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秦天柱還沒有從自己完美計劃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勞動局的李副局長托人帶來口信,二級廚師考核必須如期舉行。他一下子呆住了,對於這些領導人的心意實在揣摩不透,朝令夕改,讓人難以適應。
考慮再三,秦天柱隻有帶上白從善,在龔無雙所在的湘海酒樓再次舉辦一次高檔宴席,宴請李副局長和馬老師等人,酒席間,他並沒有詢問為什麽更改計劃,領導人的事不是誰都可以過問的。他一邊給李副局長倒酒,一邊嗬嗬笑著:“李局長,您說還有什麽好辦法讓風小雨無法通過考核。”
李大副是副局長,他和所有做官的二把手一樣,私下裏喜歡別人把那個副字去掉,有一種獨攬大權的快感,慢慢抿了一口酒:“我是外行,方案嗎,還是你們自己拿,隻要不是影響原則,我盡力而為,不過我要先問一下,這個風小雨不會和什麽大人物有親戚關係吧。”
“不會。”秦天柱反應最快,立即明白李副局長為什麽改變計劃,斬釘截鐵地說道:“這點我可以保證,他要是有很能幹的親戚,也不會在家常菜館裏混了。”
“我就放心了。”李大副悠閑地用手指有節奏地敲了敲桌子:“你們討論吧。”
“討論就不必了。”秦天柱胸有成竹地站起身,恭敬地和馬老師碰了一下酒杯:“我又一個計劃想請馬老師參考一下。”
“秦大廚,你是廚王的弟子,又是年青一代的代表,就不用和我客氣了。”馬老師嗬嗬笑著,禿頂因為酒精的滋潤微微紅亮。
“我們等到明天考核前臨時通知風小雨,打他個措手不及。”秦天柱思索著說道:“他的弱點是基本功,剛好二級廚師考核的也是基本功,我們在飯店裏挑選一些經驗豐富的二級老廚師和他同台獻藝,隻要他稍微遜色一點,立即出局。”
“好主意。”馬老師不得不佩服秦天柱的才智。計劃很周全,根據常理,風小雨作為一個剛剛入道的小廚師,創新或是技巧或許比較高一點,至於不宜弄虛作假的基本功他一定無法和老廚師相比。
“我沒意見。”李副局長微微點頭:“不過,除了風小雨,其他的人都要通過,至於原因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知道。知道。”秦天柱連聲答應:“等會我就去準備一下。”
說是準備,秦天柱卻早有安排,幾個二級廚師都是四大賓館裏精心挑選的,文昌樓拚擺和其他幾道菜都是得心應手,不敢說是出類拔萃,也是規規矩矩,無可挑剔。
至於司馬元卻是無意中碰上的,秦天柱,白從善,龔無雙為了交流四大廚王的絕活,把司馬元拉進來代替藍盈盈,因為他是尤蘭花的兒子,對藍運的手藝也掌握十之八九。司馬元也就經常出入幾大賓館,一聽說有機會和風小雨較量,來了精神,死活要作為一個二級廚師出場,秦天柱拗不過他,隻好答應。
司馬元拿起廚刀的一刹那也瞄了風小雨一眼,他倒不是像秦天柱那樣對風小雨懷有成見,完全是出於爭強好勝。他離得很近,風小雨嘴角的微笑看的更加清晰,他不明白風小雨為何總是如此自信,自信得有點滿不在乎。即使是在秦天柱的算計之下依然恬淡自然。
十五分鍾,拚擺一個惟妙惟肖的文昌樓造型對於一般廚師來說有點難度,但台上都是烹調中的高手,個個手法嫻熟,尤其是四大賓館挑選的幾位二級廚師,動作流暢一氣嗬成,提前幾分鍾就完成了拚擺,得意地望著司馬元,平南燕和風小雨,麵色帶著不屑。
風小雨是最後一個完成,放下刀,抬頭向著觀看的藍盈盈笑了笑,藍盈盈秀美絕倫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馬老師和幾位負責的人逐一看了看,尤其是風小雨的作品,左右觀察了很久。馬老師眉頭微皺,悄悄側身和秦天柱對視一眼,緩緩搖了搖頭,略顯無奈。
風小雨的作品雖然不夠突出,也不比其他人遜色,都是莊重大氣。水平基本相同的廚師,倉促之下,作品都很形似,但靈動不足。做出來相差不會太大,如果精雕細琢,老廚師的基本功紮實,自然會比風小雨突出,這點是秦天柱的疏忽,他原以為十五分鍾風小雨難以完成,即使完成也不會太好,沒想到弄巧成拙,倒是幫了風小雨的忙。
“第二道菜,魚圓。”馬老師望了望十位廚師:“不限時間。”
看來,他也瞧出文昌樓拚擺的限時幫了倒忙,這次要讓老廚師發揮一下。幾位老廚師都心領神會,低頭開始加工魚圓。
魚圓,是一道看起來很簡單的菜肴,每個菜係都有,幾乎每個廚師都會做。但做出來的嫩度和口味各不相同,三級廚師和二級廚師考核都用這道菜,隻是評判標準不同。
魚肉用刀斬成茸,加入鹽,味精,水,攪打上勁,擠成小圓,放入水鍋,加熱,等魚圓漂起來,再稍煮一會,魚圓的加工就算大功告成。
十個人的手法依舊嫻熟,魚圓的大小基本一致,潔白圓潤。這一次評判標準不是光憑直覺,也不是憑味道,主要是口感和嫩度。
口感眾說紛紜,沒有定論,長期以來,形成了一種評判魚圓好壞的獨特方法,簡單直接,一目了然。馬老師走過去,逐一拿起每位廚師的魚圓,離案板大約一米,手掌鬆開,魚圓自然落下,掉在案板上又彈起。魚圓彈跳的高低決定它的嫩度,太高,有點老,太低或者變形,太嫩。
魚圓一個個跳起又落下,藍盈盈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得一點假,魚圓的好壞水分是關鍵,而且全憑手感,可意會不可言傳。風小雨雖然以前也做魚圓,但真正訓練隻是這一兩天,他能和經驗豐富的其他幾位廚師相比嗎?
