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搞破壞
這一幕讓坐在屋頂上的男子看得癡迷,他怔了怔,心尖隨之跟著顫了又顫,如星辰如墨玉的眸子直直盯著那個讓他失了魂的女子,不知不覺手中的酒壺抬起的次數慢了許多。
玉語幽緩緩走到琴前坐了下去,雙臂微抬,白嫩素白小手輕放於琴弦之上,玉手輕撥玉弦,滑出一串優美飄逸的泛音,琴聲悠揚,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錚錚,就像在欣賞大自然最美得風景,使人心曠神怡,撫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麵上的一陣清風引人心中鬆弛而清新清婉悠遠的琴音在月下花影間盤旋,似穿簾而過的微風,搖曳每片疏影與花枝,連鳥兒也停止了歌唱,靜立在枝頭悄悄聆聽,整個院子裏的下人們也都聽得入了迷。
月色沁人,隻見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由於撫琴的緣故,她螓首微微傾斜,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那一身晶瑩如玉一般的肌膚在月色下顯得越發的剔透,一雙清澈如水的雙瞳閃爍著無盡的清靈和自信,如誤落凡塵的仙子般攝人心魂。
一曲盡,玉語幽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素白的小手在玉弦上來回地撥弄。
“小姐,小心傷了那玉蔥似的指甲。”身後的珠兒忙揪心地道,一副擔心的模樣,小姐的指甲修剪得如此通透晶瑩,傷了或是斷了就太可惜了。
玉語幽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倒是不再撥弄琵弦了,“收了吧,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珠兒忙招呼著婢女將古琴收回了屋中,“小姐,奴婢不困,陪著您就好。
玉語幽倒也沒再勸她,聞著空氣裏別樣的味道,輕問道:”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珠兒皺眉四處嗅了嗅,驚訝地道:”小姐,好像有酒味。“
玉語幽早聞出了有酒味傳出,此刻正站在院中四處觀察著,她還沒看到酒味從哪裏傳出,瞬間眼前就多出一人,正是那個妖孽,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淡淡冷厲地道:”深更半夜的,古大世子跑到我的院子裏喝酒,有何企圖?“心中暗罵著原方原翔兩人,他們倒底是誰的人,竟然連這麽一個大活人來了都沒察覺,還是他們早就知道了任由他的存在,一頓早膳就把他們收買了,真是好騙!
古月華看著她轉動微慍的眸子,哪會看不出她的想法,如果他不想被隱衛發現,大可悄無聲息地進來,輕笑著道:”今日早上你答應我的,沒忘記吧。“
玉語幽輕嗤一聲,無語地道:”我看你真的是閑得發慌,我學不學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就這麽想給我當師傅啊!還賴上我了。“”勉強收你為徒,倒也可以,現在開始吧。“古月華停頓了會淡淡挑眉道。”開始你個頭,你不用勉強,我也不稀罕,我現在要回去睡覺,從哪來的回哪去,慢走不送了。“玉語幽迫不及待地想打發他走。”再磨蹭下去,總還是要學的,反正你也睡了一日,我知你也無困意,難不成是怕吃苦才不肯學!如果我有一條對你不利的消息要告訴你呢。“古月華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淡淡道。
玉語幽轉身的動作一頓,這人雖然喜怒無常,說話氣死人,黑心等一大堆臭毛病,但他不會說假話,鄙視了自己一番,慢慢踱步走了過去,悶悶地道:”先把對我不利的消息告訴我,我就跟你學,不然,沒門!“”不想知道就算了,從昨晚到現在本世子還沒睡覺,此刻倒覺得困倦了!“古月華淡淡地道,賽雪欺霜玉色的臉頰上帶著絲疲倦,父王走後最後說的一句話,讓他足足坐了兩個時辰,緊接著又處理了一摞的密信折子,都處理妥當,心裏想著她便晚膳也沒用就來了。
