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站在原地,如同丟了三魂七魄,是失望,還是心痛,她已經分不清了。
隻覺得,心口破了一個洞,周圍的風,都像帶了刺,紮得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疼。
江頤躺在地上,領子被魏火死死抓著,這次,他沒有反駁。
連一個外人,都願意相信江心,而他作為江心唯一的親人,卻從未站在她的那一邊。
他從來,都沒有認可過她。
她在他心裏打上了不要臉的標簽,無論她做什麽,他都覺得她是在犯賤。
魏火胸口劇烈起伏,大抵是累了,他聲音小了許多,帶著濃濃的失望,“江頤,你不是…應該保護她嗎?為什麽,你還要和別人一起來欺負她?”
“你不是她的親弟弟嗎?”
一句又一句的質問,鞭笞著江頤的靈魂。
是啊,他不是她親弟弟嗎?
為什麽還不如一個外人?
連魏火都知道關心她,而他江頤,隻會指責她,控製她,逼著她遵循他心中的想法去活著。
逼著她,像個傀儡一樣。
江頤的視線越過魏火,才發現,剛才江心所在的地方,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江頤捏緊拳頭,依舊不肯低頭,“是她自己不自愛!”
“你隻看到了她不自愛,江頤,你到底是真的在意她過得好不好,還是在意你自己那點可笑的自尊?”
江頤瞳孔微微一縮。
“你覺得她給你丟臉了是嗎?你清高,你自愛,所以你覺得她不配做你的姐姐,你想要她和你一樣高尚?”
江頤撇過頭,不再與魏火對視,因為他已經找不到話來反駁了。
“我隻是想讓她過的像個正常人一樣。”
魏火氣笑了,“那請你告訴我,什麽叫正常人?你這樣嗎?還是我這樣?路邊要飯的,街邊撿垃圾的,在你眼裏,算不算正常人?”
江頤沉默了。
魏火長長的歎了口氣,“江頤,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真的,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放開了江頤,也不看他一眼,徑直離開了。
魏火順著人行道一路跑,也沒跑多遠,就看見紅綠燈路口站著的江心。
她在這裏站半天了,也不知道錯過了幾個紅綠燈。
魏火追上去,他站在江心的身後,想喊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他就這麽站在江心身後,注視著她單薄的背影。
在第三個綠燈亮起的時候,江心才回過神,朝著馬路對麵走去。
魏火跟在她身後,踩著她地上的影子,與她重疊在一起。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很遠。
直到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人行道變得清冷蕭條,道路兩旁的樹葉都已變黃,石板上鋪滿了金黃的葉子。
腳踩在上麵,沙沙作響。
魏火終於忍不住開口,“江心,你要去哪裏?”
江心腳步一頓,沉默兩秒,才轉過身看向魏火。
“你怎麽跟來了?”
魏火不自在的撓了撓頭,“這不擔心你麽。”
江心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很平靜,眼眶卻紅的可怕。
魏火看著她這模樣,很是心疼,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自己拚盡全力保護的人,卻對她惡語相向,這或許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我沒事。”江心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別處,路上偶爾有幾輛車路過,汽笛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著格外的刺耳。
魏火歎了口氣,“他出發點或許是好的,隻是太過於鑽牛角尖了。”
“嗯,我知道。”她聲音很輕,如同雲層之後的薄月,飄飄渺渺。
“其實我爸和江頤挺像的,他老讓我去做一些不喜歡的事,他總覺得是為了我好,卻從來都不問我喜不喜歡。”
“有時候我就在想,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理解自己,這世上,還有誰能理解自己呢?”
魏火看向她,盯著她耳邊繚繞的一縷碎發,“我之前總想得到別人的認可,後來你告訴我,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讓我醍醐灌頂。”
“後來我也想通了,別人的看法都是狗屁,我自己認可自己就夠了,有些人天生就沒腦子,別人說什麽信什麽,完全沒有自己的思考。
別人說這個東西好,他們就覺得這東西是真的好,不管適不適合自己,哪怕是坨屎都覺得香。
有人說這東西不好,他們就覺得這東西不好,然後就會帶著別人的主觀意識去看待這件東西。
我漸漸的發現,這種人占大多數,就跟村裏的狗一樣,一隻狗叫,他們也跟著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叫。”
江心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將他眼裏的義憤填膺看得清楚,“你怎麽了?”
魏火笑了笑,說:“沒事,前段時間我不是在網上發了一首歌嗎,有的人狗屁不懂,聽了個前奏就開始罵,就有一些人跟風,我覺得這世上個人挺奇怪的,要換我以前,我肯定氣死了。”
“不過現在,我覺得這些人不配聽我的歌,我本身也不是唱給他們聽的,對吧?”
江心扯了扯嘴角,“是啊,他們不重要,不要在意。”
“對啊,他們總覺得自己是上帝,站在上帝視角可以看世間透一切,實際上,在現實生活中,怕是連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呢。”
“你也不要煩惱了,喜歡你歌的人,自然會喜歡你,不喜歡的,你也強留不住。”
魏火點點頭,他鄭重地看著江心,“所以護士姐姐,你也是,去做你想做的,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哪怕別人不理解,隻要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想守護的是什麽,就夠了。”
江心神色微動,她想要的,也不過是讓江頤安安穩穩的生活,而他總希望,她也能像他一樣活著。
江心自己又何嚐不想呢?
她如果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又怎會像現在這般舉步維艱,想象永遠是很美好的東西,而現實,往往很殘酷。
“魏火,謝謝你。”
“這三個字我都聽膩了。”魏火眨了眨眼睛,“護士姐姐,如果你真想謝我,讓我去你家住兩天吧,因為,我又失業了。”
“啊?”
“哎,說來話長。”
魏火想到玲姐那風情萬種的笑容,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