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藍天賓館一個房間內。

藍運看著刊載著藍盈盈和風小雨照片的報紙微微點頭:“盈盈,表現得不錯,不過這個風小雨更加了不起。”

“他是吳浩的徒弟。”藍盈盈端一杯茶放在父親手邊的茶幾上,隨口回答。

“什麽?”藍運微微一震,嘴角浮起淡淡苦笑:“看來吳浩還是沒有死心,其實廚王的虛名又有何用,徒增煩惱罷了。”

“爹。”藍盈盈輕聲問:“那個舒一鳴是怎麽回事,態度那麽驕橫?”

“唉。”藍運歎息一聲:“這件事你不用過問,舒一鳴學完手藝立即就會離開,和我沒有師徒名分,將來你們也沒有師兄妹之情,隻當一個陌生人而已。”

“為什麽?”藍盈盈記得父親對自己萬分疼愛,有求必應,於是,她撒嬌地晃著父親的肩膀:“您告訴我吧。”

“回家休息去吧。”一向溫和的藍運忽然煩躁起來,放下報紙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你隻當什麽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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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隻能算是一件事成功的開始,甚至都不是事情的一部份。風小雨來自農村,更加理解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道理。憤怒歸憤怒,他清晰地知曉自己和秦天柱等人的距離,現在能做的就是苦練,再苦練。

十全大補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短短幾天風小雨身體健壯如牛,精力充沛,練習那套刀工訓練方法的時候也是越練越有勁,每天藍盈盈練到氣喘籲籲,站立一旁休息,風小雨依然手掌翻飛,還不時在桃樹上來幾下,手掌的邊緣逐漸變得十分堅硬。

風小雨不僅身體變得壯實,氣質也變化很大,嘴角邊的微笑更加深沉,步伐堅定有力,充滿自信,走在校園裏不斷有學生打著招呼,他現在幾乎是半個老師,刀工方麵,他可以在進修班教學,其他班級自然不在話下。

除了練那套刀工絕技、上課和看書,餘下時間他就回到家常菜館,尤其是晚上飯店生意高峰期,他幾乎一天不漏。也不像往常那樣和服務員等人說說笑笑,隻是打聲招呼,然後直奔廚房,切菜或者炒菜,一絲不苟,除了和西門豪探討菜肴,基本一言不發。

開始家常菜館的人還有點不適應風小雨的變化,幾天後漸漸明白了風小雨在較勁,至於和誰較勁就不得而知了。

風小雨每天回來苦練廚藝也帶動了各個學徒的積極性,一時間家常菜館的學徒們手藝突飛猛進,幾位大師傅高興得嘴都合不攏。

西門豪手藝出眾,卻沒有一點架子,和家常菜館的員工們打成一片,有時還像個學徒一樣請教一些疑難,當然,他請教的疑難多數是一些提高到理論層次的東西,往往隻有張豔紅能解答,兩人不時爭得麵紅耳赤,幹脆用實驗來證明,一來二去,不僅西門豪學會了許多淮揚菜的訣竅,張豔紅也受益匪淺,還多學了許多川菜的精華。

盛夏的白天酷熱難耐,請客吃飯的宴席多數留到了清涼的晚上,又逢節假日,一連幾天家常菜館的生意出奇的好,風小雨忙得滿頭是汗,炒完最後一道菜,他把炒鍋仍在水池裏,長長出一口氣:“我的天哪,終於完成了。”

“風師傅,歇一會。”一位麵皮白淨的少年拖過一張椅子,殷勤地讓風小雨坐下。

“別叫我師傅,叫我師兄就行了。”風小雨扭頭看了看:“你叫石守仁吧,還有個弟弟叫石守義,我記得是三頭宴舉辦的時候招來的,看來你們手藝不錯,蕭雅經理把你們留下了。”

“我現在跟張豔紅師傅學習。”石守仁恭敬地說道:“還得叫你師傅,不然豈不亂了套。”

“亂套就亂套。”風小雨心情愉快,抬起手揮了揮:“大家都是兄弟,不講究那一套,叫我風小雨都行。”

“你又在胡說什麽。”吳浩笑眯眯走過來:“別把孩子都帶壞了,到前麵陪我喝兩杯。”

酒,當然是好酒,倒到杯中醇香撲鼻,張豔紅,西門豪和幾位大師傅都在座,自己吃的菜肴還是按老規矩,幾個學徒在廚房間張羅。菜還挺豐盛,炒豬肝,燒仔雞,魚香茄子,椒鹽排骨,鹽水鵝,爆雙脆,麻辣豆腐,魚香肉絲、、、、、、

蕭雅最近不在,前麵的事都是由石玲華負責,廚房間的事她當然更加放心,有西門豪在,吳浩都閑著沒事,整天喝酒看報。

“師傅,敬你一杯。”風小雨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吳浩舉起酒杯。進了天藝烹調學校他才知道吳浩教的基本功是多麽重要,也明白了吳浩對他近乎殘酷的訓練中飽含著一顆望子成龍般的愛心。

“好好。”吳浩語氣激動:“你沒有讓我失望,這次和西門豪的切磋,一下子聲名大振,都上了電視和報紙。難得的是你沒有一點驕傲,反而更加刻苦訓練。”