玉語幽冷著臉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眸子裏比平日裏多了抹朦朧雲霧,的確是沒休息好的樣子,嘴上卻還是硬聲道:”你就裝吧!真的困倦就不會跑到人家屋頂上坐著了,不是要當我師傅嗎?教的不好再找你算賬!“
古月華玉顏笑了笑,清泉般甘冽的聲音極為爽利地道:”好,教得不好我負責到底!“
玉語幽輕哼了聲,跟著前麵清瘦頎長的男子走到了荷塘邊,身後的珠兒本來驚奇地瞪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古世子,再聽到兩人如往日那般鬥嘴,默默地退了下去。
默念了一遍他說的口訣,暗暗運功,隻覺得小腹丹田處忽然有了能量,跟她之前有的感覺完全不同,她頓時來了精神,足尖輕點,隻覺身子驟然一輕,她雙腳已經離地麵三尺,瞬間飛了起來,幾個起落,眼看著就要飛過滿塘的荷花,誰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低咒一聲,學個屁的輕功,這下要掉進荷花池裏了。
她正暗自運功,腰間卻是一緊,不過一瞬,便已經穩當地落在了假山上,隻他古月華淡淡好聽的聲音傳來,”暮遲沒教過你要換氣嗎?你這點皮毛虧得你那晚發揮得還不錯,你要用丹田換氣,不要像平常一樣呼吸,這樣你的真氣就能接上,就不會中途斷了,你的速度自然就提升起來了。“”丹田呼吸?“玉語幽似懂非懂地道,她隻粗略地學了點,又沒想練成絕世武功。
古月華淡淡挑眉的目光看了過來,看得玉語幽一陣發虛。”不要用口鼻呼吸,用心去感覺丹田,你會感覺丹田處有氣流在來回盤旋,像一個漩渦一樣,你跟著它流動的順序去呼吸,自然就不會再掉下去了。“看著她難得露出的心虛認真樣,古月華再次輕聲道。
玉語幽按著他說的步驟去感覺著丹田處的氣流,很快就跟上裏麵的氣流快速地流動,她頓時一樂,扭頭對著古月華笑得燦爛地道:”我會啦,原來很簡單!“
古月華看著她璀璨白皙的小臉,自然知道她領悟到了其中的門路,也對她的聰明不覺得驚訝,原本說的五日倒是小看了她,輕聲道:”再去試試吧,順手了就自然了。“
玉語幽樂著點點頭,極其小心認真地朝著屋頂飛去,這種感覺極好,感覺自己就像一片羽毛,非常地自然。
暗處的原翔一臉苦相,那日在郊外見到古世子的武功,當真出神入化深不可測,如果能得他指點一二,絕對受益匪淺,這下小姐的輕功要超過他了。
練習了幾圈,將玉府跑了遍,玉語幽甚是得意地飄到古月華麵前,”本小姐真乃神人也,簡直沒點技術含量,一學就會。“
古月華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清泉般甘冽的聲音傳出,”這就滿足了,那過幾日我再教你些武功吧,希望你也能學得如此快。“”隻要你教得好,我自然學得快。“玉語幽甚是痛快地回了一句。
古月華眉梢微挑,沒有回答她的話,抬腳踱步走出幽幽閣。
玉語幽看著那人二話不說就往外走,不明所以頓時開口問道:”你還沒告訴你什麽對我不利的消息,怎麽說走就走。“”下次來再告訴你。“古月華極為好聽的聲音傳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玉語幽的感覺是又被這人給騙了。
要數這京城裏最春風得意的人就是古天晨了,自那日鏤外樓受傷後,他連夜帶人全城搜捕采花賊,至今日京中再無女子被半夜擄走殺害,朝中大多數臣子聯名上書請奏立自己為太子,父皇更是當朝表揚了自己,近來大皇子府賓客絡繹不絕,這無不代表著自己離皇位更近了一步,他想著想著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大皇子來了,太後正等著您呢。“門口守著的嬤嬤趕緊行禮恭聲道。
古天晨目不斜視地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看著軟塌上半躺著的太後,行禮恭敬地道:”天晨見過皇祖母。
沐太後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傳出,“快過來坐吧,在皇祖母這裏無須多禮,你身子可好些了?”
