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賓館並不大,在成都也是默默無聞,可是最近因為西門豪一鳴驚人,在各大比賽中頻頻取勝,直逼川菜廚王的寶座,翠雲賓館也跟著聲名鵲起,顧客盈門,總經理於義春把廚房間交給西門豪,自己忙著擴建和招攬八方來客,他不用擔心西門豪跳槽,當年自己收留西門豪的師傅夏誌兵完全出於同情,那時候夏誌兵手臂殘廢,窮困潦倒,或許是好心有好報,沒想到他竟然教出如此出類拔萃的徒弟,令人刮目相看,如今夏誌兵坐享清福,西門豪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現在,於義春就等著大把大把數鈔票。
手藝人一旦出名,學徒的也會蜂擁而至,西門豪一律拒絕,他選徒力求謙虛紮實,馬一飛對風小雨雖然有點狂傲,但還是知錯就改,謙虛好學。現在翠雲賓館已經有了十幾位廚師,七八個學徒,足夠用了,還有附近烹調技校的學生過來幫忙,酒宴多的時候,西門豪隻要吩咐一聲,技校的領導就會挑選精英過來,說是幫忙,更大的目的是學習手藝,一時間,翠雲賓館成了學生們向往的地方,都以能夠被西門豪看重留在賓館實習為榮。
可是,今天卻破例,一大早,西門豪就帶著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走進廚房間,大聲說道:“這位兄弟叫風小雨,從今天起到我們廚房學徒,他有疑問大家盡力解答。”
“我叫餘躍,大家都叫我胖魚頭。”廚房間多數有胖子,翠雲賓館也不例外,第一個和風小雨握手打招呼的就肥頭大耳,笑得臉部肥肉顫抖:“兄弟能得到西門師傅另眼相看實在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進來學徒,你倒是一句話就搞定,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你哪來那麽多廢話。”西門豪笑著說道:“要是把腦筋多多用於手藝,你早就走出師門另謀高就了。”
“我的手藝還早著呢。”餘躍笑著說道:“就算出師了我還是願意在您麵前效犬馬之勞。”
“餘師兄客氣了。”風小雨微微笑了笑:“我也隻是在揚州和西門師傅有一麵之緣,今天湊巧碰上,沒地方去,過來混口飯吃而已。”
“既然入門就是自家兄弟,談什麽混飯不混飯。”餘躍倒是自來熟,拍了拍風小雨的肩膀:“有事盡管說話。”
“胖子,你說起來總是沒完沒了。”一個清脆的旁邊響起,是一位眉目清朗的姑娘,一個馬尾辮在廚師帽下晃動著,向風小雨伸出手:“我叫馬秀麗,烹調技校過來實習的,也是西門師傅的徒弟。”
“幸會。”風小雨客氣地握了握手,馬秀麗舉止幹淨利落,笑容大方,看得出是個能幹的姑娘。
“馬師姐可是這裏的老大。”另一位瘦長臉廚師說道:“除了西門師傅原來的幾位徒弟,現在她的手藝最好。”
“趙瑜藝,你別瞎說。”馬秀麗瞪了瘦長臉廚師一眼:“我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大出息。”
“那倒不一定。”風小雨脫口而出:“揚州淮揚菜的現任廚王就是個姑娘。”
“真的嗎?”馬秀麗詫異地看了看西門豪和風小雨。
“是真的,那位姑娘我見過。”西門豪笑了笑,他的話絕無虛假,馬秀麗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那姑娘應該比我大好幾歲吧,我努力能有人家一半就可以了。”
“她比你還要小。”風小雨想起藍盈盈,忽然歎息一聲:“一個天才廚師,不僅聰明而且勤奮。”
“你和她很熟悉嗎?”馬秀麗揚了揚圓潤的下巴:“似乎很了解。”
“很熟,但交情不好。”風小雨嘴角露出一絲深沉的微笑:“要是關係好我就跟她學徒了。”
“我要能拜在她的門下學習淮揚菜就好了。”馬秀麗眼中充滿向往。
“你想學淮揚菜?”西門豪溫和地微笑著。
“當然。”馬秀麗毫不掩飾:“有了您教導的川菜再加上淮揚菜,多麽榮耀。”
“有一位比那女孩更好的師傅,就看你的造化了。”西門豪有意無意地瞥了風小雨一眼。
“是誰?”馬秀麗看了看風小雨,柳眉微皺:“他知道嗎?”
