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玉脈
徐航他們匆匆趕到醫院,卻看見高平江渾身插滿管子,貼滿感應片,左腳上纏著繃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杜玫一進病房,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掉,另外兩個男人也忍不住直眨眼睛。
辛濤、塞地、阿木西老爹都在,辛濤解釋:“他剛動完手術,麻藥未過。但是醫生說他已經沒生命危險了。”陳厚鵬組織全西寧最好的醫生對高平江進行搶救。
“手術,什麽手術?他腿斷了?”徐航問。
“不是腿,是切除了3根腳趾,和一部分腳掌。”辛濤說。
三個人臉色大變,彼此看來看去:“那會影響他走路麽?”
“醫生說不會,開始可能有點不習慣,但是今後習慣了,就會好。不過,肯定不像過去跑得那麽快了。”
辛濤給大家講是怎麽回事,原來今年雪下得特別大,再加上年關將近,高平江決定大家先各自回家休整幾個月,等明年開春再來,大家行李都收拾好了。高平江卻心神不寧,一定要回去再放一炮。
“那片山坡我們挖了很久了,山坡都變成斷崖了,那個坑已經開得很深了,都快到山腹了從地質構造和岩石走向看,那裏應該有礦,也零星的炸出過一些,都是頂級料。平江堅持說他感覺到了什麽,在走之前,他要再去試一下。”
塞地爬進去埋的炸藥,放炮後,上麵的岩石有點鬆動,滾下很多小石塊,其實整個山崖都已經被他們炸得亂七八糟,挖得千瘡百孔。塞地和阿木西都嗅到了危險,叫大家別進去。結果幾個人在外麵等了會,沒動靜,高平江忍不住了,說自己爬進去看一眼馬上出來。
高平江是回爬到坑口的時候,坑忽然塌方的,辛濤他們眼看著高平江都幾乎爬出來了,隻要向前爬一步就能站起來,忽然坑上麵的石頭塌下,在一片塵土飛揚中,眼前出現了一座石頭墳墓。在場的幾個不顧上麵不斷的有小石頭砸下,衝上去拚命挖,好在高平江埋得不深,滾下來的也沒有大塊的岩石,算是撿回了條命。
高平江被挖出來時,已經因窒息而昏迷,腳也砸傷了,大家趕緊把他背到營地,來接他們回城的越野車已經在那了,所有人一起撤離,先將高平江送到縣城,縣醫院對他進行快速施救後,用救護車將他送到格爾木市。
辛濤心有餘悸的說,“我們剛到營地,那個山崖忽然塌了。隻聽見‘轟隆’一聲,地動山搖,整半片山崖全下來了,上半截都禿了,下半截被岩石埋了。營地都飛來很多拳頭大的石子,把越野車車頂砸得全是坑”
辛濤給三個人看一樣東西,是一塊很小的玉石:“他挖出來時,攥在手心裏的。”
杜玫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徐航和張子淳也跟著哭了。
哭著哭著,高平江倒醒過來了,但是神智明顯不清的樣子。杜玫拚命控製著自己不大聲哭,一麵哽咽一麵說了句:“今後,我們能離昆侖山多遠就多遠。”
張子淳一麵流眼淚,一麵拚命點頭:“我們從此隻從市麵上收購原料,別的公司都能活,為什麽我們要這麽貪心?都是貪婪毀了我們。”
高平江徹底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辛濤呢,塞地呢。”
此時正是半夜,杜枚和徐航張子淳三人守著他,辛濤他們睡覺去了。
三個人告訴高平江,其他人都平安。
但是高平江根本沒在想什麽安全不安全的事:“趕緊叫他們過來,我們找到玉脈了。”
三人撅倒。
高平江孜孜不怠的喊辛濤和塞地,一副想從病床上直接爬回野牛溝的樣子。徐航他們無奈,隻得告訴高平江,山崖塌了,就算有玉脈,也被埋在下麵了,根本采不到,更何況,他也不見得最後一炮真的炸出了玉脈,說不定又是一塊零星的玉石。
“肯定是玉脈,而且是條主脈。”高平江堅持,“山塌了正好,省得我們自己炸,隻要把塌方清理出來就行,省掉我們多少事啊。”
對於高平江與眾不同的腦回路,三人隻能相顧無語。
早晨辛濤他們過來,高平江問了一下塌方的情況,就拚命催他們把隊伍重新集合起來,回野牛溝去。
賽地為難:“兄弟們都大半年沒回家了,老婆孩子都在家裏等著。你總不能讓他們剛走到村口,還沒進屋呢,就把他們叫回來吧。”
辛濤反對:“剛山崩過,山體還沒穩定,太危險,而且現在太冷了,雪又大,又臨近春節,都沒人給我們送供給”
高平江惱火,手臂一動,鹽水瓶子亂晃:“如果被別的礦隊發現了,占了我們的礦。媽的,老子跟他們拚命。”
徐航跟張子淳嚇得趕緊把高平江摁住:“別激動,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高平江堅持說自己已經找到了玉脈,要回野牛溝,別人怎麽勸都勸不住。