“回皇祖母,讓徐太醫瞧過了,父皇也賜了藥,己無大礙,勞皇祖母掛心。”話落古天晨走到了一旁的大椅上坐下。
沐太後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一眼就看得出她心情非常地好,“天晨,此次你做得很好,在朝中的反響也很好,哀家很滿意,你那二弟的心思咱們一清二楚,他們母女這些年來一直想在你父皇麵前有所表現,此次也算被你踩在腳下了,諒他們也不敢再存什麽心思了!”
“皇祖母說的是。”古天晨乖順地道,額頭卻冒出了虛汗,那日鏤外樓他己知隱衛們並不是灰衣人的對手,才故意出手露了破綻被灰衣人打了一掌,如果他不受點苦頭,還讓灰衣人逃走,那今日的大喜就會成為大悲。
沐太後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並沒有看到他的異常,“天晨,皇祖母已經決定五日後在禦花園舉辦賞荷會,宴請所有大臣之女,雖不是正式的選妃,但盛宴後就會有賜婚聖旨,你父皇也己經同意了。”
古天晨臉上一喜,果然又是一件喜事,“天晨多謝皇祖母。”
沐太後瞧著他喜上眉梢的模樣,打趣地道:“瞧你這歡喜心急的樣子,你母妃也往裏府裏塞了不少侍妾,也從沒見你歡喜過,怎這般的沉不住了!”
古天晨驚了驚,他隻是想起了那個清雅溫婉,冰肌玉骨的女子,竟然在皇祖母麵前沒有控製住自己激動的心情,這對他,是犯了大忌,恢複了往日的謙恭,“是天晨失態了。”
很快,各個王府大臣家都收到宮中的帖子,有的歡喜有的愁,歡喜的是在宮中能結識貴人,再能得到皇子們的青睞,尤其此次賞荷會是太後親自操辦,愁的是宮中規矩頗多,一不留神便犯了大忌,而此時的玉語幽大白天地正睡得香甜,誰讓那人總是夜裏來教她武功,弄得她都白天黑夜顛倒了。
等她終於睡夠了,珠兒才告訴了她明日進宮的事,她聽了全不當回事,打了個嗬欠起床梳洗,收拾妥當,正準備吃早午飯的時候,原方將手中的信封給了珠兒,說了幾句話。
“小姐,這是古世子派人送來的。”珠兒將書信放在了桌子上。
玉語幽皺了皺眉,昨晚上不是剛見過嗎?有什麽話這麽急還要送書信來,這人就不能正常些,他以為這樣很酷嗎!心裏想著小臉著有著不耐,“念來聽。”
“小姐,這是古世子的信,奴婢可不敢看。”珠兒頓時退了一步搖頭道。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膽子還跟小時候一樣沒長!”玉語幽無語地瞪了珠兒一眼,捏起濕巾擦了擦手,略為嫌棄地打開了信。
不出一會兒,嫌棄的小臉漸漸變了顏色,秀麗的眉頭緊皺,“啪”的一聲將紙張扔飛了幾米遠,嚇得珠兒渾身一顫,這古世子又說了什麽將小姐氣成這般咬牙切齒,她硬著頭皮上前了幾步,怯怯地道:“古世子說了什麽,讓小姐如此生氣!”
玉語幽恍若未聞,臉色不停地變換,眸子裏透著冷厲,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片刻後,隻聽她吩咐道:“去告訴娘親,說我昨夜染了風寒,引起舊疾體弱,需安心靜養,把明日入宮的事推了。”
珠兒有些不明所以,卻看著小姐難得這麽動怒的樣子,也不敢追問,立刻恭身去了前院。
留下玉語幽眸色深深地看著地麵上青花玉石板上的花紋,幽幽地道:“想打我的主意,也不把你們的招子擦亮些!”
