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子看著一群人驚異伴隨著佩服的神情,溫和地笑著,似乎一個慈愛的父親看著一群兒女,寬大的手掌還在夏之威的腦袋上輕輕摸了幾下。
“王老爺爺,你真是太神奇了。”夏之威瞪著雙眼,羨慕之情溢於言表,他剛進四海酒樓,認為高寒的手藝很高明,動作嫻熟,迅猛快捷,後來見了平南燕和藍盈盈的刀工,又認為她們兩人的功夫才是一流,動作溫和流暢,行雲流水。現在看了王老爺子的刀工和拚擺,平南燕和藍盈盈的水平就顯得幼稚許多,當然,憑夏之威剛剛進入飯店的那點道行,根本無法體會其中的精妙之處,他隻是看著舒服。就如同看著一個美女,賞心悅目,但不一定非要指出哪一點美豔絕倫。
一件藝術品,讓內行人讚歎自然不錯,但如果讓一個普通人都覺得非同尋常,才是真正的成功。王老爺子無疑做到了這一點,不僅風小雨等內行看得心悅誠服,就連兩個打雜的中年人在一旁也看得滿臉欣賞。
“小成子,你要用心學。”王老爺子腦筋顯然又有點迷糊,認錯了人,看著夏之威幼嫩的笑臉,露出憐惜的微笑:“你的天賦不錯,一定會出人投地。”
“老爺爺,我叫夏之威。”夏之威大聲說道:“大家都叫我小威。”
“小威?”老人念叨著。眉頭微皺,似乎在竭力回憶著什麽。
“夏之威。”風小雨不高興地叫道:“老人家反應比較慢,別讓他經常思考,他叫你小成子,你就是小成子,知道嗎。”
“知道啦。”夏之威不情願地答應著。
“小成子,你改名子了,叫小威。”王老爺子念叨著,終於用自己的方法把眼前的少年和記憶中的名字重疊在一起。
“是的,我現在叫小威。”夏之威倒是樂意接受這樣的結果,無論如何也比改名叫小成子強一點。
“過兩年就要進行刀王大賽,你可要抓緊。”王老爺子繼續停留在自己的思維中,撫摸著小威的腦袋:“你可不能給我們飯店丟臉。”
“刀王大賽?”藍盈盈柳眉皺起:“怎麽沒有聽說過。”
“笨丫頭。”風小雨指著藍盈盈大笑起來。
“就你聰明。”藍盈盈嬌嗔地瞪了風小雨一眼:“我哪裏笨了?”
“還說不笨。”這一次連平南燕都笑了起來:“老爺子把小威當著以前的一個人,好像很喜愛,應該有點年代了。”
“我就關心刀王大賽,把這茬給忘了。”藍盈盈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對於一些出人投地的比賽過於敏感,立即扭轉話題:“不過,刀王大賽一定吸引人,現在隻有烹調大賽,專門比試刀工的比賽都不見了,當年一定精彩。”
“當然精彩。”風小雨瞄了一眼正和夏之威交談的王老爺子,一屁股坐在一張用來寫菜單的桌子上,興奮地揮著手臂:“當年老爺子可是參加的,而且赫赫有名,你們知道他的名號嗎,說出來嚇死你們。”
“別賣關子。”藍盈盈踢了風小雨在桌子邊擺動的小腿,風小雨痛得咧了咧嘴,腿縮了縮,情緒還是高昂,大聲說道:“我告訴你們,老爺子就是當年的刀王。”
“刀王?”藍盈盈驚叫一聲:“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你回去問你爹。”風小雨笑著說道:“王老爺子還指導過他們的刀工。”
“有點印象。我爹似乎說起過,那是很久以前了,記不清楚。”藍盈盈看著嗬嗬笑著的王老爺子:“不過,老人既然成就非凡,為何沒有聽說過他的弟子。”
“他的弟子當然有,不過已經不幹廚師了。”風小雨微微歎息,老人神誌不清也好,省得許多事煩心,最好的弟子被判,何等悲哀。王老爺子最好的弟子或許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小成子,也就是西門豪的師傅,老人生生把他從記憶中抹去很大一部分,隻落下小威這麽點年歲的記憶,可愛單純,最主要的是孩子不會背叛。
“可惜了。”平南燕也微微歎息:“當年的刀王竟然後繼無人。”
“那也不一定。”風小雨跳下桌子,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麽?”平南燕和藍盈盈異口同聲。
“他的弟子如今成為了老師,傳授更多學生,不是更好嗎。”風小雨掃視一眼,繼續說道:“他們就是李鳳陽和鄭劍鋒。”
“什麽?”藍盈盈和林燕燕,平南燕,高寒同時失聲驚叫,比剛才聽說王老爺子是刀王還要驚詫,李鳳陽在學校教授刀工也還罷了,至於鄭劍鋒,卻很少見他動廚刀,說他是刀王的弟子是在匪夷所思。平南燕拍了一下手:“我明白了,怪不得李鳳陽老師訓練刀工的方法和風小雨類似,原來你們都是從王老爺子這兒學的。”
