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林秀秀在廚房間做完最後一道菜,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取下圍裙,快步走到客廳,打開電視,正在播放的是一個台灣劇,聲音甕聲甕氣,哭得稀裏嘩啦,卻一點也沒有進入林秀秀的腦袋,甚至她連目光都沒有集中。

風小雨在四海酒樓門前居然說她潑辣,真是孰不可忍,雖然當時是小太妹打扮,可也不能出言不遜,林秀秀暗暗發誓,今晚好好收拾他。怎麽收拾呢?她又一時迷糊起來,細細想來,自己就從來沒有過對他發火的念頭,在公司,她可以對著下屬厲聲嗬斥,可在風小雨麵前,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

剛剛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家小菜場,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做過菜了,爺爺當年就是個名廚,耳濡目染,她也有做菜的喜好,飯店吃膩了,還是自己做出來的吃著舒服,有一種成就感,於是,下意識地買了一點菜,回到廚房就開始忙碌起來,做著做著,忽然覺得一個人根本吃不完,無意中竟然做了風小雨的一份。

不知他會不會回來和自己共進晚餐,林秀秀呆呆想了一會,自嘲地搖了搖頭,又沒有什麽特殊意義,哪有廚師回家吃飯的道理。再說自己不是要收拾風小雨嗎,哪能就這麽便宜了他。林秀秀把做好的菜暫且擺在廚房,暗暗琢磨,風小雨回來先給他一個下馬威,語氣嚴厲一點,一定惡狠狠。她甚至想到風小雨那種吃驚的樣子,要是向自己討饒就更好了。

林秀秀嘴角不由得露出得意的微笑,連日來公司操勞的疲倦在對風小雨收拾的幻想中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

人生有許多大事要做,可是我們往往在一些小事上得到最大的滿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幸福。

大哥大的聲音打破了林秀秀的遐想,她柳眉微皺,瞄了一眼像小磚頭的家夥,並沒有立即接聽,這玩意是有錢人賴以自豪的東西,普通人看著都會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林秀秀卻覺得是一種累贅,有了它,無論在什麽時候,別人都會找到自己,工作,無休止的工作。林秀秀甚至有過摔了它的念頭,可是她不能,作為林氏企業未來的接班人,不能沒有這種工具,公司的動態要隨時關注。

“誰呀,這麽晚還打電話。”林秀秀嘟囔了一句,伸手拿起響個不休的大哥大,懶懶地叫了一聲:“喂。”

“秀秀,我是韓*正峰。”聲音渾厚溫和,彬彬有禮。

“原來是韓總。”林秀秀淡淡笑著,矜持地說道:“有何貴幹?”

“秀秀,你真會說笑,還是叫我正峰吧。”電話裏傳來一陣朗笑:“你在哪?我開車接你。”

“現在?”林秀秀瞄了一眼牆上精美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七點半:“有什麽事嗎?”

“沒事沒事。隻是幾個人一起吃頓飯。”韓*正峰親切地說道:“飯後再到舞廳跳跳舞,放鬆一下。”

“你知道我是不大喜歡熱鬧場合的,還是算了吧,你的好意心領了。”林秀秀婉言拒絕。

“最近我倒城南的別墅怎麽沒找到你,你住哪?”韓*正峰隨口問了一句。

“怎麽?還沒結婚就查我的行蹤。”林秀秀臉色變了變,聲音卻出奇地冷靜:“我喜歡清靜,現在在鄉下一個小地方呆著,經常換地方。”

“你別誤解,對你我可是誠心一片。”韓&正峰笑聲有點震耳,林秀秀把大哥大放在桌上,韓*正峰的聲音依然清清楚楚:“今晚一起吃飯的是白從善和周宇飛等人,他們可都是成雙成對,周宇飛帶來個大美女還帶著小孩,大家都問我怎麽一個人,所以我才打算把你接來。”

“原來請我隻是為了陪襯。”林秀秀沒好氣地說道:“你大可找一個美女裝裝門麵,我不介意。”

“那怎麽可以。”韓*正峰大聲笑道:“再說他們都認識你,也蒙混不過去啊。”

“那就隨你的便。”林秀秀伸手把大哥大關掉,仰望著天花板,氣鼓鼓地噘著嘴,韓*正峰言下之意,要是周宇飛等人不認識林秀秀,倒可以找個美女替代一下,這個混蛋,誰知道背地裏做沒做什麽缺德事。

話又說回來,自己還不是一樣,表麵上和韓*正峰成雙成對,暗地裏竟然和風小雨雙宿雙飛。林秀秀心中忽然一陣煩悶,站起身在房間內來去走動,該死的風小雨,怎麽還沒有回來,是不是把自己忘記了,自己下午已經暗示過他要來到這裏,風小雨沒有理由不來。

林秀秀患得患失,忽然覺得有點饑餓,獨自一人把一盤盤菜端出來,在臨窗的桌子上擺好,想了想,拿出兩副碗筷,相對而放,調皮地自言自語:“風小雨,便宜你了,沒心情收拾你,來了就讓你喝一杯吧。”

拿起筷子,又放下,林秀秀呆呆出神,眼前不斷閃現出風小雨笑眯眯地麵容還有那調皮的神情,歎息一聲,隨手關了電燈,房間裏隻剩下電視微弱的光線,窗外一縷月光傾瀉而下,涼如水,和著空調的絲絲涼風,林秀秀的心一下子寧靜下來。

