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垣下樓的時候，霍家人已經全都到了。
寬大的客廳裏，擺了三張長長的桌子。
兩人對立而坐，每張桌子可以容下三十人，除了霍老爺子那桌之外，輩分相同的坐在一桌。
三張桌子兩旁全坐滿了人，桌子上也已經擺滿了食物，各自說說笑笑的，看上去其樂融融，感情極好。
簡直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若是外人在場，定要被這和睦的景象震驚。
隻有內裏知情的人才知道，坐在客廳裏的這群霍家人，早就各懷鬼胎，心思各異，為了各自的利益和目的，暗地裏早就開始鬥起來。
現在坐在這裏，彼此笑臉相迎，不過是為了在霍老爺子跟前留下好的印象，以此獲得遺產繼承份額增加的機會。
霍垣從樓梯走下來，就有好幾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意味不明。
霍老爺子率先開口，“小垣，來，坐這裏。”
霍老爺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這明目張膽的偏愛引來好些人的不滿。
但大多數人都將自己的不滿藏在心裏，隻有少數愚笨的人，嘰嘰歪歪像隻找存在的出頭鳥一樣。
比如霍家二爺霍勤，“爸，小垣是晚輩，按理說應該坐在這張桌子末端，他坐在您身旁，不太合適吧？”
霍勤一開口，霍老爺子還沒說話，霍霖就開始打圓場。
“二哥，你說什麽呢？”霍霖笑著朝霍垣招了招手，“不過是家族聚餐罷了，哪裏還需要講究什麽輩分不輩分的？”
“爸想讓小垣坐在他身旁，讓他坐就是了，不過是小事一樁，大過年的，不要因為這種事情破壞了氛圍。”
霍霖說話十分和氣，臉上一直掛著溫潤的笑容。
在這樣子勾心鬥角的大家族裏，霍霖算得上是比較得人喜歡的，基本上沒什麽人討厭他。
就連脾氣不太好又比較愚笨的霍勤，都會給他幾分臉色。
“四弟，你就是脾氣太好了。”霍勤替霍霖打抱不平，“你都沒有坐到那個位置上去，小垣他一個晚輩，坐在那裏確實是不太合適的。”
霍勤說到這兒，看向坐在霍老爺子另外一邊的霍邢，笑嘻嘻的說道：“大哥，你說對嗎？”
霍邢本就不悅，尤其是霍垣越長越大後，老爺子不止一次表露出要將霍家的東西隔代讓霍垣繼承。
盡管霍垣是他的兒子，可權力與財富，拿到自己手裏不是更好嗎？
更何況，這兩年霍垣是越來越不受他的管控了。
他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小子遲早要與他作對。
因此，他早就對霍垣頗有微詞。
在外人看來，無論怎麽樣都是他們大房占了便宜，霍垣是他的兒子，別人都沒說什麽，他就算再不滿意老爺子的做法，也不能表現出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個愚蠢的二弟將事情起了個開端，他自然要作為長輩，作為霍垣的父親，自然是要好好‘教導’一番。
“小垣，你二叔說得很對。”霍邢擺出了一副父親的架子，“按照你的身份，即使是嫡長孫，也應該坐在幾個叔叔嬸嬸之下。”
霍邢說著，指了指比較靠近末端的一個空位置，“你就坐那裏吧。”
霍垣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直接越過他，來到霍老爺子的另一邊，徑直拉開椅子坐下。
登時，霍邢的臉色難看極了。
但霍老爺子的嘴角卻噙著笑意，直接將他忽略，“小垣，就坐在我旁邊，別搭理他們。”
“嗯。”
霍邢的手僵在半空，好些人看著他的目光意味不明，看得他臉色都有些僵硬。
霍老爺子更是看都沒看這個便宜兒子一眼，斂了斂神色，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冷聲警告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小心思，我勸你們，將你們那些心思都給收起來。”
霍老爺子這話一出，在座的所有人幾乎都低下了頭。
霍老爺子見此，拐杖拄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幾下。
敲打的是地板，敲打的也是在場所有的人。
“大家記住，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我做的決定，不需要任何人來質疑，我讓小垣坐那兒，他就坐哪兒，還輪不到你們一個個的來指手畫腳。”
老爺子畢竟是久經商場，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以後若是再有誰不長眼睛，來接不該接的話，直接逐出霍家，自己出去自立門戶吧！”
老爺子聲音洪亮，從來都不在這種重大的聚會上開玩笑，可見是動了真格。
眾人見此，心裏有其他想法的，全都歇了心思。
“是，爸。”霍家幾兄弟齊齊開口。
“老二、老三，我的意思懂了嗎？”霍老爺子專門看向霍勤和霍彥，敲打兩人，“如果不懂，我不介意再好好教教你們。”
“懂了。”
“我明白的，爸。”
兩兄弟異口同聲的說道，心裏卻各有各的不服氣。
而本該處在漩渦中心的霍垣，卻像置身事外一樣，他自顧自的喝了口茶，神情悠閑又自在。
霍老爺子餘光也瞄到了霍垣這個樣子，暗自歎了口氣。
“爸，二哥三哥都是無意的，您別動氣。”霍霖開口勸說，“今天大家好不容易齊聚一堂，用過團圓飯後不是還要守夜嗎？”
“到時候，您再想到什麽，教育我們幾兄弟也成。”
霍老爺子看了一眼老四，臉上的火氣才散了兩分。
“菜齊了，都開動吧。”
霍老爺子動筷了，其他人才跟著動筷。
霍家講究多，吃飯時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一大家子都安安靜靜的坐著吃飯，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子。
但凡滿了兩歲上桌吃飯的小孩子，都乖乖的，在吃飯的時候絕不鬧騰，要麽自己吃，要麽讓保姆喂。
寂靜的客廳裏，偶爾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看上去和樂融融。
等大家都放下碗筷，老爺子也放下碗筷後。
趁著還沒下席，一道溫柔的中年女聲響起，“爸，小垣這孩子，還沒談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