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我身處沙漠,我看見有行者身上帶著駝鈴。我走上前問他,我說,你的駱駝呢?他告訴我,丟了,不小心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駱七七、淩皓辰,我們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丟了什麽,才讓各自東南西北,如此揪心?
01
我考完的時候,樹上的蟬叫得更歡了。淩皓辰和穆少白比我早一個月考試,到現在為止,他們也很久沒出現了。
可是,許多天過去,淩皓辰和穆少白沒有一個人來找我,我偶爾給穆少白打電話,都處於關機狀態。考試前關機我能理解,考後也關機,不至於吧?難道他們兩個還沒有和好?
我打算先回家告訴紀大海今天發揮得不錯,然後去找華叔問問淩皓辰的情況。
回到家的時候,我習慣性敲敲門,紀大海並沒有給我開門。我找出口袋裏的鑰匙,打開門,廚房裏的水嘩嘩作響。
我埋怨道:“紀大海?”
我走進廚房,那景象嚇了我一大跳。
我脫了鞋子,走進廚房,把水龍頭關了,責備道:“這個紀大海也真是的,出門連水龍頭都忘記關。”
我罵罵咧咧地走進紀大海的房間,眼前的一切讓我愣住了。
紀大海趴在地上,旁邊是一瓶散落出來的藥丸。
“爸……別嚇我啊!”我趕忙撲過去,卻又不敢觸碰他。我慌忙拿出手機,翻著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我心裏一急,隻好先撥打了120。
救護車很快過來了,將紀大海抬上了車。
經過醫生的檢查之後,紀大海慢慢醒了過來。
醫生走到我麵前,取下聽診器,說道:“勞累過度,沒什麽大礙,要注意多休息。”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連忙跟醫生道了謝,走到紀大海身邊,佯裝生氣地說道:“聽見了嗎?醫生讓你不要太勞累了。”
紀大海躺在**,笑眯眯地看著我:“你要考試,爸爸能不為你好好做點兒有營養的嗎?”
我說道:“現在我時間一大把,您就安心養病,做飯的事情交給我。每天上班你們公司要求9點,您不許早去,下班時間是晚上五點半,您不許加班,乖乖地回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紀大海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仿若我是個大人,他才是小孩一樣。
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買飯。”
“我要喝粥。”紀大海說道。
“沒問題。”我大聲應道,離開了醫院。
紀大海在公司有多勞累,我不知道,所以我隻能盡可能降低他在家裏的辛苦程度。我去找華叔的事情耽擱了幾天,這幾天,我都在全心全意地照顧紀大海。
剛剛在“豆果美食”看了一下給病人的最好的營養品,然後湊合著給紀大海做了一份送到醫院。
到病房的時候,我看到紀大海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籃水果,隨口問道:“你同事來看你了?”
“不是,是你的同學。”紀大海翻了個身坐起來。
“我同學?莫豔豔啊。”我笑道,“這丫頭還算有良心。”
“不是。”紀大海雙手交叉放在被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個男同學。”
“男同學?”我更加奇怪了,在班上,我好像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男同學吧?
紀大海想了想,繼續說道:“個子高高的,穿著黑色的T恤衫,左手手腕上戴著卡西歐手表,右手手腕上戴著一根銀色的粗鏈子。”
聽這形容,是淩皓辰啊。他怎麽知道紀大海生病了,還偷偷跑過來看他?