徐航張子淳跟陳厚鵬商量,陳厚鵬說:“山崩,設備全埋在了下麵,你們怎麽清理?得重新采購大型設備,然後把部件運進去,重新組裝後才能動手,這些都需要時間。”
陳厚鵬勸徐航他們帶高平江回北京療傷,別人都回家過節,等休整一番後,再回野牛溝,而他則幫他們把設備準備好,由部隊出麵,將設備給他們運進山裏。
“如果真的發現主脈,馬上通知我。現在盜采太嚴重了。野牛溝礦隊這麽多,而且都是出錢出力賣命卻至今一無所獲的,如果你們找到了主脈,械鬥恐怕難以避免。”陳厚鵬說,“生命安全第一重要,千萬小心。”
高平江手術後一周,可以出院了,春節也到了,大家死活把他綁架(輪椅)上了飛機。
高平江沒家,張子淳把他帶回和玉會所跟自己一塊住。高平江心情不好,再加上傷口又痛又癢,不好意思喊疼,就嘴裏罵罵咧咧。杜玫因為伺候過她老爸,對病人的種種怪異心理表現十分熟悉,不管高平江怎麽無理取鬧都千依百順。
貝晶卻沒那麽好惹,越看高平江越不順眼,終於有一天頭頭是道的把他一通臭罵,大致意思是:你以為你花樣美男,你以為你是在撒嬌賣萌,呸,你就是一塊茅坑裏的石頭,臭氣衝天,神見神煩,人見人嫌,鬼見鬼哭
張子淳捂著貝晶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高平江被貝晶這麽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後,頓時老實多了。張子淳跟杜枚麵麵相覷原來這小子是欠罵啊。
高平江不折騰別人了,但是開始悒悒不樂。他過去一直是動如脫兔,要他這麽行動受限製,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正月初二,北京人逛廟會的日子。張子淳為了給和玉公司和瑰石公司做廣告,在珠寶新大樓的拍賣大廳舉辦免費和田玉講座,請了幾位和田玉玉雕大師來江和田玉的欣賞和收藏。講座完後,又給大家做免費的鑒定。
杜玫為了給高平江解悶,把他的輪椅推到了現場。
高平江看張子淳人模狗樣的坐那給一幹閑雜人等做鑒定估價,就不樂意了:“這小子能當專家,我憑啥不行?就因為他坐椅子,我坐輪椅?把我輪椅推過去,就在他旁邊,我要聽聽這小子是怎麽胡吹的。”
杜玫和徐航把高平江推到張子淳身邊,辛濤和仰凝鶯也跟在後麵。
這時正好有個客人抱著一塊足有5斤重的黃色的大石頭給張子淳看:“請問張老師,這是和田玉的哪一種?”
張子淳不好意思:“這個,嗯,這是不是和田玉的那一種。”
那人急:“我是在新疆買的。您看,是不是那種非常罕見的黃玉。”
高平江一聽別人叫張子淳“張老師”就不樂意了,這小子一夜功夫,居然當上“老師”了,啊,呸。
“恭喜,你買到了新疆產的石英岩,還是費了番功夫染色的。如果買的數量多的話,可以造房子。”高平江說。
“我花了10萬元。”那人真急了。
高平江看了他一眼:“嗯,按人民幣貶值的速度,過上個幾年,你就物有所值了。”
這個客人的表情明顯是想把自己手裏這塊石頭丟高平江腦袋上,但是權衡一番後,說:“這是塊罕見黃玉,請不要隨意評論,以免影響您的磚家聲譽。本人將去地質大學找教授探討”
“地質大學教授?”高平江回頭瞧了辛濤一眼。
辛濤無奈:“嗯,新疆有很多石英岩,這塊的染色技術不錯。”
下一個客人上來,給張子淳看一個造型特別奇怪的白色小雕件:“張老師,這是不是紅山文化的和田玉小人。”
張子淳還沒回答,高平江搶先說:“紅山文化是啥我不知道,但是你手裏這玩意倒挺像隻雕壞掉的唐老鴨。”
第三個客人上來,給張子淳一塊圖案模糊不清的龍牌,本來底子有點發青,卻又在最上麵染了點黃色:“張老師,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結婚禮物,這是他在打仗的時候,從國民黨的一個軍官身上搜到的”
高平江說:“本故事純屬虛構。”
那個男人惱火:“我爺爺親口跟我說的。”
高平江說:“這樣的東西,國民黨軍官看不上。”
“你看,這玉牌,質地多麽玲瓏剔透,雕得多麽栩栩如生。”那個男人幾乎要跳起來了。
高平江驚奇的看著這個男人:“玲瓏剔透,栩栩如生?您是要修改中華詞典麽?”
張子淳尷尬,隻好斯斯文文的說:“這是染色大理石,解放戰爭的時候,還沒這樣的染色技術。”
這個男人氣哼哼的走了,排在他下麵的那個不敢上來了,徑直走到高平江另一邊的雕刻大師那,給他看一塊23斤重的,黑漆漆的石頭:“張大師,您能幫我看一下這塊和田墨玉嗎?這是我兩年前花了2萬元買的,買回家後一直覺得不踏實。您看這值多少錢?可以雕樣什麽樣的東西?”
