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瞬間掃去了小草和樹枝上聚集的細微水汽,街上的行人情不自禁的舔了舔略顯幹涸的嘴唇。

藍盈盈穿一身潔白的連衣裙快速越過操場,眉目如畫,裙擺飄飄,似一位出塵的仙女,微微有點令人遺憾的是眼角眉梢帶著一點淡淡的憂愁。

辦公樓第二層盡頭是學生們望而怯步的教導處,教導主任鄭劍鋒正煩躁地來回踱步,三1班班主任胡剛和三4班班主任周漁坐在沙發上,手端著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經沒有了一絲熱氣,卻點滴未差。

李鳳陽靜靜倚在另一邊的木製長登上,皺眉不語,身邊坐著高寒,林豔豔和花幽香,三人也是正襟危坐,麵色凝重。

“你怎麽現在才來,不是早就關照過你昨天開始訓練嗎。”鄭劍鋒向剛剛進門的藍盈盈大聲吼叫著,嚇得其他幾個學生一哆嗦。

“風小雨受傷了。”藍盈盈輕盈的聲音比起鄭劍鋒的大吼顯得微不足道。

“我們知道,正要過去瞧瞧。”鄭劍鋒打斷藍盈盈的話:“當務之急是三大技校的烹調賽,知道嗎,這關係到我們學校的榮譽,還有不到十天時間,風小雨無法參加我們總不能放棄,他畢竟隻是個助手,我們學校的學生也不比他差。”

“誰說風小雨不能參加了。”藍盈盈目光淩厲地掃了一下四周:“經過昨天的觀察,他的傷一個禮拜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我們必須針對比賽進行係統的訓練,沒時間等待。”鄭劍鋒大聲說道:“唯一方法就是放棄風小雨。”

“我不同意。”藍盈盈不亢不卑地說道:“我相信風小雨,他的配合才是我最有信心取得勝利的關鍵。”

“難道在座的幾位同學就不如一個受傷的風小雨。”鄭劍鋒毫不留情地質問藍盈盈。

“他們也是很優秀,基本功甚至比風小雨還要紮實。”藍盈盈目光明亮異常:“但是,您不要忘了,其他學校的學生也是和我們一樣按照教材訓練出來的,我們懂的他們一定也掌握得十分熟練,唯有風小雨才能另辟蹊徑出奇製勝。”

“你們的意見呢?”鄭劍鋒瞄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周漁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沒有什麽意見,你們看著辦,不過如果比賽的是藥膳,我一定推薦風小雨,那小子短短幾十天對於藥膳的理解許多地方我都望塵莫及,確實是個人才。”

周漁一輩子潛心藥膳的研究,並不被大多數人理解,風小雨盡心盡力跟著他學習,一下子對了他的胃口,對風小雨的愛惜比愛惜他班上的幾個優秀學生還要多上幾分,要不是胡剛拉著他過來,他壓根就不會過問此事,胡剛的心事是乘機把風小雨拉下來,換上他的得意學生。“我們不能這樣冒險。”胡剛站起來走動幾步:“風小雨傷得是胳膊,助手的任務主要在刀工方麵,一旦稍有閃失就會影響菜肴的美觀,並且耽誤比賽的時間,真如鄭主任所說關係到學校的榮譽。最近幾年三大技校在生源上競爭激烈,誰勝出無疑下半年生源滾滾。如果因為風小雨的傷勢在這場比賽中失利,恐怕誰也負擔不起責任。”

藍盈盈原本也屬於三年級的學生,但她手藝出眾,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參加各種代表學校的比賽,變成了學校的特殊分子,不屬於任何一個班,幾乎每個班主任都想自己的學生超過藍盈盈,可是他們一直失望,廚王的女兒畢竟還有他們學校無法企及的地方,就是實戰,藍盈盈除了上課,其餘時間大量接觸菜肴,經驗往往就是學校那些紙上談兵的學子們最欠缺的。

胡剛把這次比賽於學校的前途聯係在一起,事情立即變得沉重起來,房間內一陣沉默。許久,鄭劍鋒緩緩說道:“為了大局著想,就按胡剛老師說的去辦,重新選一位助手。”

“不行。”藍盈盈回答清脆響亮:“我隻要風小雨做助手,否則,明知失敗不如放棄。”

“你威脅我們。”鄭劍鋒滿臉不悅:“你別忘了我們學校優秀的學生可不止你一個。”

“我知道。”藍盈盈至始至終沒有絲毫猶豫:“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沒有風小雨我放棄比賽。”

“別無選擇?”鄭劍鋒做了多年的教導主任,第一次被學生如此頂撞,他不知道一向尊師重道的藍盈盈今天為何如此不顧場合,出言不遜。但是他確實有點氣惱,緊緊盯著藍盈盈,目光咄咄逼人,語氣淩厲:“這是你的決定?”

