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霍垣坐在漆黑的車內,手機屏幕上傳來的微光,映在他的臉上,一片森然。
好友打來的電話,又開始催促他。
霍垣熄滅屏幕,打開車門,徑直下車。
酒吧內五光十色,燈光刺目,霍垣坐在卡座裏,優雅的疊著雙腿,與旁邊玩鬧的幾名男女格格不入。
“我說老霍,出來玩能不能放開點,你坐在那板著個臉,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來要債的呢。”
“銘哥你不懂,垣哥現在是有婦之夫,肯定得矜持一點,不然被嫂子發現就該鬧脾氣了。”
陸銘臉上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沒想到老霍你也會有踏進婚姻墳墓的這天,說說,你怎麽想的?”
霍垣並未說話,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燈光晃過他的眼,一閃而逝。
“喲,銘哥!好久不見。”一個頭上纏著紗布的男人走了過來,笑的像狗腿子似的與陸銘打招呼。
“這不是黃少麽?才幾天不見,你怎麽把帽子都帶上了?”陸銘笑著回應。
黃少摸了摸頭上的紗布,訕訕地笑道:“嗐,別提了,還不是前兩天在老李他們酒吧遇到個瘸子,給我砸的。”
角落裏的霍垣聽見“瘸子”二字,目光落在了黃少的臉上。
陸銘哈哈一笑,打趣道,“你真是越來越不行了啊,連個瘸子都打不過。”
黃少一臉赧然,他急忙說道:“銘少這話說的,怎麽可能打不過,不過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崽子,要不是那女的突然衝出來,我早把那小子給廢了!”
最可氣的是那一夥的小兔崽子居然還報警,這不,他今天才從局子裏出來呢。
“女的?”陸銘一拍桌子,他指著黃少說,“我懂了,你泡人家妞了是不是?活該啊你!”
黃少也跟著哈哈一笑,他擺了擺手,“算了不提了,銘少,這位是?”
他視線落在霍垣臉上,猶豫燈光看太暗,看不太清,所以他一時間也沒認出來,隻是覺得有些麵熟。
陸銘嘖了一聲,“黃少,你這腦子受傷,眼睛也不好使了?咱們大名鼎鼎的霍總你都不認識了?”
黃少臉上猛然一變,他“哎喲”一聲,急忙倒了杯酒,給霍垣遞過去,“霍總,是我眼拙了,您屈尊降貴光臨小店,我敬您一杯。”
霍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沒動。
黃少就這麽尷尬的舉著酒杯,臉上掛著諂媚的笑,連空氣都有幾分安靜。
幸好他腦子反應夠快,收回手,把酒倒進自己嘴裏,“哈哈,我自罰一杯。”
霍垣從始至終,都沒什麽表情。
黃少還想厚著臉皮過去攀關係,他走到霍垣身邊坐下,貼心地問,“霍總,您應該是第一次來吧?要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您盡管跟我說。”
本就是一句客套話,黃少也沒想過霍垣會回答。
但沒曾想,霍垣卻忽然說了句,“太吵了。”
“啊?”
陸銘接過話說,“老霍說你太吵了,可閉嘴吧你,別在那叭叭了。”
黃少臉上的笑容一僵。
但下一秒,又聽霍垣說,“音樂太吵了。”
黃少很快反應過來,他臉上恢複了笑容,“我叫他們小聲點。”
“我的意思是……”霍垣目光一轉,落在黃少的臉上,“把音樂停了。”
“啊這……”黃少有些為難,心道特麽酒吧哪有不吵的?
嫌吵你別來啊!
但這話他可不敢說,他隻能訕訕地賠笑,“霍總,這麽多客人呢,音樂停了還怎麽玩?”
陸銘也附和道:“就是啊老霍,你就別雞蛋裏挑骨頭了。”
霍垣不再說話,他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黃少急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幫他點煙。
霍垣微微抬眸,瞥了黃少一眼。
黃少舔著臉笑了起來,將火機湊近了點,火苗在香煙上跳躍,映得霍垣那張臉明暗不定。
下一秒,霍垣也不知是沒拿穩怎麽著,香煙從指尖掉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火紅的煙頭將他西裝衣角瞬間燒出一個洞。
黃少大驚,他急忙丟掉火機,手忙腳亂的去幫霍垣撿起煙。
“黃少,你怎麽搞的!”陸銘也趕緊跑過去,關切地問道,“老霍,沒燙傷吧?”
“抱歉抱歉,是我的失誤!”黃少將煙丟在地上,用腳尖碾滅,心裏慌得一批。
雖然不是他的錯,但誰讓他給霍垣點煙了,人家才不管那麽多。
“霍總,您這衣服多少錢,我陪您吧,今兒晚上這桌消費我全部免單。”
霍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西裝上的雜物,他看了眼驚慌失措的黃少,隨即又對陸銘說,“你們玩,我先走了。”
陸銘拉了拉他,勸說道:“老霍,你這是幹什麽,多大點事,不至於生氣吧?”
“誰說我生氣了?”霍垣語氣平靜,嘴角還扯了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陸銘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霍垣拂開他的手,淡淡道:“明天還得開會,今天太晚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融入人群消失不見,黃少忐忑地問,“銘少,這霍總不會因為這事兒為難我吧?”
“他應該沒那麽小氣。”陸銘擺了擺手,心裏也覺著挺不對味的,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於是,他又拍了拍黃少的肩膀,“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前半句黃少的心剛放下,後半句又直接給他嚇得魂飛魄散,“不是吧?那,那那煙是他自己沒拿穩啊,關我啥事,銘少您可得幫我啊!”
“你緊張個什麽勁啊,他剛不是說沒生氣麽?行了,放寬心吧,我就那麽隨口一說。”
黃少歎了口氣,他這心裏因為陸銘那句‘好自為之’搞得提心吊膽的,真是不明白這些大人物心裏在想什麽。
真特麽難伺候!
霍垣走出酒吧,隔絕了裏麵震耳欲聾的聲音,頃刻間變得安靜下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隨手丟進垃圾桶裏。
身後的助理看見了,快步上前,詢問霍垣的意思,“霍總。”
“讓這家酒吧在海市消失。”
他聲音輕飄飄的,就如同他剛才丟棄的外套一樣,無足輕重。
助理眼睛暗了暗,回了聲“是”便迅速跟了上去。
“霍總,是回家嗎?”
“回‘南澗’”霍垣鬆了鬆襯衣領口,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南澗,位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霍垣買的私人公寓,大多數時候,他都會回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