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種食材都有自己獨特風味,一般菜肴都是主輔料幾種配合,突出主料的味道,輔料就像夏天一碟清涼的下酒菜,略著點綴。更顯主料特色。但是太多的原料放在一起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味道雜亂反而不好,不過高手調配恰當就會錦上添花,更加奇妙,雜燴菜就是典型的一種。

著名的‘佛跳牆’就是一道雜燴菜,風小雨用酒壇改進的‘四海會賓客’也是一種,在小縣城找那麽多酒壇不太現實,幹脆直接用鍋燒,半湯半菜,色彩豔麗,湯汁清澈透明,湯是葷素兩種調配的,清淡不失肉香,葷味恰到好處。

一切都在肖月華的意料之中,這盤‘群英薈萃’一下子抓住了客人的味覺,所有筷子幾乎都沒有停下,轉眼間連湯都一幹二淨。時宜封發出一聲讚歎:“各種味道混合,恰到好處,不得不說是一道精品,湯汁尤其味美。”

“謝謝時大才子誇獎。”肖月華抓住時機,大聲說道:“這樣的菜肴我們以後將長期供應,歡迎各位經常光顧。”

有了第一道菜的鋪墊,接下來的兩道菜都是普通的燒魚燒肉,但絲毫沒有影響客人們的味覺享受,這也是一道美味的魅力。

“肖大經理。”時宜封向肖月華噘了噘嘴:“你們這裏不會除了那道大菜就沒有特色了吧。”

“怎麽會呢。”肖月華柳眉彎彎,笑得燦爛:“美味不可以接連品嚐,來兩道普通的讓第一道的美妙慢慢散發,接下來就是更加精彩的了,也是我們店將來的招牌菜,廚房間正做著呢。”

肖月華說得不錯,在大家品嚐群英薈萃的時候,風小雨等人已經準備另外兩道菜肴了。雖然將作為招牌菜呈現,但原料卻很普通,十幾條草魚脊背肉斬成細茸放在一邊,蔥薑早就放在水裏泡著,為了取蔥薑汁。

雞蛋分為蛋清和蛋黃,幾位廚師手裏拿著湯碗,每個湯碗中放幾個雞蛋清,另一隻手拿著四支筷子,攏在一起,不斷用力攪打蛋清,蛋清漸漸變成泡沫狀。

風小雨不斷催他們用力再用力,速度越快越好,方舉的額頭不一會兒就流出汗水,看著碗中如棉花堆起的蛋清,一邊喘息一邊問:“風大師傅,好了嗎?”

“我看看。”風小雨接過湯碗,隨手把四支筷子插在蛋清中間:“可以了,記住,筷子可以豎立不倒才能算攪打好了。”

打好的雞蛋糊和一些魚茸倒在一起,加入蔥薑水和鹽,味精,風小雨吩咐方舉用力攪打,直到攪打成如同厚厚一鍋粥。

攪好的糊放進盆裏,鍋內放入許多油,風小雨用一個勺子小心地沿著盆邊取下一點糊,放進油鍋,然後又去一點放進去,接二連三,一邊做嘴裏一邊不停說著要點:“記住了,冷油下鍋,微火加熱,不叫炸,也不叫溫,叫做養,等到成型慢慢飄起就行了。”

幾分鍾後,一個個形如柳葉潔白細嫩,慢慢漂浮起來,煞是好看。方寒小聲說道:“這叫什麽菜?”

“芙蓉魚片。”風小雨脫口而出:“這道菜原料簡單,但工藝講究,屬於價廉物美的一種,平常所說的芙蓉魚片都是魚片上漿劃油,再滑炒而成,那隻是外形有點相似,這才是正宗的芙蓉魚片。”

鍋裏的芙蓉魚片撈起,放入清水,風小雨一再交代,必須放入冷水養著,壓在一起容易變形,失去外形的美觀。

“不是就這樣上桌吧?”方舉看著魚片,思索著問:“應該還要燴一下。”

