音竟然有點哽咽,是啊,這就是那個怪脾氣的吳浩的住所,看起來就讓人心酸。可以想象一個單身中年人和一個瞎了眼的老母親,何等艱難的處境。
此時的吳浩不是那個桀驁不馴的廚師,那個和風小雨針鋒相對的半個師傅,而是一個病倒在家,孤苦伶仃的單身漢,他用冷漠尖酸拒絕別人的靠近,背後又是何等的無助蒼涼。風小雨忽然後悔不應該和他鬥嘴,不應該有時候恥笑他。
風小雨和荷花步履沉重地來到院門前,院門虛掩著。荷花和風小雨對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院子裏沒有想象的那樣荒涼淩亂,相反十分幹淨利落,一切井井有條。風小雨心情緩和了許多,至少吳浩還知道收拾院子。
廚房間傳出一陣刀聲,奪奪奪奪,節奏明快,一聽就是專業水平。風小雨高興地推開廚房門:“吳師傅。”
話音剛落,荷花和風小雨一起愣住了,房間裏光線很暗,但可以看清站在爐灶前的是一個長發女子,背影纖細朦朧,吳浩不是單身嗎,難道這荒涼的院子裏出了狐狸精,或者是女鬼。
想到最近電視劇聊齋正在熱播的內容,荷花感到毛骨悚然,躲在風小雨身後,雙手抓著風小雨的衣服,微微發抖。
風小雨也是汗毛直豎,男子漢身邊一旦有弱小女子需要保護,自然而然就堅強許多。風小雨咽了口吐液潤一下幹澀的喉嚨,盡量穩住心神:“你是誰?”
那女子轉身,語氣驚訝:“你是、、、、風小雨?”
風小雨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聽聲音也很耳熟,那女子走近一些,風小雨的眼睛漸漸適應了房間裏的光線,終於可以看得清楚。
風小雨還是吃了一驚,女子竟然是林秀秀的姑姑林華。林氏集團董事長林夕的寶貝女兒,烏龍酒吧的老板,尖酸刻薄出了名的林華,風小雨不止一次見到過她。
林華一身粗布衣衫,頭發略顯淩亂,隨意用一根橡皮筋攏在腦後,一臉誠懇的微笑,毫無華貴之氣,典型的農村婦女形象。
林華用手巾擦了擦手:看著臉色驚詫的風小雨和荷花,笑道:“怎麽你們看見我象見了鬼似的。”
“不是。”風小雨慌忙解釋:“我們隻是沒想到你會在這。”
“我就不能在這裏嗎?”林華話語溫和得象拉家常:“我來很久了,吳浩身體病得厲害,我一直做飯給他吃。”
“怎麽不送醫院?”荷花疑問道。
林華打開一盞燈,廚房間立即亮了許多,她一邊擦灶台一邊說:“他的病都是慢性,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慢性胃炎,慢性肺炎,還喝酒,進醫院一時也沒什麽好方法,還得靠自己調養。”
“說得也是。”風小雨倒是知道慢性病治愈很難:“不過他生活能自理嗎?”
“我剛來的時候他已經躺了幾天。”林華臉上流露出些許愛憐:“人瘦得跟幹柴似的,現在好多了。”
吳浩本來就消瘦,風小雨可以想象,一場病過後吳浩還不真的成了皮包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