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風似剪刀,裁出了揚州城盎然的春意,樹梢一片翠綠,天藝烹調學校的桃樹林中桃花已經零星盛開。
隨著春風吹來的是讓天藝烹調技校壓抑的消息,一個叫西門豪的年輕人,在烹調界家世顯赫的烹調名家周宇飛陪同下,向三大技校發出邀請,切磋刀工技藝。當然年輕人之間相互交流純屬平常,可這個西門豪不知是何來路,剛現身新元烹調技校,學校內的幾大出色高手之一的趙寶樂就告假退避,老師和校長百般邀請就是閉門不出。無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讓素有魔手女之稱的平南豔和其他兩位少年出手。
三大技校代表著揚州烹調界的後繼力量,敢公然提出切磋的絕非庸手,當然這種毫無名堂的交流新元烹調技校可以拒絕,但周宇飛在揚州不僅地位顯赫,而且交友甚廣,話又說得謙虛,隻是討教一下淮揚菜的精巧刀工,這點麵子不好不給。
新元烹調學校的校長權衡再三,把影響壓到最低,比試的時候隻有學校的老師在場觀看,西門豪一方也隻是周宇飛孤身陪同。西門豪似乎確實為了探討刀工,毫無爭名奪利知心,溫順地聽從學校的一切安排。
比試的結果雙方守口如瓶,在生活報記者的一再追問下,新元烹調學校的校長才模棱兩可地丟下一句話:“沒想到川菜裏麵竟然也有如此高明的年輕刀工高手。”
消息傳到城東建國烹調技校,全校一片嘩然,學生們沒有膽怯,倒有一絲興奮,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朝氣蓬勃的少男少女們麵對挑戰毫不猶豫地迎頭而上,初生牛犢不怕虎,何況對手也隻是個二十上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
建國烹調技校是個老牌學校,師資力量雄厚,人才輩出,淮揚菜素以刀工精細著稱,校長和老師們當然信心滿滿。當周宇飛提出邀請時他們欣然接受,而且把比試的地點定在會議大廳,供所有人觀賞,一時烹調界震動,就連電視台的美女記者蘭東娜也退掉了當天的一檔節目。準備專門趕赴建國烹調技校,做第一時間報道。
毫無疑問,西門豪最後一個目標將是天藝烹調學校。鄭劍鋒和李鳳陽等人進行了細密的協商,因為鄭建峰和李鳳陽是刀王的弟子,雖然沒有得到真傳,但他們知道刀工是學無止境的,所以不像建國技校那樣有點盲目自信,也不象新元那樣膽戰心驚,他們決定不驕不躁,小心應付,這種任務當然就落到了藍盈盈,高寒,林燕燕和花幽香的頭上,幾人在李鳳陽等老師的敦促下在一起緊急訓練了幾天,可惜他們不知道西門豪的底細,無的放矢,自然茫無頭緒,反而多了一些焦慮不安。
不過,三大技校無論怎樣焦慮還是興奮,這一切和風小雨毫無關係,樹大招風,他不是大樹,充其量也隻是一顆小草,樂得逍遙自在。星期六和星期日接連兩天,喬春林找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又專門去了一趟家常菜館,盡然見不到風小雨的人影,問了許多認識風小雨的同學,回答一致,這兩天風小雨根本沒有露麵。
“真是活見鬼,難道他人間蒸發了。”喬春林站在操場上,焦慮地走來走去,看著夕陽緩緩落下,一天眼看又要消失,自己和同學打賭的時間就在明天,他賭的是風小雨摸一下以冷漠出名的冰美人藍盈盈的玉手,風小雨上次說得信心滿滿,有絕對把握,喬春林和同學的賭注也就自信地加大份量。他滿懷著勝利的希望去找風小雨,驀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誤,竟然沒有事先和風小雨商量個時間,風小雨說過隨時都可以接近藍盈盈,關鍵是連人都不見了,明天如何向別人解釋,唯有賠錢一條出路。
忽然,一個身影遠遠地從校門外走進來,一閃進入了大門不遠處的桃樹林。風小雨!喬春林愣了一下,快步走過去,悄悄貼近。
風小雨站在林中的一塊空地上,腳步微微晃動,手掌快速地在空中劃來劃去,神情專注,幾分鍾後他忽然用力在一棵桃樹上踹了一腳,十幾朵桃花悠然飄零,風小雨立掌如刀,迅速在半空中劃過幾道弧線,準確地擊在幾朵桃花之上。
桃花落地,風小雨也停下來,一動不動地望著天空,思索良久,臉頰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喬春林拍著手掌大叫一聲:“如果你手中有一把刀,就能夠瞬間劈開幾朵桃花,可以和西門豪的刀法媲美。”
風小雨被喬春林嚇了一跳,立即從沉思中醒來,詫異地說道:“喬春林,你什麽時候來的?”
