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真聰明,大智若愚;有的人耍點小聰明,雞鳴狗盜。

劉所長毋庸置疑就是後者,他以為現在跑得了一時,還真的能跑得了一世?

且不說剛才他對我當逃兵的警告,我隻想問他一句,“離開部隊,你還能去哪兒?”

一個當兵的,辛苦幾年,諂媚幾年,好不容易混到所長的位置上,也就是一個正連級的幹部,一個月的薪水除了日常的花銷,已經寥寥無幾。

外麵的世界花銷這麽大,用不了幾天也就得端著一個破碗沿街乞討,過著連下九流都不如的生活。

想到這裏,我也就阻止了正在安排戰士們去追逃的季鵬成。

有時候殺了一個人,莫不如把他逼到牆角,讓他自生自滅來的痛快。

可是季鵬成卻並沒有我的如此好心,他咬牙切齒的搖了搖頭,目中的恨意已然噴湧而出。

我甚至能聽到他牙齒摩擦的聲音,這恨意看來是徹人心底的。

當然,我也可以理解他,一路培養提拔的戰士,居然到最後是如此對他,我想這事兒擱到誰的身上,也難免恨之入骨。

我也知道他心中的一部分怒火是來自於自己的不善察人,所以也就沒有再過多的勸解。

這時,季鵬成深吸了口氣,盡量平複了下自己的憤懣,淡淡的說道:“林烯,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要是開了這個頭,以後這個團的戰士,我還怎麽帶?我是一個團長,就必須要對手下的將士們做到有功必獎,有過必罰,賞罰分明之外才能談及私交,如今小劉已經違反了軍紀,我必須要采取措施。”

說著,他轉身指點了幾位一旁還在發呆的戰士,喝令道:“你們四個,馬上對周邊進行排查,其餘的跟著我進招待所,我還有別的任務布置。”

我看到這裏,也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

世間萬惡終有報,況且劉所長也是黑了心在先,我又怎麽能以自己渺小的慈悲,化解除我之外任何人的仇恨。

之後,我們一行人剛要跟著季鵬成進入招待所的大門,刺耳的警報聲便從不遠處緩緩的傳來。

我知道,剛才持槍的事件一定是有路人報了警。

考慮到我還有命案在身,我和王三萬小聲嘀咕道:“王叔,我先進去了,一會兒你和季鵬成說一下。”

說完,我便穿過人群先進了招待所的旋轉門。

在與季鵬成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衝著我點了點頭,似是會意我的行為。

當然,我也回之一個微笑,便沒有再多說什麽。

七二五零一部隊在瑞城縣的招待所,從外麵看來和普通的招待所都差不了多少,甚至還要給人一種奢華的感覺。

酒紅色的瓷磚貼滿了整個牆體,招牌還是用LED燈設計的,在白天看來已經十分高檔,到了晚上的時候,想必宛如一個燈紅酒綠的場所一般。

可是,我剛一進門便發現了與眾不同的地方。

這也是一棟二層的小樓,與部隊的大多數營房差不多,並沒有其它招待所最起碼四五層的樓高。

並且,一樓的每一個房間的大門都似是監獄的房門一般,全是用鋼筋鑄就。

我前腳從旋轉門進去,便能隱隱的聽見男人那種歇斯底裏的呐喊。

這聲音似是在喊救命,也更似是求死的絕望。

淒厲和悲涼,一時間席卷了我剛剛慶幸季鵬成蘇醒過來的興奮。

我不敢再過多的耽擱,因為警察也許會隨時走進來,便幾個箭步朝著二樓的樓梯走了過去。

一樓的環境,我想象不到我能在哪裏躲藏,隻能幻想著二樓能有一間正常點兒的房間。

可是,當我帶著幾分輕喘站在二樓的時候才發現,這其實也隻是我一個人期許罷了。

二樓和一樓如出一轍,每一個房間的房門都安著一個鐵柵欄,隻不過這一層沒有人鬼哭狼嚎般的嚎叫罷了。

我左右跑了幾圈之後,再也找不見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便蹲在樓梯口靜等著季鵬成他們一會兒上來。

等待和寧靜總是讓人覺得漫長的,我不停的變換著姿勢,直到雙腿感覺到發麻,才隨便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

這時,除了那些男人們的哀嚎聲,我已經能隱隱的聽見招待所門口有不少的人再說話。

隻是聲音太過含糊,再加上走廊裏的回音,我沒有聽清他們的一句話。

不過,想來也是警察在詢問剛才馬路邊發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聽到一群人上樓的聲音。

我生怕警察也跟著進來,便起身從樓梯間的縫隙中張望了過去。

在沒有看到製服和警徽的情況下,我緩緩的下了樓。

站在眾的麵前,我小聲的問季鵬成,“警察有沒有問起我?”