我撇了撇嘴,說道:“我知道是誰了,有次下雨的時候,我值日比較晚,遇到他也值日沒帶雨傘,我就讓他跟我一起走,送他回家,估計是報恩吧。”我的謊言說得天衣無縫。
紀大海點點頭,說道:“同學之間互助互愛,很不錯。”
我在心底笑了千百遍,是挺不錯的。
“老爸,您要不要嚐點兒海帶豬蹄湯?”我盛好一碗湯,問紀大海。
紀大海坐端正,說道:“閨女喂我,我就吃。”
紀大海像個小孩似的撒著嬌。
“得嘞,皇阿瑪。”我乖乖地走過去服侍紀大海。
還好我跟紀大海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像一對父女了,這讓我這段時間千瘡百孔的心總算有了一些慰藉。
照顧完紀大海後,我收好保溫瓶,請示道:“皇阿瑪,兒臣要先回家看書,為了我們父女光明的未來做準備,您要好好休息。”
紀大海玩著我給他帶來的平板電腦,頭也不抬地說道:“準奏。”
我收拾完東西轉身就走,走得很幹脆。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撞見了提著水果籃的淩皓辰。淩皓辰看見我,想躲開。我叫住他,說道:“先進去吧,我在這裏等你,我有話要說。”
淩皓辰看了我一眼,和我擦身而過,我在下麵等了他10分鍾,他從二樓慢慢走下來。
我說:“送我回家。”
他沒有作聲,沉默地點點頭。
我和淩皓辰並肩走著,他雙手揣進褲兜,垂著頭,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我開口打破沉默:“你考完了?”
“嗯。”淩皓辰回答道。
“想好在哪裏發展嗎?”我問道。
淩皓辰說道:“順其自然吧。”
我皺眉,停下腳步看著淩皓辰:“你們不是商量了嗎?你以後會去哪裏?”
淩皓辰有意避開我的話題,側過頭看著來往的車輛,說道:“隨便。”
“總有個地名吧?”我不死心地問道。
“嗯,還在考慮。”淩皓辰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心裏窩著一團火,淩皓辰要是再這般態度的話,這團火一定會燃燒起來。
見我狠狠地盯著他,淩皓辰有些不自然,慢慢地說道:“我是真的忘了,我當時心情不好,自然也沒發揮好。以後的日子怎麽樣,我完全是聽天由命,或許哪天心情好,就去一個喜歡的地方,構畫一張美好的藍圖。”
“那穆少白呢?”我湊過去問道。
淩皓辰聞言,皺著眉頭,一臉嫌惡地轉過身,背對著我:“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我提他,你怎麽了?”我逼問道。
淩皓辰轉過身,大聲說道:“我很不爽!”
“你憑什麽不爽?”我紅了眼眶。
是啊,你憑什麽不爽?當初你那麽果斷地同意跟我分手,離開得那麽決絕。憑那一點不爽,就不準我在你麵前提別人?
淩皓辰見我這般,有些惱怒,卻又拿我沒辦法,說道:“回去!”
“帶路!”我的語氣極為不善。
淩皓辰氣衝衝地走在前麵,我氣衝衝地跟在後麵。走到一個路口的時候,淩皓辰忽然停下了腳步,我差點兒撞在他的後背上。
淩皓辰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街那邊有五個打鬧嬉戲的學生。那樣神采飛揚、無所顧忌地大談大笑,真是像極了當初的我們。
淩皓辰的眉目變得溫存,他勾起嘴角,喃喃道:“真好。”
半晌,他又慢慢低下頭,眼裏閃爍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隻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我聽聞,也勾起了心裏的傷感。我伸出手,輕輕拉著淩皓辰的衣角,淩皓辰身體一顫,微微側頭。
“你……會不會想他們?”淩皓辰終於開始問我話了。
我低下頭,輕聲說道:“想,想得不得了。”
淩皓辰聞言,緩緩道:“我也是,好想……”
我想說,那麽,淩皓辰,我們和好好不好?也跟穆少白和好可不可以?我們還在一起,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我說不出口,我垂著頭,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我用手背擦掉眼淚,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心裏好難過。
淩皓辰背對著我,任由我牽著他的衣角,他說:“你還記得我們在‘放肆’酒吧的時候嗎?那是我們五個第一次聚在一起,你第一次加入我們。我參加了啤酒比賽,給你贏了維尼熊。”
我含淚笑道:“它還躺在我的枕邊呢。”
淩皓辰的聲音裏摻雜著苦澀:“是啊,還有那次燒烤。哦,對了,穆少白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全部洗出來了,我們一人一份。”
我渾身開始顫抖,說道:“嗯,我把它們全部貼在了牆上,一抬頭就能看見。”
“那次……那次打架。”淩皓辰聲音哽咽地說道,“你和駱七七就像兩個小瘋子一樣,拿著木棍跑了過來,可最後,你……”
“你的頭還痛不痛?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淩皓辰說到這裏,立刻轉過身,不經意間,我發現我們兩人皆已淚流滿麵。
微風夾雜著溫熱的氣息拂來,吹過他手腕上的“念”字,路過我手臂上的“辰”字。
聽說這種刺青能留一輩子。
刺青能留一輩子,我在你心裏能留一輩子嗎,淩皓辰?
