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裏,蕎麥也是見過別人死亡的。

但沒有一次,比這次更接近她的身邊,也沒有一次,能讓她比這次體會更深。

那種感覺,就像身體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抽走了,隻要一想到,那個地方就空落落的,前所未有的空曠。

蕎老爺子抬手揉了揉蕎麥的頭發,說話的語氣裏帶著幾分遺憾,“他回到海市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蕎老爺子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丫頭,沒有人,能救回一個死人。”

“可是…可是他還那麽年輕啊,他還沒滿20歲。爺爺,你看看他,他就跟睡著了沒什麽區別。”蕎麥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蓄積,“江心姐姐還給他做了好吃的飯菜呢,他…”

“那又怎樣?”蕎老爺子打斷蕎麥的話,說道:“死神要奪走一個人的生命時,從來都不會看奪走性命的人幾歲,也不會看他還有沒有什麽遺憾。”

“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所以啊,活著的每一天都要珍惜。不論逝者與你有什麽關係,活著的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爺爺,你不用安慰我。”蕎麥聽懂了蕎老爺子的話,搶先掐斷老爺子的碎碎念,她的目光移向廚房,眼淚啪嗒啪嗒掉,“江頤對江心姐姐而言,那麽重要。如今江頤走了,江心姐姐她…”

“會走出來的,她的生命裏不止江頤。”

蕎老爺子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顯然蕎麥也聽到了。

兩人回頭,就看見霍垣一身冷氣的站在門口。

他仍舊穿著黑色襯衣,隻是襯衣上沾染了些許灰塵,高定皮鞋上也有一點汙漬,一向淡定淡漠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痕。

他從門口走進來,看了蕎老爺子和蕎麥一眼,隨後徑直朝廚房走去。

江心還剩下最後一個菜沒有熱,聽到腳步聲,她十分欣喜的回頭,親熱的叫道:“小頤,你醒…”啦!

最後一個字卡在喉嚨裏,臉上欣喜的神情頓時收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霍垣,你怎麽來了?”

江心此刻的神情,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看著霍垣時,甚至還有點緊張和害怕,握著鍋鏟的手還有一點點發抖。

霍垣沉默著,沒有開口,他靜靜地看著她,眸子深邃似海,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又像是一眼萬年。

“霍垣,你…”

“江心。”

霍垣叫了江心一聲,猛地將江心抱進懷裏,他緊緊地抱著她,就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裏一樣。

他這一頓操作,驚得江心手沒拿穩鍋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門外,蕎麥聽到動靜,就要往廚房跑去,蕎老爺子卻眼疾手快的將蕎麥給拉住了。

“爺爺?”

“我們出去轉轉,別去打擾他們。”

“可是…”

“有霍總在,於江心而言,會好很多。無論現實有多麽殘酷,我們每一個活著的人都需要認清現實。而認清現實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的推動者最好是霍總。”

蕎麥聽到這話還有一些猶豫,蕎老爺子卻不再做任何解釋,拽著蕎麥就往外邊走去。

廚房內。

霍垣抱著江心,足足抱了兩分鍾,直到鍋裏傳來異味。

江心一把推開霍垣,“小頤最愛吃的番茄炒蛋…”

江心手忙腳亂的去關火,卻被霍垣拽到身後,“我來,你站在一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