於是玉語幽便上床躺著裝病,左相玉千賀自下朝回府後聽到夫人說起了此事,沉穩睿智的眼眸一片幽深,他在朝半生,傾軋半生,如何看不透這裏麵的關係,安慰好了夫人,隨即派人將帖子遞回了宮中。
宮中賞荷會,太後和兩位貴妃親自住持,這是天大的榮譽和恩賜,天還不亮,各府的夫人小姐就起床梳洗打扮,個個綾羅綢緞,珠釵滿頭,珠光寶氣,務必在皇室中脫穎而出。
此時玉語幽還在悶頭大睡,不知神遊到何處了,院子裏珠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猛地推開房門,氣喘籲籲地道:“小姐,不好了宮中來人了。”
等了片刻,屋中還是隻有她喘息未定的回聲,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定了定神,準備去掀被子,還沒掀開,就見小姐睜開了眼睛,剛睡醒的眼中一片清明和冷沉,珠兒歎了口氣,小姐終於醒了,“小姐,太後宮中的孫嬤嬤來了,夫人讓奴婢趕緊來通知小姐。”
玉語幽小手撐著身子坐起了身,淡淡地道:“將昨晚我做好的藥丸拿過來。”
珠兒眉頭一皺,憂心地道:“小姐,那個藥吃了後會渾身滾燙冒冷汗,呈現高熱,還會讓人有昏眩之症,小姐的身子弱,怕是受不住的!”
“去拿來,管不了許多了,爹都已經將帖子送回去了,她們還不死心,這次來定是想好了萬全之策,不會給咱們退路的,萬一再給咱們定個欺瞞忤逆罪,那受苦難還是玉府,況且藥效隻能持續二個時辰,我受得住。”玉語幽沉沉地道,心裏忿忿地想著古代皇權大於天,萬惡的古代,不過,她不會屈服的,去他的賞荷會,打著選妃的幌子,其實不都早已內定好了!
珠兒隻得轉身在梳妝台上取了藥丸遞到了玉語幽手上,又端了杯溫水,玉語幽毫不遲疑地吃下了藥丸,正在此時,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娘親身後領著孫嬤嬤走了進來,“玉兒,身子可好了些?”程夫人嫻靜的臉上多了抹憂愁。
玉語幽感覺著剛吃下了藥丸已經開始有了反應,輕輕地道:“讓娘擔心了,是玉兒身子弱。”
“老奴見過玉小姐,太後娘娘聽說玉小姐染了風寒,特讓奴婢派了馬車來接,宮中徐太醫醫術高明,此刻正等著為玉小姐診治,這是太後娘娘親自吩咐的,老奴在宮中伺候多年,從不曾見太後娘娘對哪家小姐有過如此恩澤,玉小姐該當惜福才是!”孫嬤嬤含笑淡淡地道,雖態度還算恭敬,可那話裏的意思無不在提示著玉語幽要識抬舉。
一番看似無限恩賜的話,卻處處透著威脅利誘,一旁的程夫人臉色頓時煞白,她原本不知道此次宮宴的目的,還是自己的夫君看得明白,他們夫妻兩人都不願女兒嫁入皇室,但是現在看來是推脫不得,她擔憂的朝著玉語幽看了過去。
玉語幽知道娘親的擔心,被子裏的小手緊緊握上娘親的手,聲音有些虛弱地道:“勞嬤嬤在外稍等片刻,容我更衣梳洗。”
孫嬤嬤頓時笑得歡了些,看來這玉家小姐是個聰明的,點了點頭含笑道:“玉小姐且快些吧,太後娘娘習慣了老奴在旁服侍。”
玉語幽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孫嬤嬤滿意地去了前廳。
此刻玉語幽隻覺得渾身發燙,腦子裏昏昏沉沉,由著珠兒和娘親為自己穿衣梳洗。
“玉兒,你身上怎麽這麽燙?”程夫人觸到那雙柔嫩無骨的小手驚慌地道。
玉語幽朝外看了一眼,才輕聲道:“娘,我服了能讓人出現發熱症狀的藥物,兩個時辰後藥效會退去的,不用擔心!”正因為這副樣子她才決定進宮,不過不是屈服,是去搞破壞,她倒要看看誰敢上前找抽來!