02
淩皓辰將我送到家的時候,我把他留了下來,他捧著我給他泡的茶,慢條斯理地說:“我的祖母去世了。”
我倒茶水的動作一僵,然後緩緩恢複動作。
淩皓辰繼續說道:“華叔也搬走了,我現在一個人,但是沒關係,我已經有能力了,而且前幾年的比賽獎金也能夠我用一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安慰?鼓勵?這些都不是淩皓辰需要的。我居然可惡到連淩皓辰處於這麽難過的情況下都沒有陪伴他,我真該死。
“你不用自責。”淩皓辰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念,我可能會去外地。”
我在心裏呐喊,不要走,不要去外地,不要離開我。
可我的嘴唇像是被封住一般,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祝你好運。”我說出這麽一句話。
淩皓辰釋然道:“謝謝。”
我低頭淺笑,謝我?我們之間真的隻剩下這種欲留不留、欲言又止的關係了嗎?
淩皓辰起身說道:“謝謝你的茶,我先走了。”
“嗯。”我點點頭,雙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剛才還想留淩皓辰吃飯的,這會兒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他走。
淩皓辰笑了笑,走到門口,說道:“你不要送了,我自己能回家。”
“路上小心。”我朝他點點頭。
淩皓辰朝我微笑著,身影隨即消失在電梯口。
我茫然了,怔怔地看著電梯出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慌忙跑向自己的房間,途中被茶幾角撞了膝蓋,我也來不及喊疼,便迫不及待地跑進房間,偷偷拉開窗簾看著樓下的情況。
淩皓辰走到樓下,抬頭往我的房間看了一眼,這才慢慢離開。
我失落地坐在**,然後躺了下去。一抬頭,枕邊的維尼熊正對著我笑,我一把抱過維尼熊,蜷縮在**,一點兒也不想動了。
第二天,我正在廚房忙得焦頭爛額,客廳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沙發已經被我換成了棕色的,這樣看起來家裏比較有生機。
我拿起手機一看,是穆少白。
我連忙接聽起來:“穆少白。”
穆少白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我鬆了口氣。
“青念,你這個周末有空嗎?”
“有啊,我天天都有空。”我一邊咬著一根剛洗淨的黃瓜,一邊說道。
“那好,這個周末下午3點,我們去‘放肆’酒吧吧,我還請了皓辰,我想跟你們最後聚一次。”
我迅速將口裏的黃瓜嚼碎咽下去,問道:“最後一次?穆少白,什麽意思啊?”
穆少白輕笑了兩聲,用略帶遺憾的口吻說道:“我會去國外發展,說不定我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
“國外……”我喃喃自語,淩皓辰要去外地,穆少白要去國外。我們幾個當真永遠都不能相聚了嗎?要永遠帶著這種遺憾了此餘生了嗎?
穆少白有些擔心地問道:“青念,你怎麽了?”