“早來了。”喬春林笑道:“你練得專心,就沒有打攪,你那幾下不是為了對付西門豪吧,我看見了你那一下子比西門豪在半空中擊中的荸薺可還要多。”
“沒那麽簡單。”鳳小雨拍了拍喬春林的肩膀,淡淡地笑了笑:“桃花飄得慢,擊中幾朵不稀奇,荸薺圓溜溜硬邦邦,仍到半空眨眼功夫就落下,擊中兩個就不錯了。”
“這麽說,你還是比不上西門豪。”喬春林微微有點失望:“我還以為這次咱們學校可以坦然麵對西門豪了。”
“那是領導考慮的問題。咱是小人物,我練習刀工隻是喜歡而已。”風小雨親熱地摟著喬春林,邊走邊輕鬆地問:“你好像找我有什麽事?不會為了學校的聲譽這麽偉大吧。”
“當然不是。”喬春林被風小雨逗得嗬嗬笑起來:“那些還是讓各位大師哥,大師姐擔憂去吧,受別人尊重理所當然要擔負起許多責任。”
“不是為了崇高的事業。”風小雨親熱地湊近喬春林,笑得有點曖昧:“說,找兄弟為了金錢還是美女。”
“去你的,你小子又沒正經。”喬春林用力在風小雨肩頭打了一拳:“不過讓你猜對了,有金錢還有美女。”
“怎麽回事?”風小雨倚在籃球架上,盯著喬春林:“快點說清楚。”
“你上次不是和我說過冰美人沒什麽了不起,隨時可以拉拉她的手嗎。”喬春林有點心虛:“你不會是信口開河吧。”
“當然不是。”風小雨撇了撇嘴:“不過藍盈盈像個大刺蝟,我沒多大興趣。”
“你隻要拉一下就可以了。”喬春林見風小雨有點推托,焦急起來:“我跟你實說了吧,我和同學打賭,你隻要接觸冰美人的玉手一分鍾,我就算贏了,當然錢少不了你那一份。”
藍盈盈三年前剛剛踏進天藝就成為矚目的校花,不僅是因為她的美豔,更主要的是她的冷,那種如皎潔月色的清冷,高高掛在天邊,可望而不可及,讓人仰視,她的微微一笑就是對欣賞她的人最大的恩惠,女生們以她為榮,男生們渴望而不敢奢求,似乎碰一下就是對美的褻瀆。
藍盈盈對男生有一種抵觸,不是討厭,而是漠視,她至多給以淡淡的微笑,不過對風小雨有點例外,所以喬春林才敢和同學們打賭。現在聽出風小雨話語中的不情願,喬春林怎麽能不忐忑不安,祈盼地盯著風小雨棱角分明的臉頰。
“一分鍾。”風小雨誇張地叫起來:“你們碰一下都不敢,讓我拉住她的手一分鍾,她又不是傻大姐,你腦子有病啊,賭注多少,快點取消還來得及。”
“我把話說死了,取消就得陪。”喬春林發覺自己過於自信,苦笑著說道:“賭注倒不大,十元一人。”
“不多。”風小雨鬆一口氣:“小意思,你自己處理。”
“但是下注的人很多。”喬春林幾乎哭傷著臉:“兩個班,一百多同學全下注了。”
“他們都是認為我做不到?”風小雨詫異地跳起來,大聲叫道:“你一人對一百,膽子太大了吧。”
“我不是相信你嗎。”喬春林氣惱地撅撅嘴,腳用力在籃球架上踹了一下,隨即抱著腳,痛得咧了咧嘴。
“好了,好了。”風小雨忽然嘻笑著拍了拍喬春林:“記得分我一半。”
“你答應了。”喬春林喜出望外:“還是哥們夠意思。”
“就這一次。”風小雨果斷地揮揮手:“下不為例。”
校院的黃昏輕鬆恬靜,三三兩兩的學生四處閑逛,校園西側緊鄰著一個圓形池塘,學校請了幾個園藝專家,稍加修飾,池塘四周綠樹成蔭,花草遍布,曲徑通幽,突出的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橋,古意盎然,一直通到池塘中間,連接著一個雕梁畫棟的小涼亭。
涼亭四麵環水,在夕陽映照下如同仙境,如詩如畫。這是學生們喜愛的地方,每天課餘時間這裏總是人來人往。但是每個星期一除外,星期一的黃昏這裏屬於藍盈盈,藍盈盈喜歡在涼亭裏獨自欣賞夕陽,久而久之天藝學校形成了一個規矩,星期一的黃昏沒有人靠近那個亭台,許多男生隻是在池塘四周遠遠欣賞月宮仙子般的冰美人。
今天學生們依然把涼亭留給藍盈盈,池塘四周花草遮掩間卻多了許多偷偷張望的學生,喬春林也在其中,他比任何人都緊張,緊緊盯著風小雨。
藍盈盈還沒有來,涼亭裏卻打破了幾年來的規矩,一個年輕男孩居然斜倚在亭中的欄杆上,神情悠閑,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夕陽金黃的光芒灑在他身上,他似乎和天地融為一體。
風小雨一動不動,就像一個恒久存在的風景。直到藍盈盈蓮步款款地走入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