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麵前緩緩蹲下,對上她淒厲的眸光,卻沒有說話。

“六年了,霍垣,你當真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嗎?”

“哪怕是一條狗,你多少也該有點感情了吧?”

江心抓著他的胳膊,指甲恨不能掐進他的肉裏,她嘶啞的聲音,字字泣血。

“霍垣,你到底有沒有心?”

“你明明知道,我隻剩下他了,你為什麽,連我最後的希望都要毀滅!”

“為什麽啊!”

無論她說的多麽悲切,這個無情的男人,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的動容。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沒有溫度的機器。

江心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朝他手腕咬下去,心裏有多恨,她咬的就有多狠。

不過片刻,江心就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像瘋了般,要咬掉他的肉,江心的腦海裏,此刻隻有四個字。

寢皮食肉。

下一秒,霍垣倏地掐住她的下顎,將自己的手從她嘴裏扯了出來。

她嘴角掛著鮮紅的血,那是霍垣的血。

江心笑了,笑的淒然綿長。

“原來你的血,是熱的。”

霍垣掐著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扭像大屏幕,“江心,這是我給你弟弟的最後一次機會。”

江心被迫盯著屏幕,然後,她愣住了。

江頤倒在血泊裏,而流血的地方,是他的腿。

她腦子裏嗡的一聲,那種從雲端跌落地獄,又從地獄被硬生生拉回去的心情,她一時間無法形容。

當她豁出一切,孤注一擲的時候,霍垣又把希望還給了她。

她要瘋了。

她轉動眼珠,視線落在他尚在淌血的手腕上,眼神逐漸轉變成恐懼。

此時她頭發披散,被汗水與淚水打濕,淩亂的貼在臉上,嘴角還殘留著殷紅的鮮血。

淩亂的發,蒼白的臉,與驚鮮紅的唇形成強烈的反差。

有種說不出的淒美。

“怎麽不說了?”霍垣深邃的眸子盯著她,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把你心裏想的,都說出來。”

江心咬緊唇,當孤注一擲的勇氣被卸下,她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反擊能力。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恨我。”霍垣指腹摩挲著她的唇,抹掉她嘴角的血跡,卻也隻是暈染的更寬了。

她發著抖,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有人把江頤帶走了,江心瞥見屏幕,她想站起來,又被霍垣拉了回去。

“以後,他不會再搗亂了,這是好事,你說對嗎?江心。”

江心渾身一震,“他的腿……”

霍垣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從懷裏摸出一張手帕,遞給江心。

江心接過手帕,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

她咬的狠,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隻是她咬出來的傷口,皮肉外翻,如果不是他及時拉開,她真的會把那塊肉咬下來。

白色的手帕纏了兩圈,血瞬間滲透出來,將帕子染紅。

江心說:“要去醫院。”

霍垣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少表情,好像受傷的不是他一樣,他目光下移。

她穿著睡衣,低頭的時候,領口一覽無餘。

霍垣忽然站起來,“回去。”

江心也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跟上他的腳步,他高大的背影如不可撼動的大山,是她永遠都無法跨越的天塹。

這個男人,他總有本事將她徹底擊潰,又給她一點甜頭,不斷的將她逼到絕境,又給她一點微末希望。

然後,將她馴服的服服帖帖。

他就是在用這種極端的法子告訴她,她永遠都無法戰勝他,他讓江心看到了自己多麽渺小。

哪怕是手裏拿著槍,她都殺不了他。

他將她的心理完全掌控,他能精準的預測出她每一步的行動。

多可怕啊。

至此之後,江心的靈魂上,都對他烙下了深深的恐懼。

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回到山海別苑,霍垣脫下外套,坐在沙發上,他沒有去醫院的打算。

江心看著他手腕上被染紅的手帕,她去拿了醫藥箱,蹲在她麵前替他消毒包紮。

她努力的表現自己,希望能得到回去看弟弟的機會。

但想到在射擊場裏她說的那些話,這個希望在她看來,微乎其微。

她小心翼翼地解開手帕,用清水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擦幹淨後,傷口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

霍垣垂眸瞄了眼皮肉翻飛的傷口,淡淡道:“還真是養了隻狗。”

江心低著頭,不敢反駁,她拿出酒精替他消毒。

棉簽還未碰到傷口,手腕突然被他攥住,沒來得及反應,江心被他拽到沙發上,棉簽和酒精瓶掉在地上。

江心愕然抬起頭,瞥見他眼中湧動的深潮,空氣中刺鼻的酒精味,也忽然變得曖昧起來。

江心想拒絕,因為她身子不舒服,不過在他麵前,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江心,你有多恨我?”他問道。

江心微微一顫,這道送命題,無論她怎麽回答都遭殃。

“說話。”

“我,我沒有。”江心矢口否認。

“是嗎?”

“嗯……”

“那就再生個孩子。”

江心瞳孔收縮,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掐著她纖細的腰,跨坐在他身上。

她,還有機會生孩子嗎?

剛解開她睡衣的紐扣,霍垣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淚光,他眯了眯眼,“你不願意?”

江心無力的扯著嘴角,朝著他露出一個淡到幾乎沒有的笑,“願意啊。”

隻是這笑太過寡淡,便多了幾分譏諷的味道。

霍垣眼神一凜,他反手將江心摁在沙發上,江心抓著沙發靠背,手指泛白,眼睛裏蓄起了淚花。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再也懷不上孩子了。

不,他或許知道。

所以,才會這麽賣力的,懲罰她。

事後,江心窩在沙發裏,連手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半闔著眼,目光迷離地看著男人在她麵前整理衣服,她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再撐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第二天,張姨進來就看見她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小姐,你怎麽沙發上睡著了啊?”

張姨喊醒她,江心揉著眼睛,強撐著坐起身,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大大小小的吻痕。

這讓張姨一張老臉紅了個透,“你你你去屋裏睡,外麵容易著涼,等會兒飯做好了我喊你。”

江心撿起外套擋在麵前,微微點頭。

張姨拎著菜,逃也似的跑進廚房。

江心低頭,盯著手裏的黑色風衣,是霍垣的,上麵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他就這麽走了,她都還沒來及問,江頤被帶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