他歎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林烯,你不要這麽緊張,在瑞城,我的兵,我還是能保護得了的。”

其實,我也不是不相信季鵬成,隻不過劉所長這一走,他又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名叫林烯,萬一他向警方舉報,我豈不是在這裏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剛才萬念俱灰的時候,我是沒有擔心生死之事,亦或者被抓進去槍斃之類的問題。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了那個想法,我隻想跟著王三萬和季鵬成一起平靜的過一段時間。

哪怕是一天,我也是願意的。

季鵬成告訴我,他還要布置一些抓捕劉所長的事宜,就不和我多說了,讓我一會兒沒事兒了直接上二樓最東邊的房間找他。

我沒有再留季鵬成,側了下~身子讓他們一行人過去之後,我和王三萬在樓梯的拐角處站停。

直到所有的人全部離開,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見的時候,王三萬才伏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林烯,這裏也不是長久之地,小劉一定會報複的,我建議你還是去巫閑山吧。”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剛才的事情。

我第一次問王三萬的時候,他停頓的片刻,我就覺得他肯定有什麽隱瞞我,現在趁著沒人的功夫,我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以同樣的輕聲,問道:“王叔,你是不是去過那兒?巫閑山裏究竟是怎麽樣的?”

王三萬目光凝視著招待所大門的方向,似是在回憶著過去的往事。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說道:“林烯,巫閑山確實如傳說一樣,這麽多年沒有一個人能找到它。而我也隻是年輕的時候去過一次,也不知道那裏是不是巫閑山,隻是在一處山腳徘徊了幾個晝夜,直到最後迷路,我快要瀕臨死亡之時,遇到了一個高人,才給我指引了離開的路。”

我不知道王三萬當年為什麽要去找巫閑山,想必也是和我一樣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並不想打斷他,所以沒有開口,靜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王三萬長舒了口氣,接著說道:“後來,我每每想起當年的一幕幕,總覺得那裏就是巫閑山,可是既然我連山門都找不到,也隻好做罷,林烯,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有沒有緣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聽到這裏,我不禁疑惑的問道:“王叔,這麽說你都不知道是不是巫閑山,我去了又怎麽能找得到呢?”

要是有個具體的位置,我當然是可以看著地圖辛苦一點去到,現在聽來,隻是一個模棱兩可的說辭,我又如何是好呢?

王三萬告訴我,他也想陪著我一起去,一方麵是擔心我的安全,另一方麵也是他對巫閑山的向往。

隻不過,他擔心由於自己的原因,將我和巫閑山的緣分冥冥之中化解一二,更增加了我找到巫閑山的難度。

我相信王三萬一定是出於好心,也就沒有再要求他這次為我帶路。

這時,我聽見二樓又出現了不少的腳步聲。

我知道一定是季鵬成已經布置完任務,剛才的那幾戰士從他的房間裏出來了,旋即我沒有再和王三萬繼續探討關於巫閑山的情況,而是指了指上樓的方向,說道:“王叔,咱們進去和季鵬成說說吧。”

離開部隊,離開招待所,總是需要和季鵬成說一聲的,畢竟他現在活過來了,還是我的團長。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一邊踱步上樓,一邊說道:“林烯,如果你這次能找到的話,王叔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一下。”

我詫異的扭頭望了王三萬一眼,他深邃如譚的黑眸中似是閃過一絲無奈。

我剛要問他什麽事情,王三萬先是歎了口氣,緊接著沉聲說道:“林烯,在王家莊,還有我的一房癱瘓在床的媳婦,你去了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醫治她。”

王三萬的這個老婆,我不止一次的聽他提起來過,現在想來,他當年上巫閑山也是為了這個女人的原因。

隻不過,我還不一定能找到巫閑山,所以也就沒有一口答應王三萬。

他見我沉默不答,接著追問道:“林烯,你怎麽連這點兒事情也不幫幫你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