我平靜地說道:“沒事,我會準時到的。”
“那好,到時候等你。”穆少白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再也沒有心思做飯了。
這短短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回想起這兩年來的事情,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若不是我多管閑事救下翻牆的駱七七,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我心亂如麻,卻又不知道如何將這團亂麻整理好,隻能像等待死亡宣判一樣等待著周末的到來。
周末,我簡單打扮了一番,準備好了零錢去坐公交車,剛剛準備投幣的時候,看著手裏躺著的兩枚一元硬幣,突然笑了。
想當初,我好像還欠了穆少白兩塊錢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將硬幣投進去,選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駱七七當初說,最喜歡的位置就是後排了,後麵沒有人盯著,前麵也沒有人盯著,又居高臨下,多爽啊。
一個多小時後,公交車到站,我下了車,穆少白已經在公交車站台等我了。
他今天穿著白色襯衫,幹淨又利落。
“走吧,阿辰已經在等我們了。”穆少白領著我走進放肆酒吧,選的還是之前那個包間。
隻是這一次,裏麵沒有駱七七跟楊言笑,似乎缺少了什麽,冷冷清清的。
淩皓辰坐在一邊,一瓶一瓶地給自己灌著洋酒,白皙的臉上已經泛著紅暈了。
“我們還沒來,你就已經喝醉了,接下來怎麽辦呢?”我有些埋怨道。
淩皓辰白了我一眼,嫌棄地說道:“我能喝醉?”
穆少白笑道:“沒關係,今天大家多喝點兒,沒事,我叫了朋友,會送我們回家。”
穆少白說完,也給自己倒了杯洋酒,然後給我倒了一杯兌了蘇打水的洋酒。穆少白還是這麽會照顧人,不像淩皓辰。
我望著沙發上癱軟的淩皓辰,踢了踢他的腿,說道:“穆少白要走了,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麽?”
“有什麽好說的?”淩皓辰伸出手,在空中揮了一下。
“看來是真的喝醉了。”穆少白飲了口洋酒,說道。
“他不是千杯不醉嗎?”我疑惑地問道。
穆少白擦了擦嘴,說道:“啤酒和純洋酒度數完全不一樣,東方人很少敢喝純洋酒的,他又喝了好幾杯,不醉才怪。”
既然這樣,我也懶得理淩皓辰,便坐下來問穆少白:“你打算去哪裏?”
穆少白坐下來,和我中間隔著淩皓辰。
“去日本,已經辦好了相關手續,繼續讀書或者工作,到時候再打算。”
我不解地問道:“日本離我們這麽近,你難道不會回來看看我們嗎?”
穆少白像是看破紅塵似的笑道:“青念,有些事情破碎了,再重新規整好,也還是有裂縫的,就像破碎的鏡子,你粘好了,也還是沒辦法在鏡子裏看到一個完整的自己。”
“原來連你也想要放棄。”我垂下頭,可笑地說道。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不要放棄……”穆少白靠在沙發上,眉頭緊鎖著。
他是個多麽冷靜睿智的人,竟然也為這樣的事如此費心費神。
穆少白的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緩緩側過頭,目光越過淩皓辰的肩膀,靜靜地看著我。包間裏的燈光很暗,我又在黑暗的一角,所以,我眼眶裏的淚水他是看不見的吧?
“青念,我……”穆少白緩緩開口,欲言又止。
“你說。”我不希望我跟穆少白之間有所隱瞞。
穆少白微微一笑,問道:“我走了,你會記得我吧?”
我心裏隱隱作痛,無論他們當中誰走了,我都會記得的。我記得駱七七,記得楊言笑,自然也會記得穆少白。可我心裏明白,他想要的答案並不這麽純粹。
淩皓辰在中間挪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然後扶著桌子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方才的談話,他都聽見了吧?
穆少白見淩皓辰一副醉酒的模樣,上前跟在他後麵,伸出手準備扶著一不小心就要跌倒的淩皓辰。
我等他們走後,將淩皓辰沒喝完的酒端起來,仰頭就喝。
真辣,真刺鼻,很難喝,比啤酒都要難喝,比我最討厭的菜還要難以 下咽。
我在包間裏等了多時,還沒等到淩皓辰和穆少白。我拿著包,尋思出去看看他們。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外麵的人圍成了一圈。
我擠進人群中,見淩皓辰和一個男人在拚啤酒,那個男人身邊站著上次我在後宮娛樂會所遇見的阿龍。阿龍的目光如刀一般,在淩皓辰的身上沒有移開過。
我心裏一驚,阿龍可是白淺的表哥啊!
