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倒了一杯,“祝你們白頭偕老。”

“祝你們早生貴子。”

“祝你們福如東海……”

喝了好幾杯,開始胡言亂語了,“祝你們壽比南山。”

“這小夥子喝多了吧,看把他高興的,都哭了。”

陸銘聽到別人說他哭了,他丟下酒杯倉皇地跑了。

俞周看著他狼狽的模樣,神情有幾分恍惚,直到丈夫喚她才回過神,扯著笑和他們敬酒。

陸銘跑出去後,坐在自己的車裏,抬手擦著臉上掉下來的眼淚,卻越擦越多。

不知道為什麽哭,他明明沒有想哭的,眼淚卻自己掉下來了。

分分合合那麽多次,他也沒見這麽傷心過。

不就是個女人,不就是結婚了,不就是……新郎不是他而已嗎?

在這一刻,在女人身上從未失手過的陸銘,終於有了敗績。

就像他驕傲完美的人設,出現了裂痕,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海市的。

等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在霍垣家的門口。

他走進去,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

霍垣坐在那棵榕樹下,手裏拿著一張照片在發呆。

想想在旁邊拉他的袖子,“爸爸。”

“爸爸,蜀黍來了…”

“粑粑~”

霍垣終於抬起頭,看著眼前擋著他光線的人。

陸銘生無可戀的看著他,兩人對視了片刻,霍垣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陸銘走到他身邊坐下,兩人以同樣的姿勢半躺在椅子上,別說,這椅子搖兩下還挺舒服的。

“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嗯。”

“真貼心。”

想想站在兩張椅子中間,左看又看,發呆的人又多了一個耶。

幾個月後。

魏火思戀想想,千裏迢迢來看想想。

誰知一進門,就看到想想端著兩杯水,跌跌撞撞地從屋裏出來,小家夥自己都走不穩,他還抱著兩杯水。

邁著他的小短腿,來到院子裏,把右手的水遞給霍垣,“粑粑的水。”

霍垣接過來,又隨手放在旁邊的桌上。

想想又把左手的水遞給陸銘,“蜀黍的水。”

陸銘接過水,揉了揉他小腦袋,“真乖,還是老霍好,還有個兒子,哎。”

霍垣沒有理會他,重新將一本書蓋在臉上。

想想蹲在陸銘身邊,兩隻小手扒著椅子,瞪著亮晶晶的眼睛,“要聽故洗。”

他要聽故事,陸銘又是跟他講自己的風流事跡。

魏火額頭青筋暴跳,大步上前,一把解開霍垣臉上的書。

“你們兩個有病吧!”

陸銘看到他有點意外,“小子,說話注意點,我們真有病,小心哪天我倆死了賴上你。”

魏火指了指想想,“他這麽小,居然讓他給你們端茶倒水,霍垣你這個爸怎麽當的?”

“魏火……”陸銘話還沒說完,魏火又打斷他,“還有你,給他講的什麽東西?這麽小就給他灌輸這些垃圾,我看最有病的人是你!”

“不是,你誰啊你?”

魏火冷哼一聲,在想想麵前蹲下,“想想過來。”

想想看到他滿臉的歡喜,邁著小短腿撲向魏火的懷抱,“火叔叔。”

魏火一把將他抱起來,轉頭看向霍垣,“當初就不該讓你把他帶走,你就是這麽照顧他的?你對得起江心嗎!”

霍垣淡淡地看著他,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魏火氣得要死,抱著想想就走了,“走,叔叔帶你去朝安。”

陸銘看了看霍垣,“你就讓他這麽帶走了?”

“隨便吧。”霍垣再次將書蓋在臉上。

陸銘歎了口氣,也重新躺了回去,他也懶得管了。

魏火把想想放在車裏,然後摸著他的腦袋,“想想和幹爹走?”

想想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這搖頭,又是點頭,是什麽意思?”

“想和火叔叔走,但是想想不能走。”

小家夥口齒還不是很清晰,但說的特別認真,思維邏輯還是很清晰的。

“為什麽?”

“走了,粑粑一個人,害怕。”

魏火怔了怔,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你還擔心他害怕,他都不管你。”

“管,管我。”

“他怎麽管你?”

想想合著雙手枕在耳邊,“和想想睡覺覺。”

他晚上都跟粑粑一起睡,有時候半夜醒來,都會看到爸爸溫柔的摸著自己腦袋。

“那你剛剛為什麽給他端水?”

“照顧粑粑。”

魏火歎了口氣,看著他又心疼,又覺得無力。

霍垣已經盡可能給予自己的父愛了,但他那顆支離破碎的靈魂,又還能分出多少感情來給他呢。

魏火盯著想想看了許久,小家夥的眉眼很像江心,小小年紀,就這麽懂事,心思通透,不知道算不算上天有眼,讓他繼承了江心與霍垣的有點,沒有繼承這兩個人的缺點。

他摸了摸想想的腦袋,“走,幹爹帶你去看媽媽。”

想想咧嘴一笑,用力的點點頭。

魏火帶他回朝安,來到江心的墓前。

小家夥下了車,就跌跌撞撞地朝墓碑跑去,嘴裏喊著麻麻。

魏火在後麵追,“慢點!”

想想衝到墓前,一把抱住墓碑,將小臉貼在墓碑上,就像在麻麻的懷裏一樣。

他小聲嘟囔道:“麻麻抱。”

魏火聽到他的嘀咕,沒繃住,眼淚掉了下來,他別過頭,擦了擦眼淚。

想想抱著墓碑好一會兒,他才回頭問魏火,“火叔叔,麻麻什麽時候出來呀?”

魏火強忍著淚意,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等你長大了,她就出來了。”

“那想想神魔時候長大呀?”

“等你和火叔叔一樣高的時候。”

魏火深深地看著那張小臉,天真無邪的望著自己,恍惚間,那雙清澈的眼睛,與記憶裏那雙漂亮的眼睛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