“沒有機緣,強求不得。”西門豪苦笑了一下,風小雨不願流露自己的身份,他當然不能說明,馬秀麗也確實無法想到眼前這位學徒會是廚王級別的人物。
“馬秀麗,餘躍,風小雨就交給你們倆了。”西門豪笑了笑:“餘躍的基本功紮實,馬秀麗的創新能力強,要是教不出一個好學生,我拿你們試問。”
“您就放心吧。”餘躍笑了笑,對風小雨大聲說道:“先從基本功開始吧,今天下午擦案板磨刀。”
這兩樣是學徒入門的基本功,,餘躍讓風小雨從頭做起沒有錯,不過,話一出口立即就被西門豪阻止:“風小雨不用做這些基礎活,他學過一些,你們放手讓他看著你們做菜,至於做什麽隨他自己。”
餘躍和馬秀麗相互看了一眼,滿臉不解,這哪是帶徒弟,但西門豪的話不敢不聽,一整天,風小雨就在廚房間隨意幹活,他的動作盡量放得慢一些,保持比其他人稍微弱一點,他的注意力重點放在調味和原料的搭配上。
西門豪到了傍晚前後才回來,踏進廚房間就大聲說道:“做兩桌最高檔的宴席,幾位外賓臨時決定來吃飯,馬秀麗和餘躍給我打下手。”
西門豪有專門做菜的房間,能夠幫助他的都是得意弟子,餘躍和馬秀麗答應一聲,立即興奮地忙碌開來,他們兩人切配,西門豪掌勺,輕車熟路,十幾分鍾過後,八九道菜準備妥當,馬秀麗正準備涼拌麻辣肚絲,一抬頭,風小雨正站在一旁悠閑地看著,微微一愣,這裏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來的,做的可都是絕活,馬秀麗忍不住脫口說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和你們一起進來,你們配合得很好,我插不上手。”風小雨微微笑著:“所以隻好在一旁看著。”
“那倒是,我們配合了大半年了,當然默契。”餘躍眯著眼,語氣有點炫耀。
“餘躍。”馬秀麗柳眉微蹙,打斷餘躍的話,轉向風小雨,小聲說道:“師傅同意你進來了嗎?”
“不用他同意。”風小雨撇了撇嘴,忽然走到專心做菜的西門豪身邊,輕輕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笑著說道:“你還是那性格,做起菜來心無旁騖。”
西門豪做菜的時候最忌諱別人打岔,就是最心愛的弟子他也會發火,馬秀麗和餘躍瞪著眼擔憂地盯著風小雨的後背,然而西門豪的態度出乎意料,隻是側臉笑了笑:“做菜如同做人,謹慎才能走好每一步,人生走錯一步就會滿盤皆輸,做菜也是如此。”
“你是不是在說我。”風小雨微微歎息一聲:“和你相比,我還是基本功不紮實。”
“手是不是癢了。”西門豪把手中的炒鍋遞給風小雨:“來道魚香肉絲。”
“你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風小雨笑著晃了晃炒鍋。
“砸了最好,陪你浪跡天涯去。”西門豪朗聲大笑,轉臉看了看兩位弟子:“馬秀麗,把魚香肉絲和翡翠蝦仁端過來。”
“行嗎?”馬秀麗把兩道配好的菜放到風小雨手邊的台子上,疑惑地向西門豪小聲嘀咕。
“不知道、”西門豪板著臉,一時高興,他居然和徒弟開起了玩笑:“你們盡管看著,瞧瞧他有什麽不到之處立集提醒。”