程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湊近了點道:“玉兒隻管想做什麽便做,不必有後顧之憂,你爹也會向皇上進言,萬大事都有爹和娘在。”話落又朝著珠兒吩咐道:“照顧好小姐,萬一有什麽事,立刻讓原方通知老爺。”
“是,奴婢明白,夫人放心!”珠兒認真地點了點頭。
玉語幽一襲淺藍色紗衣,肩上披著白色輕紗,微風透過窗戶吹來,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碧玉簪子攏起,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略顯柔美,清麗脫俗的小臉未施一絲粉黛,更顯膚若凝脂透著點點蒼白之色,收拾妥當,珠兒扶著玉語幽慢慢踱步走出了內室,“讓嬤嬤久候了,這就走吧。”
孫嬤嬤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當先一步邁出了房門,玉府外,宮中的馬車靜靜停在那裏,玉語幽安慰了娘親,便扶著珠兒的手,上了馬車。
孫嬤嬤一句回宮,車輪隨即轉動,馬車上玉語幽緊靠在珠兒身上,雖然這些隻是表象上的,可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腦子也暈暈的。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門口停著一抬小轎,孫嬤嬤上前與來人說了幾句,便走到玉語幽麵前,“太後娘娘,貴妃和眾位官家小姐此刻都在禦花園,請玉小姐直接過去就是。”
玉語幽緩緩地點了點頭,坐上小轎好像坐在了搖床上,晃來晃去的她更覺得暈了,不出片刻,才停了下來,玉語幽走出轎子,隻聽得不遠處傳來女子清脆的談笑聲。
朝著人聲緩緩走過去,禦花園裏滿植各色珍貴花草,各種顏色的玫瑰都在盛開,花團錦簇,綠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聳參天的巨木,令人眼花繚亂,樓台高峻,山疊岷峨怪石,疊嶂層巒,玉語幽沒心思欣賞禦花園的美景,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才剛走到清華台,就聽著一聲響亮的聲音,“玉家小姐到。”
玉語幽翻了個白眼,這是想告訴所有人自己遲到了,順帶著給自己個下馬威。
抬頭朝著台上望了一圈,清一色俊男美女,個個衣著豔麗,金玉滿頭,竟連逸之和逸清也在,對上古月華望過來幽深的目光,玉語幽低下了頭,步子輕輕緩緩,身姿卻不像平日那般輕盈,扶著珠兒的手上前福了福身,“臣女來遲,望太後,貴妃娘娘怒罪。”
“你身子不適,起來坐吧。”沐太後含著笑意道,話落對著身邊的公公道:“傳徐太醫,讓他過來給這丫頭看看。”
玉語幽朝著空著的位置坐了下去,她早知道沐太後會當眾請太醫來為自己診治,不過,料想太醫也查不出蹊蹺來。
“玉語幽,你這病得可真是時候,竟然讓這麽多人都等著你,你眼中可有皇祖母!”古夕歌半躺在軟塌上目光不善語氣沉沉地道。
玉語幽抬頭有些驚訝,這位刁蠻公主不是遭人刺殺,應該好好養傷的嗎,怎麽還能坐得住,還是一如既往的口齒伶俐,不過,看著她身下的軟塌,可想而知她的傷並未全好,能讓身嬌肉貴的公主死撐著,恐怕是為了逸之,目光掃到她身邊坐著的夜玉玲,感歎該來的人都到齊了。
正想著今日就像有所預謀的相親大會,就見一上了年紀的老者向玉語幽這邊走了過來,玉語幽頓時明白,這位就是徐太醫,在沐太後的注視下,把脈望聞問切,片刻後,徐太醫起身望了玉語幽一眼,才轉身向沐太後恭聲道:“回太後,這位小姐的確體虛孱弱,且染了風寒出現發熱,臣要立即開方子,恐防病情嚴重。”
沐太後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玉語幽,徐太醫的醫術和忠心她是相信的,原想著這丫頭在推辭,竟是真的病了,原本想治她的心思去了大半,此時平和中不失威嚴地道:“那就快去辦吧,別讓這丫頭死撐著陪哀家賞荷,哀家看著也心疼。”