“說對了。”風小雨在鍋裏加入調好的清湯,放黃酒和少些鹽,把芙蓉魚片倒入,另外配上一些火腿片和竹筍片以及木耳點綴,勾琉璃欠,最後滴入麻油,起鍋裝盤。

一個鍋加工幾十桌,從湯料的調製到芡粉的加入,每一部要求都很高,但風小雨神情自然,動作流利,似乎水到渠成,毫無停滯。

“可以上菜了。”風小雨掃視一眼滿臉羨慕的孫祥等人,微微一笑:“我們繼續加工下一道,依然很簡單,就是剛才用剩下的雞蛋黃。”

“雞蛋黃和魚茸也可以做菜?”方寒把雞蛋黃放在麵前,皺著眉頭觀看。

“這也簡單。”風小雨沒有動手,直接指揮:“雞蛋黃和魚茸放一起,加入調味料,稍微攪打就可以上勁。”

這一次確實如風小雨說得一樣輕鬆,眨眼功夫,一盆黃黃的糊攪打好。鍋內放油,這次隻是一點點,風小雨左手把蛋黃糊擠成小圓,右手用中指把小圓刮起,手腕一抖,小圓貼在鍋的四周,呈扁圓形,手法飛快,一會兒鍋邊貼了一圈,略微過了十幾秒,風小雨端起鍋輕輕一晃,鍋邊上的成品一起掉入鍋中,稍微翻幾下,撈起放在一邊,一個個色澤金黃,圓圓的看起來很可愛。

“外形像金錢,這叫金錢魚餅。”風小雨不等眾人詢問,一邊做一邊說道:“等一會用葷湯燴一下就行了。”

“同時上兩道燴菜,是不是有點不妥。”方舉小聲提出疑問。

“風小雨說可以就可以。”孫祥拍了方舉一下:“哪來那麽多廢話。”

方舉脖子縮了一下,風小雨笑道:“問得好,按理兩道燴菜同時上有點重複,影響宴席整體布局,可是如果兩道菜味道一濃一淡,配合得恰到好處就另著別論了。”

幾分鍾後金錢魚餅燴製好,風小雨繼續指揮其他人做下麵幾道菜,甜點和湯,孫祥站在身邊微笑著說道:“剛才的兩道菜恐怕許多人都不知道,他們一旦詢問,不知服務員是否能夠回答。”

“放心吧。”風小雨轉臉說道:“我昨天已經吩咐過肖月華了,她的記性不錯,應該可以回答得圓滿。”

“你每一步都想得周全。”孫祥一臉佩服的神情:“難怪有把握穩操勝券。”

“對付福運飯莊還是可以的,但,有的時候我也毫無把握。”風小雨微微歎息一聲。

“難道還有你無法對付的?”孫祥倍感詫異:“你的手藝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誰還能超過你。”

“這是你們的看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風小雨擦了擦手,望了望忙碌的其他廚師:“這次再回揚州,耽誤了十幾天,廚王大賽我就毫無把握,敗了以後說不定就要離開揚州,另謀出路。”

“不用擔心。”孫祥誠懇地說道:“祥和酒樓隨時歡迎你回來,酒樓就是你的,我幫你打理。”

“謝謝,如果有那麽一天,哥兩天天痛飲一番。”風小雨拍了拍孫祥的肩膀,狀態親密。

“一言為定。”孫祥笑了起來。

“一言為定。”風小雨重複了一句,略帶愁緒的臉頰浮起一陣他鄉遇故知的微笑。他不是擔心無法戰勝秦天柱,論手藝,誰都不怕,關鍵是麵對藍盈盈,一個要強的姑娘,戰敗她於心不忍,放棄又對不起滿懷期望的吳浩等人,何去何從,簡直如鯁在喉。

前廳。

酒杯的抨擊聲和客人的喧鬧聲交織在一起,宴會進入**,肖月華一邊指揮服務員倒茶遞水,上酒上菜,一邊觀察大家對菜肴的反應,可能酒喝得偏多,每個人興高采烈地寒暄著,竟然忘了對菜肴提出點什麽看法或是讚賞。記得風小雨昨天吩咐過,剛才兩道菜上來一定會有人大加讚賞和提出疑問,現在卻毫無動靜,肖月華微微有點不安,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聲音甜甜地說道:“各位,剛才兩道菜將作為招牌菜,不知有什麽建議沒有,我們盡量改進,更加符合大眾的要求。”