張大師還沒說,高平江插嘴:“這是塊石頭,無價,現在你可以踏實的回家了。雕啥就不用費這心思了,壓鹹菜壇子很實用。”
張子淳忍無可忍:“杜玫,你把他推過來幹嘛?”
杜玫委屈:“他自己非要來湊熱鬧。”
春節一過,辛濤就回青海了,陳厚鵬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大型設備,一隊駐軍跟著礦隊一起向野牛溝進發。
徐航和張子淳攔著高平江不放,高平江還不能自己走路,卻急得暴跳,把兩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又過了兩個月,高平江基本上康複,馬上飛了過去。
到了五月初,高平江電話過來了,找到了玉脈了。
高平江堅信自己挖到了主脈,在山崩的上千萬噸岩石碎塊被清理完畢後,堅持繼續往山腹挺進,終於給他挖到了玉脈,據辛濤的測算,礦脈長百米以上,儲藏量在在千噸以上,其中到達寶石級的至少上百噸,而且品質極佳,能滿足杜玫的需要。其他不夠寶石級的,有一半以上到達了工藝品級,而且體量巨大,可以製成大型的玉石屏風,巨型的玉石花瓶之類,沒達到工藝品級的是高檔裝修材料。
新疆和田玉因為開采和運輸困難,不夠品級的玉石開采並且運下山,完全是賠本生意,所以無人去幹。青海玉就不一樣了,因為具備大規模快速開采和運輸的條件,所以高平江他們的這條玉脈,每一公斤都有價值。
山裏雖然沒有通訊信號,但是高平江們發現主脈的消息卻隨著送糧隊,飛快的傳遍了整個野牛溝,甚至其他幾個地方的礦隊都馬上知道了。第二天起就出現了前來盜采的礦隊,雙方發生了小規模械鬥。辛濤趕緊離開野牛溝向陳厚鵬匯報。
陳厚鵬立即命令高平江和手下曠工撤離,在局勢穩定前不要重返野牛溝,同時通過青海駐軍派出了一小股的部隊,荷槍實彈,前往野牛溝維持治安。
高平江和曠工們離開野牛溝,高平江和辛濤回北京辦理特別開礦許可證。塞地阿西木帶礦工回新疆,因為發現的礦脈很大,這麽二十來個人手完全不夠,塞地要回老家招募更多的礦工,高平江要求至少百名以上,越多越好,當然,必須可靠。
青海省省政府馬上出了一份特別政府公告:
西寧市、各自治州人民政府,海東行署,省政府各委、辦、廳、局:
近期,我省格爾木市祁連縣野牛溝地區盜采昆侖玉資源的現象較為嚴重,礦山生態環境和昆侖玉資源遭受嚴重破壞,影響了當地的社會和諧穩定。為嚴厲打擊盜采昆侖玉資源違法犯罪行為,維護正常礦產資源開發秩序,現就有關事項通告如下:
一、昆侖玉資源屬國家所有,嚴禁任何單位和個人擅自進入昆侖玉礦區,從事任何形式的非法開采和偷運昆侖玉資源等活動。對擅自載運非法采礦人員、采礦設備、礦石及火供品的車輛,一經發現堅決予以查扣。同時,依法追究車輛所有者和經營者的法律責任。
二、格爾木市祁連縣野牛溝轄區內所有非法開采昆侖玉資源的單位和個人,自本通告發布之日起,立即停止一切非法開采活動,自行撤出采礦設備和人員,拆除礦區工棚等設施。拒不停止非法開采行為的,對違法礦主(投資人、組織者)將按照擅自使用火供品、非法開采礦產資源的有關法律規定,依法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三、對阻礙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依法執行公務的,由公安機關依法作出罰款或拘留。涉嫌犯罪的,依法移交司法機關處理。對非法采礦的幕後操縱者、充當保護傘及入股的公職人員,由紀檢監察部門從嚴查處;情節嚴重的,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四、廣大幹部群眾要進一步增強法製觀念,充分認識非法開采、偷運、銷售昆侖玉資源的危害性,積極向當地國土資源管理部門或公安部門檢舉揭發違法行為,共同維護礦產資源管理秩序。
特此通告。
青海省人民政府
高平江辛濤還沒在北京降落,徐航已經行動起來了,通過部裏向青海省下屬縣局申請特別采礦許可證。
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申請被地方局以需要像上級局報批而拖延。
這個理由莫名其妙,因為本來就是上級局層層下達的指示。
徐航暗叫不妙,卻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裏,查了幾天,卻發現有青海省省政府官員向縣局暗示,叫他們不可表態。
徐航跟張子淳,高平江商量了一下,一致認為是陳厚鵬認為他們辦事沒做到位。
高平江從庫存中找出一粒十四克拉的巨型黃鑽,大如雀卵。
徐航趕緊帶著這枚敲門磚去找何嫻紅。
何嫻紅接過黃鑽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這顆石頭很漂亮,你如果鑲成一枚戒指,去向如沁求婚,我想她一定會答應的。”
徐航五雷轟頂,原來症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