坐在最靠近沐太後的位置上古天晨眼中包含著太多的感情望向玉語幽,因她不願進宮而生氣,看著她柔弱蒼白的小臉而心疼,此刻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心中又萬分的愧疚,不該生她的氣,他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衝過去將她攬在懷裏,好好憐惜她,再不讓她受委屈。
玉語幽低垂著頭,紫檀木雕刻的方桌之上擺著華麗精致的鏤空小墊子和純銀打造的碗筷,各種時鮮珍果,誘人的美酒,還有著數道美味佳肴,她卻一點也沒想吃的感覺,總覺得有一道審視而又強烈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她微微抬頭,望向那道視線的主人,沒好氣地瞪了回去,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古月華看著她生氣的眉眼,眸色溫溫淡淡,把自己弄成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虧她想得出來,可是看著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上冒出零星的細汗,眸子裏多了抹心疼。
眾人正心思各異,低眉沉思,就聽到一聲尖利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除了沐太後和古月華外,所有人都跟著起身行禮,皇上好似極開心似的,“都起來吧,朕剛批完折子,便也來湊個熱鬧,難得能陪母後賞蓮。”
沐太後也跟著笑起來,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麵上演,她關心地道:“皇上國事繁忙,實在辛苦,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母後說的是。”皇上跟著答了一句。
兩人客套著,就見古天漓手中端著一碗藥向玉語幽走了過來,那冒著熱氣老遠都能聞到苦味的藥引子味一時間充斥著眾人的口鼻。
“天漓,你這是做什麽?這些是奴才們的活,交給她們來做就是。”沐太後猛得嚴厲嗬斥的聲音傳了出來,她貴為太後,如何連古天漓的這點小心思也看不出來。
“皇祖母教訓得是,天漓見玉小姐病得很嚴重,又看奴才們手腳不靈活,擔心藥涼了誤了玉小姐的病情,一時情急才出此下策,還請皇祖母諒解。”古天漓謙恭著嚴絲合縫地擋了回去,心裏雖怨恨著卻是有些得意,將氣死她也不錯,視而不見沐太後的怒火,徑直走向玉語幽,眉清目秀的俊臉洋溢著親和般的笑意:“玉小姐,趁熱喝了吧,藥涼了就失了藥性了。”
玉語幽低眉,眼中神色微冷,扶著珠兒的手起了身,輕福了福身,身子跟著晃了兩下,聲音有些虛弱地道:“有勞二皇子了,實不敢當。”
“玉小姐就別再推遲了,本皇子也是順便而已。”古天漓溫笑著看著玉語幽。
玉語幽在心裏惡寒了下,微微點了點頭,穩住了身子接了過來,對著古天漓殷切的目光,玉語幽低下頭輕輕喝了一口,突然眼中眸色一轉,隻聽得“噗”的一聲,她猛得吐了出來。黑色的藥汁全部噴到了古天漓的臉上身上,直澆得他驚詫冒火,還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聽到玉語幽無力含怒的聲音傳出,“二皇子是想燙死我嗎?這麽燙讓人怎麽喝?你自己試試。”話落將藥碗遞回了他手上。
古天漓感到臉上傳來的滾燙,心中火焰噌的冒了出來,可是他頓時想起今日的目的是要做給太後和父皇看的,更為了打擊皇兄,此時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他臉色變了又變,終於還僵硬的臉上帶著可怖的笑意,“是本皇子沒試好溫度,燙了玉小姐,等本皇子試好了溫度再讓玉小姐喝吧。”話落他揚起碗喝了口。
玉語幽看著古天漓故作委曲求全地喝了下去,清透蒼白的小臉有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天漓,你太不知分寸了,玉小姐身為閨中女子,怎能與你同飲一碗藥,來人,請徐太醫再去熬一碗過來。”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的古天晨目光陰沉地大聲道。