“也不全是。”風小雨詭秘地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揮手阻止豎著耳朵意猶未盡的一群人,大聲說道:“好了,今天的演講到此為止,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唉。”大家一起歎息一聲,風小雨緊要關頭居然來了個急刹車。實在吊人胃口,藍盈盈瞪著眼還要追問,一個服務生走進來,遞過兩張菜單,上客了,石守仁兄弟和季風立即開始忙碌,切菜配菜,高寒和林燕燕回到灶台邊打開火,整理一下調料罐。
“老爺子,您教我拚擺。”夏之威一直盯著王老爺子,興致勃勃地搖著他的胳膊。
“好,我就教你這個。”王老爺子指著桌上剛剛拚擺的文昌樓,不停比劃。
“行。”夏之威高興地拿過一個白瓷盤,一副虛心學習的模樣。
“滾一邊去。”風小雨擰了一下夏之威的耳朵:“還沒學爬就學走路了,你連最起碼的刀工都不會,學什麽高難度的拚擺。”
“我隻是試試嗎。”夏之威嘟啷著,走到一邊,風小雨平時對他嘻嘻哈哈,但是在手藝上出奇的嚴格,說一不二,他絲毫不敢反駁。
“老爺子,您盡管歇著。”風小雨重新倒一杯茶,遞到王老爺子手中,把他按在椅子上。
“我不累。”王老爺子嗬嗬笑著,端著茶杯四處觀望。
“您隨便看看。”風小雨順著他的性子,任其自然,轉臉對大夥說道:“我們繼續做事。”
大夥都知道王老爺子的特性,雖然知道他有絕技在身,卻也不敢打攪他,隻是偶爾對他笑笑,王老爺子倒也不亂,一邊喝茶一邊憨厚地笑著。
“老爺子,你看我的肉絲切得怎麽樣?”一陣忙碌,稍微休息的空間,高寒看王老爺子盯著自己的廚刀觀看,小聲向他詢問。
老人沒有答話,輕輕把茶杯放到一邊,伸手拿過高寒的廚刀,看了看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高寒拿過一塊瘦肉,迅速遞給老爺子。
寬大的手掌按在瘦肉上,沉穩踏實,切肉絲先用片的刀法,放平刀,依照手感把肉塊片成薄片。任何一種原料加工成絲,必須先做成片,片的厚薄是成品的關鍵。王老爺子下刀很快,貼著左手輕輕一拉,左手一翻,一塊快肉片放在刀板的一邊,薄而均勻,但並不是加工幹絲那樣的透明薄片,幹絲要求越細越好,肉絲卻不能過於細,和火柴棒差不多。
藍盈盈和平南燕等人也圍了過來,王老爺子神態平靜,有條不紊,切的速度看起來並不是很快,一刀接著一刀,如雲卷雲舒,淡雅和緩,切完最後一刀,王老爺子順手把刀放在一邊,向高寒笑了笑,依舊一言不發。高寒抓起一把肉絲放入油鍋劃散,肉絲一根根粗細長短一模一樣。眾人一陣驚呼。
“老爺子,看看我的鳳凰雕刻得怎麽樣?”林燕燕湊過來,手裏拿著一隻用南瓜雕刻的成品。王老爺子仔細看了看,用戳刀在鳳凰頸部迅速雕刻出一圈長羽毛,形象立即生動許多。
“老爺子看看我的。”平南燕聲音輕柔,拿著兩朵玫瑰花遞過來。老爺子依然微笑著,看了一會。臉上露出一片讚賞,居然伸出大拇子豎了豎。
“太好了。”平南燕滿臉喜悅,壓抑不住興奮,眼中閃動著光芒。她一向矜持端莊,謙虛含蓄,但得到刀王的讚賞,任何人都會歡欣雀躍。
王老爺子對每一個人的詢問都一一作答,而且恰到好處,藍盈盈等人可以說是受益匪淺。短短幾個小時,大夥漸漸習慣了王老爺子的性格,每做一件事都會悉心請教,王老爺子憨憨笑著,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反而顯得異常喜悅,沉浸在烹調藝術之中。
風小雨一顆心徹底放下來,王老爺子雖然神誌不好,但對於烹調的熱愛根深蒂固,果然不出預料,廚房才是老爺子的最愛。在這裏他的神誌說不定會逐漸清醒,那麽將是四海酒樓最大的幸運,一代刀王和四大廚王的師兄吳浩坐鎮,誰與爭鋒。
風小雨的實力在無形中壯大,秦天柱似乎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就在王老爺子逐一指導風小雨等人的時候。他急匆匆走進楚天賓館的一間雅座,龔無雙和白從善早已恭候。
“秦大哥。怎麽樣了?”白從善倚在沙發上,麵色凝重。
“差不多了。”秦天柱笑了笑,卻無法徹底放鬆,笑容顯得有點古怪:“等會胡雲和勞動局的領導過來赴宴,不出意外的話,風小雨連這次二級廚師考核都不會通過。”
“太好了。”龔無雙高興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對風小雨的手藝並不怎麽嫉妒,但是風小雨和藍盈盈相依相伴是他難以容忍的,俊俏的臉頰上布滿憤恨:“隻要他停止在二級廚師考核上,我們就有辦法把他趕出烹調界,踢出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