“要我評價嗎?”時宜封站起來,可能酒的原因,臉頰一片紅潤。

“歡迎。”肖月華對他有點擔心,不過也無法拒絕,唯有硬著頭皮笑了笑。

“你知道為什麽大家都不發言嗎?”時宜封接著提問。

“不知道,請教。”肖月華恨不能跑過去踹他幾腳,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勉強。

“我來告訴你。”時宜封笑得有點得意:“這道菜的菜名許多人都不知道,更是沒有吃過,如何評價。”

“是我疏忽了,忘了告訴大家。”肖月華歉意地笑了笑:“這兩道菜菜名叫、、、、、、”

“慢慢慢。”時宜封連忙阻止。肖月華詫異地眨了眨眼:“又怎麽啦?”

“菜名我知道。”時宜封晃了晃腦袋。

“你知道?”肖月華瞪著圓溜溜的大眼。

“我不僅知道,而且吃過。"”時宜封聲音提高了許多,看得出在大庭廣眾講話已經習慣了:“這兩道菜一道叫芙蓉魚片,一道叫金錢魚餅,都是淮揚菜的經典,我在杭州的樓外樓品嚐過幾回。”

“時大才子。”有人大聲叫道:“這裏的菜和樓外樓比起來如何?”

“芙蓉魚片滑*嫩清新,突出一個爽字,金錢魚餅味濃香鮮,突出的是軟綿,入口回味久長。”時宜封稍著評論:“今天的菜肴口感絲毫不亞於杭州的樓外樓,尤其是湯汁的味道甚至還要超過,我們為本縣有如此美味的菜肴幹一杯。”

“不錯應該幹一杯。”有人起哄:“肖月華經理,時宜封可是福運飯莊的朋友,這樣為你們大力宣傳,你應該陪他喝一杯。”

“喝就喝,”肖月華大方地端起一杯酒,來到時宜封麵前,酒杯微揚:“時大才子,謝謝你。”說完,一飲而盡。

“不用客氣,我是實事求是。”時宜封聲音放低了許多:“肖姑娘,我這樣為你們宣傳,應該感激我吧。”

“改天請你吃飯。”肖月華嗬嗬笑著。

“有肖小姐陪著深感榮幸。”時宜封客氣地笑著:“不過,我們的賭約是不是應該作廢了。”

“不行。”肖月華毫不猶豫地輕聲說道:“一是一二是二,為人在世不可言而無信。”

“你、、、、、、”時宜封一臉尷尬,肖月華眼中露出一縷怪異的微笑,轉臉和其他人繼續打著招呼,把時宜封晾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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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取得空前的成功,遠遠出乎孫祥的預料,接連四天,客人都是爆滿,不得不臨時增加了幾位廚師和許多服務員,服務員的工資翻了一番,幹起來更是帶勁,餐廳裏整天洋溢著青春氣息,讓每一位客人都感到陽光燦爛。

還有一件讓客人更加嘖嘖稱奇的事,祥和酒樓專門來了個搽桌子的青年,不僅人才出眾儀表堂堂,而且聲名也是相當響亮,盡然是本城第一才子時宜封,他忙前忙後還很勤快,上班的時候肖月華對他呼來喝去,威風得很,等到下班以後他又幫肖月華整理賬目,肖月華立即換上了另一幅模樣,端茶倒水,柔情萬種。

十幾天轉眼即過,這裏就如同風小雨人生的一個插曲,雖然以後他還是回到這裏,但現在他依然被離別的愁緒籠罩著,依依不舍。臨別的時候,一群人站在店門口相送,轎車緩緩發動,風小雨坐在副駕駛上,不斷回頭觀望,時宜封和肖月華並肩站在門口,郎才女貌,分外搶眼。不由得微微讚歎:“不是冤家不碰頭,這話確實有理。”

“你是說肖月華和時宜封吧。”林秀秀眼睛看著前方,語氣輕柔

“是啊。”風小雨倚在靠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情人終成眷屬,何等美妙的願望,肖月華和時宜封的美麗開始讓風小雨和林秀秀心中充滿柔情蜜意,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等待他們的不是浪漫和甜蜜,而是一個並不完美的句號,畫得匆忙,畫得令人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