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坐在安靜的包廂裏,頭一次這麽不自在。
原因無他,是霍垣請他喝酒,喝酒這事兒,從來都是他喊霍垣,霍垣什麽時候主動找過他?
一看就是鴻門宴。
江心這個不靠譜的,居然出賣他!
陸銘瞄了眼對麵的男人,戰戰兢兢地開著玩笑,“有點安靜哈,要不要我給你唱首歌?”
霍垣老神在在地坐在陰影中,雙臂隨意搭在沙發兩側,意味不明地語氣說了兩個字,“唱吧。”
陸銘打了個寒戰,他強顏歡笑,拿起平板劃拉半天,點了首《香水有毒》。
他很少唱歌,因為五音不全,唱歌就是丟人。
但今天為了緩解氣氛,他也豁出老臉去了,各種破音,唱的那叫一個鬼哭狼嚎。
一般人都受不了他的歌喉,霍垣卻無動於衷,還拿起麵前的酒,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陸銘就唱到一半,他自己都受不了了,他抓起話筒闊步走到霍垣身邊一股屁股坐下,“算了,老霍你直接給我一個痛快,今兒你找我幹嘛來了?”
霍垣瞥了他一眼,“不是說了喝酒?”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陸銘看他這反應,倒還真不像是來算賬的,他霍垣想搞一個人,還會這麽客氣?
陸銘忽然想到什麽,他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不是江心又惹到你了?”
“為什麽這麽說?”
“我猜的,不過話說回來,那天你在醫院也聽見醫生的話了,你可別折騰人家了,她要真掛了,你到時候後悔都沒用。”
霍垣垂眸盯著酒杯中的**,神色不明。
“你對那些女人,都是怎麽做的?”他忽然開口,夾雜著伴奏的聲音,陸銘沒聽太清楚,隻聽了個大概。
陸銘說,“砸錢。”
霍垣給了他一個傻逼的眼神。
陸銘打了個哆嗦,清了清嗓子,訕訕地笑了,“不過江心看起來不是那種喜歡錢的女人,這種女人吧,是有點難搞,得多花點精力。”
“嗯?”
陸銘伸出五根手指,“五百萬,本情聖手把手教教學,不虧吧?”
不等霍垣開口,包廂的門被推開,秦煥從外麵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抱歉,臨時處理了一點事來晚了。”
他拍了拍頭上的雪花,把外套脫了下來。
陸銘愣了愣,“你還叫了秦煥啊?”
這下陸銘是真摸不透霍垣想幹什麽了,就秦煥這三杯倒的酒量,來喝酒?
霍垣沒理會陸銘,看了眼秦煥道:“公司這麽忙?”
秦煥微微一怔,他下意識的看向霍垣,可惜包廂內燈光昏暗,看不太清楚。
秦煥笑了笑,將外套搭在沙發上,“剛接手是這樣,而且這家公司之前的經營模式有問題,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陸銘說,“你也真夠好脾氣的,好不容易回國,就扔給你這麽家破公司,還讓你這麽短時間內扭虧為盈,真把你當萬能的啊。”
秦煥隻是微笑,並不反駁,他拿起酒杯說道:“不是說好喝酒嗎?就不聊這些了吧。”
“對對,來喝酒,秦煥你可悠著點,喝醉了沒人背你回去!”
陸銘像個猴似的在包廂裏上躥下跳,霍垣今兒也熱情的可怕,一個勁兒的跟陸銘喝酒,還和他玩起了骰子。
陸銘剛才還在勸秦煥悠著點,最後發現小醜竟是自己,霍垣和秦煥玩骰子基本就沒輸過,他有那麽一瞬間懷疑這兩人在合起夥來灌他酒。
他酒量再好,也遭不住這兩人輪流灌,喝多了就開始胡說八道。
他一隻手摟著霍垣,一隻手摟著秦煥,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們這兩個家夥,都是黑心肝,老霍你幹脆早點把婚離了,你倆在一起得了。”
霍垣拿開他的手,嫌棄的丟開,陸銘往旁邊一倒,倒在了秦煥身上。
“看來他真的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吧。”秦煥說道。
霍垣微微點頭:“嗯。”
夜漸深,外麵飄起了鵝毛大雪,窗戶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江心見過穆蓁後,她在**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她不知道穆蓁突然見她是什麽意思。
她歎了口氣,從**爬起來,想去外麵接杯水。
剛走到臥室門口,門忽然自己開了,霍垣站在外麵,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還沒睡?”霍垣問完這句話,低頭看了眼腕表,淩晨兩點半。
江心道:“我起來倒杯水,你也是剛回來嗎?”
“嗯。”
話題就從他這個“嗯”終結,兩人站在門口,半天沒有下文,空氣中彌漫著一層無形的尷尬。
這時候江心才發現,兩人正常交流起來,有些困難,而且極其詭異。
過了兩分鍾,江心扯了扯嘴角,勉為其難的笑了一下,“我先去倒水。”
說完,江心快速走出臥室,去客廳接水,霍垣回過頭,注視著她的背影。
她穿著挺厚的睡衣,但依舊遮掩不住單薄的身形。
江心捧著水杯,窩在沙發上,她下意識往臥室門口看了眼,他已經進去了。
霍垣在浴室洗了個澡,他換了身銀色睡袍,剛吹過的頭發有點淩亂,他隨意捋了捋,往客廳一看,卻不見江心的身影。
一瞬間,他的目光陰沉下來。
在即將爆發的前一秒,江心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端著一個碗來到霍垣麵前,“霍先生,我看您喝了不少酒,這是我剛剛煮的醒酒湯。”
霍垣看了看她手中的碗,白皙的手腕還纏著一層紗布,他又將視線移到江心臉上,後者揚起一抹微笑,說不出的柔情在眉眼中**漾。
霍垣默默地接過碗,抬手便往嘴邊遞,隻是目光一直沒移開過江心,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但江心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好似下一秒就會從她嘴裏說出“大郎喝藥”幾個字。
霍垣還是喝了,江心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他等會兒就醒了,就不會折騰她了。
一大碗霍垣全都喝完了,這一碗湯比他今晚喝的酒還要多。
江心接回空碗,猶豫了一下,又道:“霍先生,明天我想去學校,秦教授催了我很長時間了。”
“傷都好了嗎?”霍垣問她。
江心點了點頭,“好的差不多了。”
霍垣握住她的手,將她袖子擼起,仔細解開手腕上的那層紗布,在最後一層的時候,就隱約能看見疤痕了,霍垣的手停頓了兩秒,才把紗布扯開。
五毫米寬的傷口,參差不齊,拆過線後傷口處有些褶皺的細縫,看著格外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