“對。”藍盈盈的回答就是一個字,今天這個結果她早就想好了,她需要的不僅是技術上的支持,更需要的是心裏的支持,風小雨嘴角淡淡的微笑給她無限的信心,沒有風小雨她懷疑自己無法堅持麵對以後的一場場烹調賽。這種心裏的變化是外人無法窺視也無法理解的。

藍盈盈堅定了信心,回答鄭劍鋒的問話自然幹淨利落,一個字,同樣無堅不摧咄咄逼人。

“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不受任何威脅。”鄭劍鋒氣得手都微微哆嗦:“我倒要看看離開你我們學校是不是就一敗塗地。”

“謝謝。”藍盈盈輕輕說了一聲,飄然走出門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聲謝謝,隻是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難道自己真的要放棄比賽,放棄那些勝利的桂冠和桂冠上一道道讓人矚目的光環。她沒有細想,隻是享受著短暫解脫的喜悅,她舞動輕快的步伐,唯一要做的就是看看一夜沒有見到的風小雨,看看他嘴角淡淡的微笑和那雙明亮而又狡黠的眼睛。

藍盈盈覺得輕鬆了,學校教導處裏卻是更加壓抑,沉寂了幾分鍾,鄭劍鋒掃了一眼眾人:“藍盈盈退出了,誰能挑這個大梁。”

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行人匆匆卻沒有多少笑聲,笑聲屬於下班回家的人流。藍盈盈的臉上帶著笑,如春光般燦爛,她想哼首歌,想了想,拿手的隻有那首經典老歌——童年,自己似乎許多年沒有開心過了,不開心的人對美妙的音樂自然沒有什麽印象。

童年就童年吧,隻要唱得開心: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隻有蝴蝶停在上麵黑板上老師地粉筆還在、、、、、、、

藍盈盈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無憂無慮的時光,腳步歡快,歌聲清脆,配著迷人的身材和豔麗的麵容,引來許多青年小夥子火熱的目光。

“盈盈姑娘,早。”有人大聲打著招呼,藍盈盈一扭頭,一位姑娘正從一輛白色小貨車裏探出頭,微微帶著笑,如原野般清新。

“肖姑娘。”藍盈盈輕快地走過去扶著車門:“你送貨嗎?”

“剛送完,還剩一箱茯苓糕,送家常菜館的。”肖月青打開車門:“到哪?我送送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藍盈盈爬上副駕駛座,羨慕地說道:“你真能幹,還會自己開車。”

“剛學的。”肖月青手扶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街道:“哪條街?”

“左拐,運河路。”藍盈盈伸手指了指前麵的路牌:“我爹不讓我學開車,不過等我有了車他就管不著了。”

“你們要買就是轎車,洋氣。”肖月青說道:“我這是運貨的車,不值錢。”

“我也不用買。”藍盈盈自信地笑著:“風小雨說隻要能參加市裏的烹調賽一定可以拿到那輛作為獎品的轎車,到那時我們兩就可以開著它四處風光。”

肖月青手一抖,貨車差點撞到欄杆上,一個急刹,路口恰好是紅燈,肖月青把車靠在路邊,長長鬆一口氣,轉臉對藍盈盈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剛學開車,手有點生。”

“沒事。”藍盈盈理解地笑了笑:“時間長一點自然就熟練了。”

“你剛才說風小雨要參加市裏的烹調大賽?”肖月青疑惑地說道:“一個中等飯店的廚師好像沒有那個資格吧。”

“做我的助手。”藍盈盈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憂鬱,不過隻是一閃而過:“不能代表烹調技校參加也可以代表藍天賓館,我一定讓他成功。”

“有你幫助他將來一定前途無量。”肖月青對藍盈盈感激地笑了笑:“謝謝你。”

“風小雨的事為什麽要你說感謝?”藍盈盈疑惑地瞪大眼睛,心中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但又說不清抓不著。

“風小雨是我老鄉。”肖月青平靜地笑著,她經常應付各大飯店和企業的老板,對於說漏嘴的話隨時可以不動神色地補救:“你幫助我們鄉下人,毫無成見,我當然要謝謝你。”

“你如果不提風小雨,我差點把正事忘了。”藍盈盈輕輕拍了一下座椅,自嘲地笑了起來。

“什麽事?”肖月青發動汽車向左拐彎,隨口問著,不過心裏也十分緊張,這小丫頭不會問自己和風小雨的事吧。

“還有什麽事。”藍盈盈嬌嗔地噘噘嘴:“你把茯苓糕拿點讓我帶給風小雨,他又受傷了,盡給我添麻煩。”

“受傷了?怎麽傷的?嚴重嗎?”肖月青語氣急促,接二連三地問。

“遇到一夥歹徒,他傷得不太重。”藍盈盈沒有注意肖月青臉色的變化,她掉轉臉在車上四處尋早:“柳如煙昨晚在醫院照顧他。”

“找什麽呢?”肖月青放下心來,扭頭瞄了一眼肖月青。

“茯苓糕放哪了?”

“在座位底下。”肖月青加大車速:“等會這一箱全部送給他。”

醫院門前,喬春林和王曉梅拎著一袋水果正四處張望,見藍盈盈抱著一箱茯苓糕過來,喬春林慌忙接過去,咧著嘴笑道:“藍師姐,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你頭前帶路。今天一早聽說風小雨受傷,急急匆匆趕來,正不知幾號病房呢。”

“206。”藍盈盈說著和肖月青並肩走進醫院的大門,一個清純秀麗,麗質天生,一個成熟穩重,如鮮花怒放,給這個讓人壓抑的場所平添幾縷陽光,就連看病的人心情一刹那也舒暢了好多。

醫院不大,門診部在一樓,二三樓就是病房,路過心血管科的門口,一位中年女子閃了出來,正好和藍盈盈打了個照麵,兩人同時叫了一聲:“是你?”

中年女子就是藍盈盈和風小雨在鴨血粉絲店見到的那位阿姨,端莊穩重,清秀自然。見到她,藍盈盈心中立即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似曾相識,親切溫馨,但卻有一種淡淡的反感,這兩種情緒原本不應該同時出現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短短幾天第二次偶遇,難道真的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