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鵬成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就這短短幾天，經曆的事情卻是此起彼伏、凶險萬分，漸漸地我們之間也就建立了一些最基本默契和信任。
他側目瞟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揚了一下，歎笑道：“林烯，謝謝你。”
這個時候，我也看了他一眼。
雖然是兩個男人，但是我卻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當然，這也隻是因為絕境中的一絲信任而已。
我讓季鵬成開車的時候更加小心一些，並且把一應緊急處突的工具告訴我放在什麽地方。
萬一發生了車禍，我好能在第一時間裏砸爛車窗逃跑。
季鵬成抬手，拇指向後的指了下後座，說道：“都在後背箱裏的工具盒，你過去拿一下。”
獵豹車還在縣道上行駛著，雖然速度不算太快，但我瞟了眼邁速，至少也有六十碼的樣子。
除了方九的軍用212，還有王三萬的那兩輛車，這麽多年我主要是坐在麵包車和拖拉機上。
讓我像電視裏的英雄一樣摸索到後背箱拿工具，我還是猶豫了一下。
但是，僅僅是耽擱了一會兒，我便沒有再過多的浪費時間。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發生一起莫名其妙的車禍，我不敢再耽擱，轉身踩著自己的座位向後爬了過去。
季鵬成一直在勻速駕駛，還不停的提醒我工具盒的位置。
我連連應聲，隻是到了後座才發現，前排中控裏淡淡的餘光並不能照射到這裏。
一片漆黑下，我摸黑的找了一通，竟感覺到了一個綿軟的物體。
它似是女人的肌膚一般柔滑，但是仍比女人來說還要水嫩。
我詫異的心想：難道季鵬成出來亡命，還帶了個女人嗎？
正在疑惑的時候，黑暗裏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尖叫。
季鵬成突然一個急刹車，將我直接甩到副駕駛的靠背。
生硬的撞擊，讓我在一瞬間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還沒等我問他，“怎麽了？”
季鵬成先開口問道：“林烯，剛才那聲音是不是你發出來的？”
我強忍著劇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媽的，你聽見像我的聲音啊，後背箱裏不是你藏著的女孩？”
“什麽！”季鵬成的聲調更是高了幾分，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從車窗裏，我看到他走到車尾打了後背箱。
這時，一屢淡淡的黃燈照亮了整個黑暗。
我們在同一時間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小女孩蜷縮在後備箱的一角。
那模樣肮髒，卻是楚楚可憐。
“你是誰？”季鵬成文聲細語的問道。
女孩兒似是也不怎麽怕他，當然，更不會怕我。
她衝著季鵬成眨了眨眼瞼，細聲說道：“晚上我沒有地方去，所以就……”
看得出來，這一定是一個叫花子似的流浪兒，隻不過她是怎麽進到獵豹車裏，是我的一個疑惑。
我們下車的時候，季鵬成分明是鎖過車的，剛才在嘉城縣火車站走之前，他也是拿著鑰匙開了車門才上來的。
想到這裏，我打斷了季鵬成，問道：“小妹妹，你是不是會開鎖之類的技術啊？”
在林家村，我曾經聽那些聚在村口大槐樹下的老少們說起過，有的孩子被拋棄，或者被拐賣之後，如果不是打斷了腿沿街乞討，則便是掌握了一門神偷的絕學，行走天下。
小女孩兒微微搖了搖頭，“我不會開鎖。”
這一回答差點沒把我和季鵬成嚇了一跳，若沒有開鎖的本事，能進到車裏呆著的便隻有一種可能。
陰魂！
季鵬成的目光已經有些震驚，我看見他的右手再一次的伸向了自己的後腰。
我知道，他下一步便是要大開殺戒。
可是，這分明就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小女孩，即便她是個鬼魂，我也著實不能眼看著她魂飛魄散。
憐香惜玉有的時候真的會害死人，我喝止了季鵬成的同時，女孩已經起身張牙舞爪的朝著我撲了過來。
情急之下，我的左手直接打開後門，一腳將女孩兒踢了出去。
她落地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並且好似她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一般，竟然站在車外朝著我還笑了笑。
我本想關上車門，防止她再一次襲擊我。
可是我看見了季鵬成的身影，朝著女孩落地的方向走了過去，那把六四製式手槍他已經握在了手中。
吸引女孩兒的注意力，現在是我唯一能做的，所以我打算和這個小女孩兒說點什麽，讓季鵬成能一舉得手。
沒想到，我還沒有說話，我聽到季鵬成在車後傳來的一聲埋怨，那聲音裏的指責，分明就是從牙縫裏生硬的擠了出來。
“讓你小子再好心。”
一時間，我也顧不上再多說什麽，衝下車想和季鵬成來個兩麵夾擊。