古天漓心中得意地想著,你想要左相的支持還想得到美人兒,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正想著與這位皇兄較量幾句,可他突然覺得小腹處一陣翻滾,頓時讓他夾緊了雙腿,他頓時朝玉語幽望了過去,發現她此刻柔柔虛弱的模樣,顧不得再去深想,趕緊火燒屁股一般地離開。
古天晨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樣子,陰沉銳利的目光布滿陰狠和不屑,再轉回頭,己是一副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充滿柔情的眸子看著玉語幽,“沒燙著吧,嘴角有藥漬,擦擦吧。”話落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就欲碰上玉語幽的嘴邊。
玉語幽像是沒聽到一般,無動於衷,這讓古天晨的心更加地歡喜起來。
此時場上的少男少女包括上座的幾位全將目光轉向玉語幽這邊,有高興的,有憤怒的,有不屑的,總是眾生百態,鬱逸之擔憂地目光帶著些不解望向玉語幽,玉兒是不會讓人碰觸的;古月華手持翠青龍鳳酒杯,輕輕仰頭一口飲盡,墨玉般的眸子輕輕淡淡,麵色淡淡,心底卻是一片狂風暴雨,風雨交加,她到底想做什麽!
古天晨看著眼前人兒如此乖順可人,心底一片柔軟,大手剛要碰到那嬌豔欲滴略顯蒼白的淡粉色唇瓣,就見她似受到驚嚇般地後退了一步,嫌棄緊皺的眉眼驚呼道:“這是什麽味?這麽難聞,我最是聞不到這味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驚了眼,古天晨也是怔愣了片刻,這時就聽身後的珠兒顫顫地道:“大皇子恕罪,小姐最聞不得麝香味,幼時不慎聞了此香身上便起了疹子,府醫說是過敏所致,切忌接近亂用此香。”
古天晨臉色暗沉,一時也分辨不清這話的真假,可是心底已經陰鬱滿布,她搞了這麽多花樣,很難讓人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場上大多數女子都認為玉語幽不識抬舉,不過這樣,她們就有機會了,倒是看著玉語幽順眼了許多,沐雲紫有些木訥呆滯地坐著,猶如一座精美的塑像,望了鬱逸之又望了望古月華,她心目中的男子怕要永遠放在心底了,片刻後,轉頭看向玉語幽,這一刻眼中有了十足的恨意,父親說自己和她都要入大皇子府,自己會是正妃,她隻是個側妃,到那時候一個妾捏死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安靜異常的清華台,突然皇上爽朗清快的笑聲傳了出來,這丫頭的確聰慧,竟想出這等辦法讓兩個兒子望而卻步,虧得一大早皇弟和左相便一前一後來求旨意,讓朕護著這個丫頭,看來是多此一舉了,他緩緩起了身,含笑道:“朕還有些折子要批,就不陪母後了。”
沐太後此時已經不能用臉色鐵青來形容了,本來對古天漓的強詞奪理,以下犯上存了火氣,後來玉語幽幫她出了口氣,才讓她氣消了些,誰知那丫頭根本就是來生事的,此時看著皇上開心的模樣,心情猶如過山車一般忽高忽低,己知今日目的不但沒達到,反而壞了事,皇上本就不讚成此次選妃之事,可這次天晨立了大功,是自己在背後的推波助瀾及眾大臣聯名上書皇上才不得不同意,如此一來倒是稱了他的心意,看來終究是白費了一番心思。
沐太後銳利強勢的目光直直看向玉語幽,好個心機深重的女子,不虧是朝中遊刃有餘左相的女兒,自己稱霸後宮大半輩子,這種啞巴虧還是第一次,之前還真是小瞧了她,不發一言猛的起身,寬大精致的鳳袍帶動了方桌上的酒杯,嘩啦落地碎成數塊,她看也不看,氣勢威儀地離開清華台,兩位貴妃緊跟著離開,不過一瞬,整個清華台人走了一半。
古天晨知道太後這是真的動了氣,眸色幽深地看了一眼玉語幽,轉身跟了上去。
玉語幽有力無氣毫無形象地爬在桌子上,雖然身上極不爽利,可心裏還是很痛快的,經自己這麽一鬧,他們總該知道自己不是好拿捏的,可是大人物都走了,她還要留在這裏多久啊,她現在隻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頭暈得厲害!
