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四年級到五年級的課本字跡潦草淩亂,而五年級之後的字跡,雖然潦草,但卻隱約有了四年級前的痕跡。
再往後,就有種潦草和正楷的混合體,就如同兩者合二為一,衍生出了第三種字跡,卻又無法超脫前兩者之外的框架。
雖然很怪異,可霍垣卻將這些東西明目張膽的擺放在雜物間,並不擔心有人去翻查。
是過於自大,還是說,這些東西,本身就是正常的演變?
這些事,恐怕除了霍垣,沒有人知道,江心也隻是想找到有關父親的痕跡。
在另一個布滿灰塵的箱子中,江心找到了霍垣小時候的獎狀,還有成績通知書。
在這上麵,她看到了父親的簽名——江隨。
另一邊,穆蓁也已經出院了。
顧箬給她的錢,不足以支撐她繼續留在醫院,她離開醫院後,自己找了個房子。
一個很小很破舊的單人間。
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她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蒼老下去,瘦骨嶙峋的她,穿著以往的衣服都大了好幾圈。
此時的穆蓁,比四十多的人還要憔悴。
房東看見她的樣子都一臉嫌棄,穆蓁並不在意,她總覺得,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
等她翻過身,一定要教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
她推開門,走進充斥著潮氣和黴味的房間,掉漆的家具,生鏽的窗戶,堆滿灰塵的紗網,幾乎遮住了外麵所有的陽光。
穆蓁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淪落到住這種地方。
她捂著嘴,一邊咳嗽,一邊打量著房間。
穆蓁來到洗手間,走到那麵鏡子前,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愣住了。
在她心裏,她一直都是那個貌美如花、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的女人,可此刻鏡子裏的女人,頭發淩亂又枯燥,眼眶凹陷,雙目凸出,消瘦的臉頰,高高凸起的顴骨,讓她自己看著都覺得恐怖。
她惶恐的往後退卻,撞在狹小的牆壁之上,忽地捂住頭尖叫起來,她慌亂的抓起滿是汙垢的玻璃杯,狠狠砸向鏡子。
“啪”的一聲,鏡子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的碎片掉在洗手池裏,鏡框四周幸存的鏡片,龜裂出無數塊,把她如鬼般恐怖的容顏也映照出無數份,猙獰的衝著她咆哮。
“不,不這不是我!”
穆蓁抓著自己枯燥的頭發,蒼白的唇直打哆嗦,她又哭又笑,笑的讓人害怕,哭的讓人辛酸。
這老舊的房子隔音不好,隔壁的鄰居聽見這詭異的聲音,都以為旁邊鬧鬼了。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房子裏搬來了一個瘋女人。
穆蓁抱頭蹲在地上,地麵上散落的鏡片,逃無可逃的映出她的容顏。
枯槁衰老的容顏,所剩不多的生命,一點點蠶食著穆蓁最後的希望,這一刻,死亡對穆蓁來說,忽然變得不是那麽可怕了。
她鬼使神差的撿起鏡片,鏡麵折射出她那雙通紅醜陋的雙眼,恍惚中,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穆蓁拿起手機,給王嬸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王嬸的聲音,“喂夫人?小小姐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擔心。”
一如既往的官方回答,穆蓁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緩緩開口,粗嘎沙啞的聲音讓她自己都覺得難聽至極。
“可以,讓她接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