風小雨微微苦笑了一下,一飲而盡,他可不能告訴吳浩是因為受了秦天柱等人的羞辱才發奮進取,吳浩本來就和四大廚王有積怨,說出來徒增吳浩的煩惱,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傷了吳浩的身子,自己把吳浩請出來主持家常菜館,有什麽閃失也不好向林華交代。

石守仁把風小雨麵前的酒杯滿上。風小雨再次舉杯:“西門豪,我敬你一杯,謝謝你成全了我的名聲。”

“我輸得心服口服。”西門豪爽朗地笑道:“我敢斷言,要不了幾年,淮揚菜就是你風小雨的天下。”

“過獎了。”風小雨和西門豪碰了一下,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據我所知有一個叫舒一鳴的,刀工和烹調技術都是我無法比擬的。”

“舒一鳴?”吳浩疑惑地問道:“哪位廚王的弟子?”

“要是廚王的弟子我倒不怕了。”風小雨把那天在藍天賓館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聽到舒一鳴竟然也可以在空中劈開四個荸薺,西門豪眼中閃動著灼熱的光芒:“有時間我會會他。”

“藍盈盈都不知道他的來路,四大廚王對門下弟子都閉口不談。”風小雨微微搖頭:“舒一鳴目標在四大廚王的絕技,似乎還不想公開露麵,無意在烹調界一爭高下。”

“如果他露麵。”西門豪濃眉微皺:“揚州市的廚王豈不是非他莫屬。”

“應該是這樣。”風小雨微微頷首。

“那倒不一定。”吳浩放下筷子說道:“這個舒一鳴目標或許在省級比賽,誌在取得全國廚王的桂冠,市一級可能碰不到他。”

“但願如此。”風小雨做了個老天保佑的姿勢。

“別那麽沒誌氣。”吳浩大聲說道:“就算遇到了,也要全力戰勝他。”

“我的大師傅。”風小雨站起來給吳浩倒上一杯酒:“我也想戰勝他,談何容易。”

“隻要你有決心。”吳浩一飲而盡,把酒杯用力放在桌上:“四大廚王又怎麽樣,我一個人就抵得上他們四個。”

“說得好。”西門豪舉起杯:“吳師傅,我敬你一杯。”

到家常菜館幾十天來,西門豪開始以為吳浩隻是徒有虛名,整天喝酒看報,都是張豔紅主事,大夥對他的恭敬或許也隻是看在張豔紅的麵子上。直到有一次,張豔紅做清燉獅子頭,要求原料所用的豬肉是四成肥肉六成瘦肉,西門豪隨手多放了一點瘦肉,原以為無所謂,隻要火候到家一樣滑*嫩,不料吳浩嚐了一口,立即對張豔紅大喊:“誰讓你多放瘦肉的,原料成本提高無所謂,菜肴口感老了點就會砸了招牌,別以為客人都是傻子,雖然他們不是廚師,可有的人嘴比特級大廚都要刁鑽。”

西門豪這才知道吳浩不僅厲害,而且厲害得可怕,他就是家常菜館的靈魂。西門豪永遠記住了吳浩的一句話,不要把客人當著傻子。

“我不能多喝了。”吳浩擋開西門豪的敬酒:“今晚還得早點回去收拾一下房間,最近沒打掃,太亂了。”

“吳師傅也有推辭美酒的時候。”風小雨狡猾地笑了笑:“是不是什麽人要回來了?”

“就你鬼靈精。”吳浩白了風小雨一眼:“林華要回來了。”

“新加坡的事辦完了。”風小雨端起酒杯裝著和別人喝酒,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他和吳浩的對話就他們兩個人聽得懂,而風小雨話中的含義隻有自己知道。他想知道林秀秀的事,又怕知道林秀秀和韓*正峰的喜訊,處於矛盾的狀態。

“她當然要回來。”吳浩可不知道風小雨心裏的想法,略顯興奮地說道:“她侄女最近要訂婚,可是林氏集團的大喜事。”

“什麽?”風小雨下意識地驚叫一句,手腕一抖,杯中的酒灑了一桌。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吳浩詫異地看著風小雨:“那個林秀秀和韓*正峰訂婚,男才女貌,家世門當戶對,自然得很。”

“確實是門當戶對。”風小雨笑得苦澀,自己和韓*正峰如何相比,一個出名的企業家,年輕有為前程似景,一個小廚師,為了生計苦苦掙雜,未來都渺茫,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來,喝酒。”風小雨舉起酒杯和桌上的人一個個碰著,大聲笑道:“來,喝酒,喝酒。”

酒倒進肚裏,風小雨眼睛有點發花,隱約見到林秀秀在衝著自己微笑,笑得蒼涼。他向著虛無的影子舉起杯:“來,我陪你喝一杯。”

“你醉了。”張豔紅奪下風小雨的酒杯:“王曉梅要幫忙的那家飯店明天開業,你讓她找我們想辦法,你自己明天一定要去捧場。”

“我沒醉。”風小雨意識迷迷糊糊:“一家小飯店,有你坐鎮就行了。”

“不行。”張豔紅在風小雨耳邊叫道:“他們隔壁也開張,較上勁了。還請來厲害的幫手。”

“誰呀?”風小雨嘟囔著:“難道比你還能幹。”

“新元技校的,外號女魔手,平南燕。”

“沒聽說過。”風小雨最後一點意識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