淩皓辰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一隻腳踩在桌上,往嘴裏灌酒。和他拚酒的男人直接從桌子上滾了下來。
淩皓辰甩掉手裏的酒瓶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阿龍。
阿龍不由地為淩皓辰鼓掌,不懷好意地說道:“淩皓辰,你真行。”
淩皓辰麵色通紅,目光迷離,伸手抱拳道:“過獎!”
阿龍的目光裏滿是挑釁,說道:“怎麽?許久未見,要不要出去敘敘舊?”
淩皓辰知道阿龍的話裏之意,笑對著他,不說話。
“怎麽?不敢了?”阿龍挑眉問道。
“誰說不敢了?”淩皓辰從桌上跳下來,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酒吧。
阿龍伸出手示意,身後的幾個跟班跟著他出去了。
“穆少白。”我無比緊張地看向穆少白。
穆少白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說道:“肯定沒什麽好事,白淺因為我們而入獄,她表哥怎麽可能不報仇?我們跟在後麵,你隨時準備報警。”
“嗯。”我點點頭,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機。
穆少白拉著我,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瞥見阿龍他們走進了右側不遠處的一個廢棄工廠。
我跟穆少白悄悄潛進去,躲在一邊,他站在我前麵護著我。
阿龍的手下把淩皓辰圍住,淩皓辰站在中間痞痞地問阿龍:“有什麽話,要做什麽,你就說吧,別拐彎抹角了。”
阿龍低聲問道:“你還記得白淺?”
淩皓辰故作思考,然後說道:“哦,白淺啊,關進牢裏的那個?”
阿龍氣得吹胡子瞪眼,狠狠地說道:“你敢拒絕白淺的表白,我可以放過你,可是我沒想到你居然害她被關進了牢裏。白淺這丫頭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從來沒有受過什麽苦,我一直讓底下的兄弟把她當大小姐對待,可是在你小子這裏,你居然……居然……”
阿龍越說越氣,但是淩皓辰不為所動:“白淺隻是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她雇人想要傷害青念,結果沒成功,青念被駱七七所救。可是那場車禍讓駱七七失去了腿,她這一輩子都會活在這種傷痛之下,而且你們的人把楊言笑打死了,我隻是讓白淺坐了一下牢而已。怎麽?你是不是不忍心你的表妹受苦?不忍心就跟她一起去坐牢啊。”
阿龍被淩皓辰的一席話噎得夠嗆,他狠狠地說道:“你小子挺囂張的啊!你們給我上!上去弄死他,弄不死他,我弄死你們!”
得了阿龍的命令,手下一窩蜂地上去,瞬間就將淩皓辰揍翻在地,對方人多勢眾,淩皓辰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穆少白回頭招呼我:“報警,藏好別出來。”
說完,他立即衝上前去。
“穆……”我心裏慌亂起來,忙不迭地撥通了110。
待電話轉接到警察局,話筒裏傳來一位女士的聲音。
我的聲音有些急促,帶著哭腔:“放肆酒吧的右側有一個廢棄工廠,這裏有人打架,我求求你們快點兒過來,會出人命的。”
我早該打電話的,等警察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我不知道淩皓辰和穆少白能不能堅持住。
我放眼望過去,在穆少白的保護下,淩皓辰站了起來,穆少白丟給了淩皓辰一根棍子,但很快又被阿龍的手下搶過棍子,棍子重重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阿龍見淩皓辰和穆少白還想著頑抗,便衝上去撿起地上的磚頭,敲向穆少白的腦袋。
“穆少白小心!”我忍不住驚呼起來。
穆少白聽見我的聲音,慣性地抬手一擋,磚頭落在他的胳膊上。阿龍趁機一腳踹向穆少白的腹部,將他踹出去好遠。穆少白撞在幾米開外的木板上,痛得爬不起來。
淩皓辰見狀,紅了眼,朝阿龍撲去,撲倒在地,就狠命地往他臉上送拳頭。
我再也顧不得那麽多,衝上去跑到穆少白麵前。穆少白蜷縮著身子,捂著腹部,麵色慘白,頭上直冒冷汗。
“穆少白!”我不敢去碰他,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口中湧出來,我猛然瞧見,穆少白身下的木板上釘著好幾顆尖銳的釘子。
我嚇壞了,尖叫道:“淩皓辰!”