“玉語幽,這下你得意了,將皇祖母都氣走了,你把皇宮當成你家了嗎?看看你現在,坐無坐相,毫無女子禮儀,我皇兄能看上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你別不識好歹!”古夕歌心裏一萬個看玉語幽不順眼,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好。
玉語幽爬著的身子不動,心中卻對這位刁蠻公主的膽大無知有些佩服,能當著眾多官家小姐說出這等話來的不可謂不極品,可以說腦子裏全是水,雖然嘴損了點,心思倒也好猜,她懶懶無力的聲音傳出,“公主說的是,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不知禮數,不守尊卑,坐無坐相,貪玩成性,脾氣也不怎麽好,自知配不上龍子鳳孫,更沒有那個福氣,所以我就安分守己做我的玉府小姐,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玉語幽,你放肆,你真當皇宮是你府上,說來就來,想走就走,這裏本公主最大,本公主不說走,誰都不準走。”這京中的女子哪個不想嫁給皇兄,給了她臉麵還往外推,簡直不把皇家放在眼裏。
“我知道我叫玉語幽,公主不用每句話都提醒一次,還有聲音用不著那麽大,小心再撕裂了傷口就不好了,會留疤的,請問公主什麽時候肯移駕呀?”玉語幽輕輕軟軟的聲音傳出。
“你”聽著那輕淡帶著嘲笑的口吻,古夕歌怒火中燒,半躺的身子跟著動了一下,頓時痛得她呲牙裂嘴,倒回了軟塌,怕真的留下疤痕,卻不敢在輕舉妄動了,隻是一雙不甘的眸子狠狠瞪向玉語幽。
清華台靜了片刻,就見一白淨的公公走來,尖利的聲音喊著,“傳太後旨意,請各位公子貴女們自行在禦花園賞玩。”
玉語幽低咒了聲,有什麽好賞的,讓她回府才是正事。
“玉兒,我帶你出宮。”不知何時過來的鬱逸之輕柔溫和地道。
玉語幽緩緩抬起了頭,對上逸之溫潤溫和的俊臉,心下一暖,去他的宮規禮數,本小姐就是要回家睡覺,天大的事還要本小姐舒服了再說,當即開口,“好,反正我也坐不住了。”話落她慢慢起了身,暈眩的感覺頓時讓她輕晃了晃,身旁的逸之沒有一絲遲疑地將她虛抱了懷裏,頓時紅了多少人的眼。
“鬱世子,你不能帶她走,皇祖母特地派人將她接了來,現在宴會還沒結束,怎能離開,誰知她是不是真的病了,裝腔作勢來讓人憐惜,實在讓本公主忍無可忍,況且在宮中怎能拉拉扯扯,您雖貴為世子,可別忘了還是朝中大臣,這宮裏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古夕歌雙眼冒火,言辭激烈地道。
鬱逸之麵色淡淡,淡淡冷漠地道:“公主的意思臣明白了,自會求得皇上的旨意再出宮。”話落轉頭對著懷中人兒溫聲道:“玉兒,先讓珠兒扶你到偏殿裏休息會,我一會兒帶你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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