馬老師來到風小雨麵前,微微笑了笑,拿起魚圓,一個個落下又跳起,輕微的蹦蹦聲幾不可聞,但每一下都像擊打在藍盈盈的心上,她緊張萬分,不敢想象風小雨失敗後她將如何繼續走下去。
還好,魚圓跳得有高有低,但和其他人的作品不相上下,馬老師麵對秦天柱,再次緩緩搖了搖頭,臉上不再是無奈,而是帶著點苦笑。
司馬元也不甘心地擰著眉頭,他原本是賓館出身,自小開始訓練,自認為基本功紮實,水平應該和四大賓館經驗豐富的老廚師不相上下。卻萬萬沒想到風小雨和平南燕的水平竟然也和他們並駕齊驅。
前麵兩關,風小雨過得順順利利,他臉上的微笑多了幾分自信。司馬元和另外幾位廚師卻顯得拘謹起來,他們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一旦讓風小雨通過就是他們的無能了,前麵兩道菜徹底打掉了他們的自信。幾個人不由得一起擦了擦手,站直身軀,凝神以待,如臨大敵。
風小雨掃視了一下全場,忽然衝著秦天柱奇怪地笑了笑,笑得莫測高深。秦天柱原本怒火中燒,見到風小雨的笑更是憤恨不已,狠狠瞪了台上幾位廚師一眼,有一位是楚天賓館的,居然膽怯地哆嗦了一下,神情更加緊張。
“最後一道菜,菊花魚。”馬老師大聲宣布:“十朵菊花造型,限時八分鍾。”
這一次馬老師做對了選擇,菊花魚是把柔軟的魚肉打花刀,再進入油鍋定型,最後還要用番茄汁調味,一連串的動作要求小心謹慎,手法必須嫻熟。短短幾分鍾確實很有難度,也是藍盈盈最擔心的一關。
菊花魚,從學徒到成為大廚,秦天柱選擇的幾位廚師都是做過千百遍,幾乎閉著眼都可以做得像模像樣,秦天柱對他們充滿信心,不過,他們的臉色卻並不輕鬆,拿刀的手竟然有點僵硬。
風小雨依照著前兩天的訓練,有條不紊,魚肉切成連刀片,再改細絲,下油鍋,幾朵菊花立即呈現出來,接下來的調味更是嫻熟,番茄汁加白糖,鹵汁濃稠,澆在菊花魚上,一盤形似一朵朵菊花盛開,酸甜適口的菜肴就算完成。
十個人幾乎同時放下手中的工具,秦天柱忍不住站起來伸頭觀看,第一眼就是看風小雨的作品,臉上立即露出一絲驚喜。馬老師也麵帶微笑,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風小雨做的菊花魚整體看起來還算美觀大方,但有一兩朵菊花造型略顯破損,粗細不勻。秦天柱對於四大賓館的廚師非常了解,台上幾個人平常的水平絕對不亞於風小雨此時的作品,也就是說,風小雨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馬老師看了一眼微微點頭的秦天柱,大聲說道:“現在,就是決定幾位同學能否通過的時候了,至於結果怎樣大家一目了然,如果低於幾位二級廚師的,我們隻能說抱歉了。”
藍盈盈緊盯著風小雨麵前的作品,滿臉焦急,甚至有點氣惱,風小雨,緊要關頭你怎麽能這樣,別說兩朵菊花造型有破綻,就是一朵也不行。她忘記了,菊花魚既然作為二級廚師考核的菜肴,豈是一兩天可以做得盡善盡美的。
“我認為、、、、”鄭劍鋒猶豫著說道:“風小雨應該通過吧?”
“什麽?”馬老師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和秦天柱一起看著鄭劍鋒,滿臉不可思議。
“你們看看其他人的作品就知道了。”鄭劍鋒指了指台上。
秦天柱和馬老師猛然轉過身,掃了一眼,立即愣住了,一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