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鑰匙將房門打開。

爸媽,我帶你們回來了。

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如果是以前這麽晚回來,屋裏肯定亮著燈。

媽媽可能會忙得剛剛才回家沒多久,但爸爸一定是給她做好了夜宵,正坐在餐桌前等她。而執著著要等她到家才睡覺的弟弟,現在肯定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正蓋著毯子……

但現在,一片漆黑。

隻有窗戶外,投進來的一絲清冷的幽光,將窗戶度上慘白的顏色,好像一隻怪獸的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幹淨整潔的屋子,餐桌擺放的位置,以及絲毫沒有變化的房間,將她拉入回憶的漩渦,跟父母相關的回憶就像是被織了網一樣,將她越束越緊,最終讓她喘不過氣。

江心扶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氣。

隨後抬手去開燈,可摁了幾下,屋裏的燈始終沒有亮。

她固執的按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終於確定燈不會再亮了,她才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

突然,樓道的燈亮了。

光從門外投了進來,將門框的虛影拉長,從她腳邊投進屋裏。

光影中,又多出個長長的人影。

江心怔了怔,緩緩抬起頭,往門口看去。

“我可以進來嗎?”

江心站起身來,看著他,緩緩點頭。

霍垣走進屋,脫掉鞋子,自己打開了鞋櫃,翻出了一雙拖鞋換掉。

他的動作熟練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但江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壓根沒有發現異常。

“霍先生,這麽晚了,您…”

江心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鍾,已經淩晨,她斂了斂自己的情緒,想開口讓他早點回家,可又覺得她的話若是說出口,就像是在趕人。

“我口渴了,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可是家裏沒水了。”

“可以麻煩你幫我燒一點開水嗎?”

“好,好的。”江心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剛剛就像是短路了一樣,“您請在這兒等一會兒。”

“嗯。”

霍垣悄無聲息的打量了一下屋子,便將目光視線放到了江心身上。

他看著江心去給她燒水,又看著江心忙碌,拿起手機發了個短信出去,很快就有人敲門。

江心以為是陳奶奶,準備去開門,霍垣則率先她一步走到了門口。

在開口前,他突然回頭,看著江心說道:“江心,你信我嗎?”

想到霍垣對她的幫助,她下意識的點頭。

“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霍垣說完,打開了門,低聲說了一句,“按照我的要求來。”

“是,霍總。”

來的人都是比她年級大不了多少的女生,她們一來就開始打掃衛生,房子裏人一多起來,將她心裏的孤獨和難過驅散了一些。

她望著站在門口看著手機的人,她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他跟陳奶奶,是一樣的人,一樣對她好的人。

在遇見他之前,除了父母之外,她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無條件的對自己伸出援手,在她危難之際,救她於水火之中。

他的出現,就如同神明降臨一般,解決她的困難,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霍垣將信息看完,見江心還杵在那裏,眉頭微皺,“去換件衣服。”

“哦,好。”

冬天的衣服雖然穿得厚,江心裏邊的衣服也沒濕,但外邊穿著的羽絨服卻是濕了大半。

江心回到自己的房間,才發現她確實該換衣服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霍垣正坐在窗戶旁放著的書桌旁,手裏還拿著吹風機。

仿佛在調試著吹風機吹出來的溫度。

霍垣先發現了發呆的她,微微側身看向她,喊道:“江心,過來。”

他喊得十分順口自然,就像是喊了千百遍。

江心竟然也沒覺得怪異,還鬼使神差的朝他走了過去。

“來,坐這裏。”

霍垣指了指他跟前的矮板凳,示意江心坐下。

江心雙腿不聽使喚的坐下,溫熱的風吹過她濕漉漉的頭發,她才驚覺她在幹嘛,她竟然在讓海市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給她吹頭發。

她被自己的這種行為驚到,蹭的要站起來。

霍垣察覺到她的動作,將她按了下去,隨後將吹風機的風調小,輕聲說道:“坐著別動,頭發還沒吹幹。你要是再亂動,頭發被我扯斷了,可不能怪我。”

霍垣說這話時,語氣極為溫柔,溫柔得江心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識好歹、無理取鬧。

一時間,江心坐著繼續任由她吹頭發也不是,站起來阻止他給她吹頭發也不是。

想了想,最終她還是忍著尷尬和滿心的煎熬,等著霍垣將她的頭發吹幹。

不過,霍垣也沒有為難她,用最快的速度將她的頭發吹幹。

“好了。”

當霍垣這兩個字落下的時候,江心條件反射性的站了起來。

她轉過身看向霍垣,雙手攪在一起,尷尬得不知該往何處放。

霍垣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她,看看從她嘴裏要說出什麽樣的話。

良久,她才開口說道:“霍先生,你對我這樣好,我承受不起。”

聽到這話,霍垣微微抬頭,深邃的眸子看向江心,“江心,不要有壓力,你就當是給一個有失眠症的人找一點事情做。”

“你…你怎麽了?”江心幾乎要被霍垣深邃的眸子吸進去,下意識的問道:“怎麽會失眠?”

又想起程羿之前在醫院說的讓她幫幫霍總,她這心裏就忍不住擔憂起來,“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霍垣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是一直失眠。”

霍垣說到這兒,站了起來,轉身麵向窗戶的方向。

迎著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江心隻聽他說道:“我已經失眠兩年了,看了許多醫生,總是不見好。”

“白天工作忙沒時間睡覺,當然,如果有時間我也睡不著。晚上,一個人在房間裏也睡不著,常常睜眼到天亮。”

霍垣說到這兒,頓了頓,用餘光掃了一眼站到了他身旁的江心。

見江心一臉擔心,繼續說道:“你說,我總不能白天也工作,晚上也工作,拚命的工作不休息,把其他公司掙錢的營生都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