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現在依然認為是他的原因,是他差點殺了趙總,被趙家的人報複,以至於讓江心現在這麽難過。
然而就是這樣,才讓江心更加難怪,分明都是她的錯,她這個罪魁禍首還好端端的坐在這裏,而無辜的人卻為她的錯誤買單。
陳奶奶,江頤,還有之前的魏火。
隻有霍垣熟悉她,了解她,才會知道刀子往她什麽地方捅,最疼。
這比直接殺她折磨她,更讓她難受,他讓她背著愧疚感與負罪感活著,才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江頤手指動了動,企圖握住她,可他實在傷得太重了,連握住她,這麽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無奈的閉上眼,輕輕地歎息一聲。
江心在醫院守了一晚上,第二天,醫生就開始催促她繳費了,江頤的住院費,治療費,以及康複療養費,算下來,一天至少得七八千。
她現在連打車的錢都拿不出來,去哪裏找出這麽多錢?
江心近乎絕望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她不敢進去,怕江頤知道她的困窘,從而放棄治療。
當初霍垣說他要訂婚了,江心以為這輩子就和他斷了,所以她就把這些年攢下的錢,全都放到了筆記本裏。
從一開始,她要的就很簡單,找到害死父母的肇事者,保住江頤的命。
霍垣答應她的,也都做到了,她從未想過要更多的東西,也知道兩人會有結束的一天,所以,他額外給的錢,她一份沒花,全都偷偷存放起來。
她這輩子沒用過支票,也不知道筆記本裏夾著的那些支票,全都過期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原以為要分道揚鑣的關係,如今發展到這種局麵。
她回想了很久,似乎,霍垣對她態度惡劣,就是從他發現那個筆記本開始。
這個理由,無論怎麽想都站不住腳,隻不過是把那些支票還給他罷了,不至於讓他對自己這麽深惡痛絕,恨不得把她逼上絕路。
江心搖了搖頭,想得太遠了,她眼下最重要的是,湊夠江頤的治療費,十萬,不過是黎越半個月的零花錢,對她來說,卻是天文數字。
她看了眼時間,起身去病房,對江頤說,“小頤,你安心在這裏養傷,我等會兒要去黎少爺家上課。”
聽見黎少爺三個字,江頤眼神變了變,上次她也是這麽騙她,結果去和那個老男人見麵。
江心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急忙解釋道:“黎太太預支了我兩個月的工資,我也不能違約。”
盡管她很想在這裏陪著江頤,可殘酷的現實擺在麵前,不去就得違約,她不能連江頤後續的治療費還沒湊上,又背上一筆巨債。
“你去吧,不用管我。”江頤輕聲開口,今天他能說話了,隻是有些費力,聲音也沙啞微弱。
病房裏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她早上的時候,給他多帶了一份早餐,拜托他幫忙在江頤需要的時候,摁一下呼叫鈴。
這是件舉手之勞的事,對方也沒扭捏,爽快的答應了,做完這些,江心才放心的去了黎越家裏。
昨天她提前半個小時走,黎太太也沒說什麽,無論是不知道還是不在意,這都讓江心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兩天,江心幾乎都是這個流程,上午陪著江頤,下午去上課,晚上就熬夜看項目資料。
江頤恢複的也不錯,可治療費卻不能再拖了,醫生催了好幾次,若是明天再交不上來,江頤所有的藥都會停下。
“江心,你幹嘛呢?”林嫣戳了戳她胳膊,“做實驗還能分心。”
江心回過神,急忙說:“抱歉。”
這次的項目,是一個生物公司準備研發一款治療腦血栓的藥,目前成分還沒確定,而他們要做的,就是資料上這些材料中的物質分解,以及各種物質結合所產生的變化。
這些厚厚的資料,隻寫了這些材料的作用,並沒有寫它們的用途以及結合方式。
研究起來,還是比較麻煩的。
他們這裏總共五個人,加上霍垣六人,十幾種材料的分解與融合,是個不小的工程。
據霍垣說,這個項目不止有他們在做,還有其他人在做,倘若不能搶在別人之前拿出研究報告,這個項目就算是白做了。
因此林嫣見江心分心,才會忍不住提醒。
今天是第一天,沒什麽進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午十二點半,霍垣讓大家都下課了。
他自己也脫掉白大褂,率先離開了實驗室。
江心跟上去,與他保持在兩米左右的距離,她張嘴好幾次,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叫住他。
是的,她現在能求助的隻有霍垣了。
至於那些高薪兼職,她根本想都沒想,一旦去了被霍垣知道,比找他借錢的下場還慘,畢竟趙總那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她不敢再冒險了。
隻是她開不了口,兩個月前還鐵骨錚錚的把錢還給他,現在又去找他借,江心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他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
到了停車場,霍垣似有所覺,他腳步一頓,回頭,與江心四目相對。
江心羞愧的低下頭,她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江心,你要說什麽?”
江心牽了牽嘴角,“我……”
霍垣淡淡地注視著她,也不著急,雙手往兜裏一抄,等著她的下文。
江心一番天人交戰後,江頤躺在病**的模樣,戰勝了她一切自尊與難堪。
“我,我想找霍先生……”她緊張的差點咬到舌頭。
霍垣眉梢輕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借,借錢。”江心飛快的說完,難為情的低下頭。
隨後,她聽見了霍垣的嗤笑,無比刺耳,像針尖戳著她的心髒。
“視錢財為糞土的江心,你剛才說什麽?”
江心的頭埋得更低了,說過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我想找霍先生借錢。”
“借什麽?”
“借錢。”
“為什麽找我借?”
江心咬了咬唇,“我不知道找誰了。”
“那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借給你?”
江心的心,迅速沉了下去,冰涼一片,同時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若他真輕易的借了,就不是霍垣了。
別說霍垣,她自己都覺得諷刺。
之前他給的她不要,現在他不給了,她又回來找他借。
這不是犯賤是什麽?
“我知道了。”江心朝著霍垣彎了彎腰,轉身準備離去。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