我站起來,環顧四周,撿起磚頭,砸向撲在淩皓辰身上的一個人,那人應聲倒地。
其他人見狀,都有些詫異地看著我。
我舉著磚頭,大聲說道:“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要繼續打架可以,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反正警察一會兒就來了,你們想逃也逃不了,就在牢房裏過下半輩子吧!”
阿龍把淩皓辰推開,看著我身後奄奄一息的穆少白,又看著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我,留給我一個“後會有期”的眼神,便急忙逃離了廢棄工廠。
阿龍和那幹人走後,我像泄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03
醫院裏,我跟淩皓辰已經將穆少白送進醫院5個小時了,他還沒有醒過來。我和淩皓辰坐在病房裏,沉默地坐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病房裏忽然走進兩個警察,看了我跟淩皓辰一眼,問:“你們誰出來錄個口供?”
淩皓辰站起來,麵無表情地說道:“我。”
然後,淩皓辰跟著警察走了出去。
淩皓辰走後的5分鍾,戴著氧氣罩的穆少白才慢慢醒來。一見穆少白有了意識,睜開了眼睛,我連忙叫來了醫生。
醫生給穆少白檢查了一番,說道:“還好醒了過來,算是脫離了危險期。但是必須要留院觀察休養一個月,我擔心你的內髒受損,所以還不太放心。”
戴著氧氣罩的穆少白虛弱地點點頭,醫生叮囑我:“好好照顧他。”
我忙說:“我知道,謝謝您。”
待醫生走後,我對穆少白說道:“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醫生說你要休養一個月,你就不要去日本了吧,就在這裏發展,等我發了大財,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穆少白溫柔地笑著,把我的手拉到他麵前,用另一隻手緩慢地在我的手心寫著“謝謝”兩個字。
我頗為得意地說道:“不客氣。”
我放下他的手,輕輕地拍著被子,說道:“醫生說,你的這個氧氣罩還要戴一下,等你呼吸順暢了之後才會取下來。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跟我們說話了,也可以吃飯了。”
穆少白點點頭,隨即朝四周張望了一眼。
“淩皓辰在外麵錄口供。”我說道。
話音剛落,淩皓辰就推開門進來了,見穆少白醒過來,他的臉上有幾分愧色。他走到對麵坐下來,說道:“阿龍那群人已經落網了,這下阿笑也該瞑目了,七七也能解開心病了,你也該開心了。”最後一句話是說給穆少白聽的。
真是大快人心的結局。
我對淩皓辰說道:“少白已經決定不去日本了,他的傷需要休養一個月。皓辰,你也不要去外地了好不好?你們都留在這裏,我們三個又能在一起了。”
淩皓辰眼神一暗,隨即嘲笑道:“你覺得我會聽你的話嗎?”
我啞然,不知所措。
淩皓辰站起來,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守夜,明天早上9點你再過來。我們輪流照顧他。”
我一看表,快到11點了,我點點頭,跟淩皓辰和穆少白道別之後,往家裏走去。
剛出醫院門口,淩皓辰就追了過來。
我詫異地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淩皓辰麵無表情地說道:“少白說太晚了,讓我送你回去。”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
走到小區樓下,我正準備進樓,淩皓辰忽然叫住我。我一回頭,他垂首問道:“你真的很想跟穆少白留在一個地方嗎?”
