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世界中,他看到女人猙獰而又痛苦的臉,在鮮血噴濺的地方,插著一把刀,而握著那把刀的人,正是他自己。

“還愣著幹什麽?繼續,我不喊停,不準停下來!”

男人瘋狂冷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隨後一雙大手握住他的手,將匕首從女人身體裏拔出,又被那雙手帶著朝女人還完好的地方刺去。

一刀,兩刀。

他的世界全都是血,鮮紅奪目,妖冶而又詭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流血。

他麻木的站在原地,看著那雙手,被另一雙手帶著,一刀又一刀的刺進女人的身體,好像刺的不是人,隻是一個沙袋,裝滿血的沙袋。

他數了,三十八刀。

“就該這樣做。”

“永遠不要害怕,不要心慈手軟,隻有螻蟻才會悲天憫人,你要做,至高無上的王,你要主宰這群螻蟻!”

“弱者永遠都不值得同情,他們對你來說,就是無用的墊腳石,是廉價的動物!他們死不足惜!”

“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了弱者,那麽,你就是別人的墊腳石,她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不,你的下場,會比她慘烈千萬倍。”

“你要記住了,我教給你的生存之道。掠奪和殺戮,能破除萬難。你要不想死,就殺死對方,讓他化作一捧黃土。”

霍垣轉過頭,透過血幕,看著那個狀若瘋狂的男人。

他握著手裏的刀,刺向男人的胸口,笑聲戛然而止,鮮紅的世界,隨著男人的安靜,一點點化作灰燼。

“廉價的動物,殺死對方。”

少年冷漠的聲音,隨著紅色的煙霧,飄散在天際。

血幕退去,是無邊無際的白。

不遠處,多了一道門。

他抬腳朝著那扇門走去,推開那扇白色的門,巨大的潮水撲麵而來,將他淹沒吞噬。

窒息,絕望和痛苦,不斷席卷著他的神經。

他在水中拚命的掙紮,但頭頂有一股力量在壓製他,水底的淤泥惡臭,不斷的鑽進鼻腔和嘴裏,而他隻能拚命的咽下去。

頭頂傳來朦朧不清的聲音,“差不多了吧?這樣下去就死了。”

“哼!沒用的廢物,連這點苦都吃不了,死了就死了!”

“可他才五歲,您對他要求是不是過於苛刻了?”

“怎麽?你覺得我苛刻了?別忘了我請你來是幹什麽的!”

“……”

霍垣意識渙散,水中的世界開始晃動,仿佛天地都開始崩塌。

就在這時,有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不要害怕,你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是假象,不要讓假象蒙蔽了雙眼,去打敗它們。”

他赫然睜開雙眼,渾濁的水逐漸清明,他摸到袖子裏的匕首,反手劃去。

“嘶!”

伴隨著男人的抽氣聲,腳下傳來強烈的失重感。

他在水中下墜。

下一刻,他重重摔在地上,渾身上下,都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他睜開眼,一條鞭子在他眼前放大,狠狠落在他臉上。

他抬手去擋,鞭子又落在腿上,仿佛連皮肉都綻開一般。

“疼嗎?”

“疼就對了!記住這種疼,再有下次,會比這個還疼!”

又是一鞭,落在他脖子上,這一鞭,幾乎讓他窒息。

忽地,霍垣睜開雙眼。

黑色的世界四分五裂,刺目的光讓他睜不開眼。

“霍總,您還好嗎?”

霍垣眯了眯眼,盯著chase那雙淺藍色的眸子,目光呆滯了兩秒,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你催眠的什麽東西?”

他聲音冰冷,仿佛還帶著幻境中的戾氣,將chase嚇得一激靈。

chase愣了愣,霍垣此刻,與剛才的態度截然不同,現在的他,就如同一個煞神,渾身上下都縈繞著可怕的煞氣。

饒是chase心裏再強大,也有點遭受不住他此刻的眼神。

chase道:“您,難道不是要遺忘那些痛苦的記憶嗎?”

剛才霍垣沉睡時,表情的確有些怪異,也不是害怕,是那種陰鬱和沉重。

chase引導他說出來看到什麽,可他卻一直沒開口,chase也不知道他在夢裏看到了什麽。

chase催眠過那麽多人,還是頭一次遇到像他這樣難以琢磨的人。

霍垣拿起茶幾上的煙叼在嘴裏,挑開打火機的蓋子,點燃香煙,用力的吸了一口。

隨著煙霧吐出,他臉色才逐漸恢複了平靜。

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不少,“誰跟你說,那是痛苦的回憶?”

“額,不是嗎?”

chase不理解,如果不是痛苦的回憶,又怎麽會出現在夢裏呢?

“嗬,組成人生最重要的部分,怎麽能遺忘?”他語調有些冷,又有些譏誚。

chase眉頭擰成了麻花。

“那要不然,再試一次?這次我不引導您,您自己去回憶。”

霍垣睨了他一眼,“你確定,不會再出現意外?”

“不會,但是您得配合我,我才能幫您,您的戒心太重了,這次,你需要完全的,對我放下戒備,全身心的信任我。”

霍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夾著香煙,將剩下的半截抽完,將煙蒂碾滅在煙灰缸中。

“好,再信你一次。”

說完,他重新躺了下去,這次chase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他放鬆,相信他。

這次沒有了chase的幹擾,他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歡聲笑語的教室。

“霍垣,你跟我來一下。”

他抬起頭,看到麵前的男人,長相俊逸,麵容溫和。

霍垣跟著男人來到教室外麵,男人在他麵前蹲下,目光柔和的看著他,“霍垣,你是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他盯著男人,沒有說話。

“你有什麽困難,可以和老師說,老師想辦法幫你解決,但是逃課是不對的,如果再有下次的話,老師就會找你家長了哦。”

霍垣還是沒說話,他目光越過男人,望向對麵辦公室後麵的那片樹林。

有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揚著下巴,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從辦公室裏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