畢竟，我們身上都還戴著墨玉貔貅，而這個小女孩兒一看就是道行還淺，她不可能對我們兩個人造成什麽威脅。
就仿佛是蒼蠅在耳邊嗡嗡一般，不殺了它是有點麻煩，殺它也隻是舉手之勞。
女孩兒果然沒有想到我們兩個人會來這麽一出，她還站在原地和我笑，那陰冷的笑靨下，獠牙上還滴著幾滴血。
雖然我不知道這血是從哪裏來的，但是那模樣還是令我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正在這時，一聲刺耳的槍響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幾隻聒噪的烏鴉也隨之從兩側的樹林中飛起，直衝雲霄。
再看小女孩兒的時候，她竟然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似是沒有任何的傷口。
我定了定神，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難道，這次不是附體這麽簡單？可是我剛才還分明能踹到她！
這時，季鵬成驚愕的叫喊道：“林烯，快……快點兒關門，這他媽的不是人，是鬼！”
一直以來的一切，我都知道是陰魂作祟，鬼道附體也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剛要和他說：“你這不是廢話嗎？”
小女孩側著頭看了看一側，我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柏油馬路上有一個彈坑，純銅的子彈頭還嵌入了地下，四周濺起的泥沙，清清楚楚的說明彈道是穿過女孩兒的。
我沒再耽擱，立即關閉了車門。
與此同時，隻聽見後背箱關門悶聲，季鵬成已經坐回了車內。
剛才獵豹就沒有熄火，他的動作又十分的連貫，眨眼間，我們已經駛離了剛才的位置。
季鵬成似是第一次見到打不死的鬼一般，戰戰兢兢的問道：“林烯，她怎麽打不死呢？”
由於季鵬成提速猛烈，我已經蜷縮在了後座，並且幾乎成了倒立的姿勢，好不容易翻轉了身子，剛要告訴他一些我知道的情況。
我似是感覺到一個人就坐在我的身邊，扭頭瞟了一眼才發現，原來還是剛才的那個小女孩。
“你！”我不禁大叫出了聲。
季鵬成還以為我是在和他說話，從後視鏡裏看了一下，他才明白我尖叫的原因。
“林烯，開開車窗把她扔出去。”
剛才我們的動作如此迅猛都沒有擺脫了這個小女孩兒，說明扔出窗外也隻不過是一個笑談。
我開始平心靜氣問她：“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小女孩兒收緊了獠牙，又回到了可愛的模樣，“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晚上，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以為我想跟著你啊。”
她無奈的樣子，著實讓人見著憐惜。
可是，剛才的那生猛一撲，我還心有餘悸。
所以，我並沒有繼續留下她的打算，問道：“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你一直坐在車裏，很有可能天亮了回不了家，你考慮清楚啊。”
女孩兒怔了一下，猶疑問道：“你們要去哪兒？”
我剛要實話實說，季鵬成打斷了我，說道：“我們要去東北，那邊很冷的，幾千公裏的路，白天晚上都要在車裏，你要是願意的話就跟著我去。”
他說話時的冰冷，我聽起來竟覺得比漠河的冬季更是寒冷。
女孩遲疑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那就算了，你們自己去吧，我天亮了還得回家，要不然我爸媽會找我的。”
一想到還有兩個更難纏的惡鬼很有可能尾隨我們，我便連連點頭，“對啊，所以呢？要不要我們停一下車……”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女孩兒已經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車內似乎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隻有我們兩個男人的氣味，還有那馬達的轟鳴。
這時，我突然想到，她要是個天使該多好，長得這麽可愛，讓人看了就不禁喜歡，要不是那兩顆獠牙，我還真的想認她當個妹妹之類的。
季鵬成的視線還在後視鏡裏一直搜尋著，片刻之後，我才告訴他，“女孩兒已經走了，不用再看了。”
季鵬成微微點了點頭，淺淺的“嗯”了一聲。
我緊接著追問道：“季團長，你怎麽能想到這個辦法把她哄走的？”
他告訴我，“林烯，你還小，沒有孩子，女孩都怕冷，即便她們將來長大了，嫁人了，她們也還是怕冷的。”
那個時候，我以為這個道理隻是敷衍我，沒想到後來的日子裏，每當到了冬季，我和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才知道，季鵬成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