馬秀麗和餘躍不知師傅是什麽用意,隻好瞪著眼觀看,這兩道菜看起來屬於平常菜,但是其中包刮了大部分基本功,上漿,劃油,調味,勾芡,快炒,尤其魚香肉絲,調味複雜。在短短半分鍾內能夠做到色香味形俱佳,確實要有很深的功底,馬秀麗和餘躍平時隻在一般宴席上練習,也是最近才在高檔宴席上顯示一兩次,今天西門豪居然讓剛來的學徒動手,不知是何用意,他們兩人準備一旦發現風小雨操作錯誤,就讓他停手。
西門豪站在一邊看著兩位神情緊張的弟子,似乎把這一次看著考驗他們眼力的題目了,不由得搖頭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悠閑地喝著。
小炒速度要快才能保持菜肴脆嫩,潤滑的特點,風小雨開始幾個劃油的動作很小心,馬秀麗正要提醒他太慢了,風小雨忽然加快了速度,而且是很快,快得兩人目不暇接,還沒有反應過來,兩道菜已經呈現在眼前。
“看到什麽缺點了嗎?”西門豪意味深長地盯著兩位還沒有從震驚中醒過來的徒弟。
“太快了。”馬秀麗讚歎一聲:“簡直就是神奇。”
“我就會這兩三道菜,手熟罷了。”風小雨一時興起,有點露陷,立即掩飾著笑了笑:“而且這是對淮揚菜了解一些,川菜我知道的就有限了。”
“原來是這樣。”馬秀麗一臉恍然大悟,剛才風小雨的舉動超過他師父西門豪,心裏難免有點不舒服,經風小雨一解釋,立即感到自然了許多。
“既然你對淮揚菜了解那麽一點點,能否做一兩道菜看看。”餘躍試探著說道:“也讓我們見識見識,看你的手法,會做的菜一定是絕活。”
“餘躍說得有理。”西門豪笑得有點意味深長:“既然你誠心過來學習,總不能藏私吧,就算做的不好我也不怪你。”
“你們是不是有意算計我。”風小雨看了幾人一眼,撇了撇嘴,笑著說道:“我還沒有學到多少東西,就把我的兩手功夫掏空了。”
“師傅才不是那種人。”餘躍不服氣地說道:“風小雨你說話可要注意點,你不說我們還懶得學。”
“就是,你那點功夫我們不稀罕。”馬秀麗也隨聲附和,她也不願意師父落個套取別人絕活的名聲。
“不學最好。”風小雨笑著對西門豪說道:“你可別怪我沒有教。”
“多好的機會。”西門豪搖了搖頭,盯著風小雨認真說道:“這樣吧,我們教會你一道菜,你也相應告訴我們一道淮揚菜。”
“也行。”風小雨倒是不太在意手藝外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不過我隻做一遍,就看他們兩的領悟了。”
“聽見沒有。”西門好看著馬秀麗和餘躍:“風小雨在這裏不能算學徒,隻能是相互切磋。”
“知道了。”馬秀麗和餘躍同時答應,不過麵色還是有點疑惑。
“既然西門大師傅開口,我也不能吝嗇,就做一道將軍過橋吧。”風小雨說完向外走去:“我去取一條黑魚來。”
水池在後院,風小雨邊走邊盤算,不能表現得太過,隻能是一般廚師的水平。不然他們發現自己真正的實力,就不敢和自己交換菜肴了
,“師傅,風小雨知道許多淮揚菜嗎?”廚房間,馬秀麗疑惑地看著西門豪。
“不清楚。”西門豪笑得有點奇怪:“他知道多少就看你們教他多少川菜。”
“川菜多得很,我們馬上就能把他掏空。”餘躍信心滿滿。
“你小子大言不慚。”西門豪拍了拍餘躍的肩膀,搖了搖頭:“恐怕你們倆加起來也沒那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