我心裏一動,慢慢點頭:“我希望我們三個一起。”
“嗬。”淩皓辰冷笑道,“跟你們一起嗎?也是啊,我居然妄想著希望你能跟我去外地,想想怎麽可能呢?我這種人,你怎麽看得上呢?”
“不是的!”我忙出聲說道。
我想解釋,說我好想跟你在一起,無論去什麽地方我都願意。可是淩皓辰,你知不知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連奢望你說一句喜歡我都不敢。
“算了,你上去吧。”淩皓辰轉過身,說走就走,背影孤寂又落寞。
他又一次決絕地走了。
我崩潰到大哭,卻沒有一絲勇氣叫住他。
淩皓辰,為什麽我們之間要互相折磨?我們都好好的,不好嗎?
第二天早上9點,我如約來到了醫院接淩皓辰的班。
穆少白已經取下了氧氣罩,吃著淩皓辰給他帶的早餐。看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關係似乎融洽了不少。
我微笑著,神采奕奕地進去打招呼:“皓辰,少白。”
“早。”穆少白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跟我打招呼。
淩皓辰則活動著筋骨,說道:“你可算來了,整晚累死我了。”
說完,淩皓辰把手機和耳機裝在口袋裏,說道:“少白就交給你了,青念,好好照顧他,我先回家了。”
“你這麽早就要走啊?”我有點兒不解。
淩皓辰笑了笑:“給你們留獨處的時間嘛。”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淩皓辰穿好外套,走到門口,對穆少白說道:“要加油哦。”說完,他極為紳士地替我們關上了門。
我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淩皓辰,你給我站住。”我在後麵壓低聲音喊道。
淩皓辰加快腳步,沒有理我。
我立即跑上去,超過淩皓辰,伸手攔在他麵前:“我讓你站住,你聾了嗎?”
“紀青念同學,有何貴幹?”淩皓辰明知故問。
我不解地問道:“什麽叫給我們留獨處的時間?”
淩皓辰恢複認真的樣子,說道:“你知道穆少白喜歡你。”
“然後呢?”我皺眉問道。
“我欠他的,應該還給他。”淩皓辰淡淡地說道。
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刺穿了,我憋著眼淚,努力笑起來:“淩皓辰,我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麽?你欠誰就要把我扔給誰嗎?”
淩皓辰看著我,不說話。
我盡量平靜地問道:“淩皓辰,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與不喜歡,還有什麽意義嗎?”
多讓人傷心又惱怒的話。
我嗤嗤地笑著,點頭,輕聲說道:“那我先去照顧穆少白了。”
說完,我擦過淩皓辰的肩膀,絕望地與他背道而馳。
穆少白站在病房門口看著我。
我抹掉眼淚,微笑著麵對穆少白,攙扶著他說道:“我們進去吧。”
穆少白坐到**,看著我柔聲說道:“青念,阿辰是個死心眼的人,有些孩子氣,他說的那些讓人難過的話,都不能當真。”
我說道:“穆少白,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淩皓辰沒有做錯什麽?”
穆少白歎了口氣:“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跟他之間的隔閡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們自己。”我說道。
是的,一直是我們在互相折磨,互相猜疑。
我說:“穆少白,我會好好生活,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至於淩皓辰,我尊重他的選擇,他想要去外地,就去外地,想讓我離開他,我離開他便是。”
“青念。”穆少白的手伸到半空中,卻忽然停住。
我冷冷地說道:“從此以後,我紀青念跟淩皓辰之間再無瓜葛,我是生是死,他是老是病,都與彼此無關。”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滿腦子都是初見淩皓辰時他不羈的樣子。
忘記一個在心裏紮根的人,一定需要很長的時間吧,沒關係,我還年輕,我等得起。
窗外穿過雲層的陽光又暗了下去,陰雲轉瞬密布於天空。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