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上完課,回到家的時候,又快到十點了。
江頤趴在桌上寫作業,知道是她回來了,頭也沒抬,翻著自己的作業本。
江心走過去,看了眼他的作業,和黎越那幹幹淨淨的課本比起來,江頤的書則是寫滿了筆記。
他旁邊還有兩個筆記本,上麵都是記的筆記,他麵前擺著卷子,還有厚厚的一堆書。
江心看他這麽刻苦,忍不住說道:“小頤,你別太有壓力了,身體最重要。額”
“這點功課對我來說算上不上壓力,你讓我省點心就差不多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江心語塞,不知道怎麽接話。
省心這個字,從江頤嘴裏說出來,感覺兩人的角色都互換過來了,她這個當姐姐的,反而成了讓弟弟不省心的人。
她抿了抿唇,也隻說了句,“那你早點休息。”
江頤沒回話,江心拿起桌上的書,回到自己屋裏。
她洗漱完,坐在**,顧箬又給她發了條消息,提醒她別忘了去參加訂婚典禮。
江心把手機放到桌上,沒有回複。
顧箬訂婚的這天,正是江頤高考的那天。
她一早就起來,幫江頤收拾東西,檢查了好幾遍準考證身份證,還有文具這些。
江心用透明文件袋,將這些東西裝進去。
“小頤,吃完了嗎?我們該出發了。”江心回頭看了眼餐桌上的江頤。
江頤瞥了她一眼,將半個雞蛋塞進嘴裏,端起剩下的牛奶,一口氣喝完。
他走過來,接過江心手裏的文件袋,“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吧。”江心盯著他。
江頤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轉身先走出去。
江心一喜,她急忙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和雨傘追了上去。
江頤的考場就在黎越他們學校,離得還是比較遠,坐公交過去得兩個小時。
而且由於今天高考,去考場路線的公交十分擁擠,路也很堵,江心站在公交裏被擠得腳都快挨不著地了。
江頤看她幾個中年男女夾在中間,他擠了過去,站在江心身後,抓著扶手上方的橫杠,硬是擠出一條縫隙來。
江心明顯感覺到沒有剛才擠了,她不禁回頭看了眼,便看見江頤站在身後,後者目光盯著窗外,沒有看到她嘴角揚起的弧度。
其實如果,沒有霍垣的話,他們關係應該是很好的。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開到了目的地,江心被眾人擁擠著下了車,她伸手拉住江頤的手。
“小頤,檢查一下你的準考證,不要被擠掉了。”江心說道,要是在車上擠掉了,等公交一走就麻煩了。
江頤拎著透明文件袋給她看,有些不耐煩地說,“在裏麵,行了我到了,你自己回去吧。”
“還沒到考場呢,我看著你進去我再走。”
江頤有逃課的前科,所以江心一定要看著他進考場才安心。
江頤也知道她的想法,也懶得和她爭,一瘸一拐地往考場走。
他明明長得很高,可在一眾高考生人群裏,卻顯得那麽單薄,有不少人都向他投去異樣的目光。
他們的目光就像針一樣紮在江心的心髒上。
他本來應該有用和他們一樣的人生,他本該是,站在人群裏最耀眼的少年,他們看他的眼神,本該是驚豔,而不是…歧視。
到了校門口,別的家長都在安慰自己的孩子,而江頤,隻是回頭看了眼江心,江心給了他一個微笑。
兩人又陌生,又熟悉,又有著看不見的牽絆。
“嘿瘸子,你居然來高考了,你怎麽不在工地搬磚了?”兩個和江頤一般的男生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江頤的肩膀。
力道很大,江頤往前趔趄了一下。
“就他這樣,走路都困難,還搬磚,人包工頭也得要他啊。”
他們的話傳到江心的耳朵裏,她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從來都不知道,江頤在學校裏還有這個外號。
他從來沒告訴過她,在學校有人欺負他。
江心眼裏蓄起了淚水,她捏了捏拳頭,朝著那幾兩個人走了過去。
江頤見她過來,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反手推開那兩男生,“關你屁事!滾!”
其中一人退了一步,旋即臉上升起怒意,“你個死瘸子,居然敢推我?!”
男生怒了,他又準備去推江頤,江心卻搶先一步,攔在了江頤麵前,“你們幹什麽?”
男生打量了江心一眼,忽然笑了,“你就是這瘸子的姐姐吧?誒聽說你被有錢人包/養了,你怎麽不給你弟弟買個拐杖啊?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像那個老山羊似的,笑死了。”
“你……”
江心還沒來及說話,江頤忽然上去給了男生一拳,男生嗷的一聲,捂臉推了好幾步。
這一變故,將周圍的人嚇一跳,紛紛往旁邊躲開。
“你他媽敢打我?你完了!”
“打你又怎麽樣?”江頤還想衝上去,卻被江心拉住了。
“小頤,不要,你忘了你今天還要高考嗎!”
江心話音剛落,那男生的家長也走了過來,女人擋在兒子前麵,怒目而視,“你們幹什麽?怎麽還打人呢!”
女人四十來歲,穿的珠光寶氣,男人也是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有錢人。
江心怕耽誤江頤高考,她急忙上前道歉,“對不起,我弟弟不是故意的。”
女人卻不幹了,她冷笑一聲,“你當我們都是瞎子不成?不是故意的,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弟弟打我兒子的。”
“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看看把我兒子打的!我告訴你,今天要是影響到我兒子高考都是你們害的知不知道?我跟你沒完!”
江心抿了抿唇,她手死死抓著江頤,“這位太太,你兒子被打了你才過來,我不信他出言不遜的時候你沒看到,他推我弟弟的時候你沒看到?”
“要說影響高考,我弟弟才是被影響的那個吧?”
“嘿,你打人還有理了是吧!我兒子推那一下能有多重?有你弟弟打這一下重嗎?”
女人瞥了眼江心身上穿的地攤貨,一臉嫌棄地說,“再說了,我兒子說的也沒錯,你弟本來就是個瘸子,怎麽啦,還不讓人說了?自尊心這麽強,那就別來這種地方丟人現眼啊。”
江心真的很少生氣,她一直秉承著退一步海闊天空,可這個女人,真的激起了她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