電視裏傳來一位女歌星柔情萬種的聲音,蕩氣回腸:月色蒙蒙夜未盡周遭寂寞寧靜桌上寒燈光不明伴我獨坐苦孤零人隔千裏無音訊欲待遙問終無憑請明月代問候

思念的人兒淚長流林秀秀沐浴在月光下,漸漸醉了,幾滴淚水忽然盈出眼眶,沿著白皙粉嫩的臉頰緩緩落下。

風小雨打開房門,微微一愣,電視開著,沒有燈光,一切朦朦朧朧,他輕聲叫喚了一句,毫無回應,摁一下門口的開關,吸頂燈的光芒溫和明亮。

餐桌上擺著許多菜,卻沒有動。林秀秀趴在桌角上,顯然已經睡著了,空調正對著她,風小雨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胳膊,冰涼一片,慌忙關了空調。

林秀秀正夢到自己站在冰天雪地裏,茫然失措,寒意刺骨。忽然一陣溫熱包裹而來,微微一驚,睜開眼,自己身上披著一件外套,風小雨正笑眯眯地在對麵凝望著。慌忙抬起頭,理了理秀發,微微笑了笑,聲音柔和:“你回來啦。”

簡單的一句話,十分隨意,隨意得如同老夫老妻之間的問候,風小雨心中一陣溫暖,臉上浮出甜甜的笑,輕聲說道:“你還沒有吃飯。”

“都怪你,等了你很久沒回來。”林秀秀噘了噘嘴:“等得人家都睡著了。”

看著林秀秀嬌嗔的臉頰,欲說還羞的笑容,風小雨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麽?”林秀秀瞪了風小雨一眼,旋即靦腆地說道:“我剛才睡相是不是很醜。”

女孩子總是在乎自己的姿態是否優雅,睡覺也不例外。在她記憶力,還從來沒有趴在桌上睡過覺,從小林華就教她行走坐臥的各種姿勢,當然不會考慮到有朝一日會趴在餐桌上悍然大睡。林秀秀覺得一定不雅,說不定還會淌口水,那可就丟死人了。

“你任何時候都很美,睡著了也一樣。”風小雨淡淡的微配著甜蜜的話語總能令女孩子呯然心動。

“去你的,就會哄人開心。”林秀秀瞪了風小雨一眼,卻掩飾不住滿臉的喜悅,大聲叫道:“今天下午你盡然對我出言不遜,我可要收拾你了。”

“好。我等著。”風小雨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現在可以開始了。”

“我再想一會。”林秀秀眼珠轉了裝,咯咯笑道:“先陪我吃飯。”

“吃飯也算懲罰嗎?”風小雨故意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哪能算懲罰,看你美得。”林秀秀撇了撇嘴:“不吃飽我怕你等會扛不住,我懲罰人的方法可是多種多樣。”

“我不怕。”風小雨挺了挺腰杆,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已經酒足飯飽了,你放馬過來。”

“吃飽了也得吃,難道我做的菜難以下咽。”林秀秀板著臉,自己可特意為風小雨做的,下了很大功夫,他要是不吃豈不是太煞風景。

“我吃,我吃。”風小雨連聲說著,拿起筷子逐一嚐了嚐,點了點頭:“手藝不錯,雖然菜都涼了,還是可以感覺到味美可口。”

“很涼嗎?”林秀秀夾起一筷魚香肉絲嚐了嚐,又吃了一塊紅燒鯽魚,搖了搖頭,端起碟子:“味道比熱菜差遠了,我再重新做一做。”

“算了吧。”風小雨連忙阻攔:“時間不早了,何必麻煩,夏天天氣熱,無所謂,再說什麽菜我沒吃過。”

“你太小瞧我手藝了。”林秀秀微笑著說道:“有幾道菜本來明天做給你吃的,今天晚上本姑娘就露一手,保證你沒有吃過。”

“真的假的。”提起做菜,風小雨情緒又有點亢奮:“難道你有什麽絕活不成。”

“算不上絕活,隻是新加坡的常用菜。”林秀秀端起碟子向廚房間走去。

“等等我。”風小雨端起另外幾盤菜緊跟在林秀秀身後。

林秀秀拿出兩隻大螃蟹,去掉外殼,斬成塊,洗淨,刀口處沾少許麵粉,放在一邊,拿過蔥薑切成末,再把一個雞蛋打碎,轉身吩咐風小雨:“別閑著,炒鍋上火。”

風小雨立即麻利地把炒鍋放在煤氣灶上,打開開關,淡藍色火苗竄了出來,再在鍋裏倒上少些油,奇怪地問:“這樣做螃蟹好像在中餐不多見。”

“孤陋寡聞了吧。”林秀秀笑聲清脆悅耳:“這是新加坡的國菜,辣椒螃蟹,不知道吧。”

“確實不知道。”風小雨在做菜方麵一向老老實實,不懂就是不懂。

“還有一道也是你沒有聽說過的。”林秀秀得意地瞥了風小雨一眼:“菜名更奇怪。”

“什麽菜名?”風小雨目光明亮,菜名稱得上奇怪的,做出來一定是美味,就像叫花雞,咕嚕肉一樣,聽起來很土很怪異,卻無一不是全國知名的美味佳肴。

“名字就叫。”林秀秀調皮地眨了眨眼,一字一板地說道:“娘、惹、叻、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