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因為我也有被人冤枉的經曆。
這時,特警沒有掛斷的電話,而是將手機又遞還給了季鵬成,怒喝道:“我現在不管你是誰,你他媽的是不是想要襲警吧?”
電視劇裏看過一些襲警的罪名,好像判刑幾年,現實中有什麽講究我還真就不知道。
季鵬成則不然,看樣子他是應該清楚襲警到底會怎麽處罰。
隻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一抹淡淡的嗤笑在他還有些悲痛的臉上,顯得十分無奈。
“我是軍人,你們地方警察無權將我扣留,我現在就在這裏坐著,你可以繼續請示你們的上級,轉西南軍區司令部,我等著……”
季鵬成一字字的說著,似是生怕特警聽不懂一樣,口齒格外的清晰,發音標準的有點像新聞聯播裏的播音員。
直到話音落下,他才將緊緊攥著的手鬆開。
特警自然明白軍人自有軍事法庭處理道理,況且他們的上級已經打過電話。
也因此,他剛遞過來的手機,又拿了回去。
“首長,剛才這位軍官的話,您聽見了嗎?”
特警的聲音有點不太自然,他們想必平時也是橫行霸道慣了的主,這次碰上個硬茬,又沒有上級明確的答複,一時間,一個個有點舉足無措。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特警掛斷了電話,再遞過手機的時候,他已經把臉罩摘了下去。
我看見他五官分明,眉清目秀,如果不是這身製服的影響,若再帶上一副黑框眼鏡,我覺得他一定是一個教書先生。
“季團長是吧?剛才打擾您了,實在不好意思,想必這一定是一個誤會。”
季鵬成也應該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沒有和這位教書匠多費口舌,接過手機以後,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很正常,你們也是執行公務,我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團長這個職務,我知道在季鵬成的地盤上就是天,可是西南軍區是否也是使然,我就不敢確定,隻是這次短短幾分鍾就能處理了一起命案的速度,讓我對季鵬成再一次的刮目相看。
果然是沒有精鋼鑽不敢攬瓷器活,要是沒有處理殺人之後後果的本事,想必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會輕易的動刀動槍。
特警衝著季鵬成敬了個軍禮,剛要轉身就走,季鵬成讓他們留步,接著問道:“你剛才說有人舉報我殺人碎屍是怎麽回事,能不能現在給我透個底?”
這一點莫不說季鵬成這個被誣陷的人,就連我也覺得奇怪,是誰敢這麽造謠他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不是嫌活得命長,就一定是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再加上,剛才我分明聽見特警說證據確鑿之類的話,並且信誓旦旦,想必這個圈套一定是被人精心設計過的。
特警左右掃視了一圈,揮了揮手讓其它的隊員先行離開後,和季鵬成輕聲低語了一通,隻見季鵬成的目光漸漸地移到了我的行李包上。
我順著他視線所及的地方,也跟著看了過去。
是的,正是我剛才看見那個有血漬的行李包。
不等季鵬成說話,我已經走到了旁邊,將拉鏈緩緩的打了開。
一股腐屍的味道撲麵而來,如果不是我這個當了多年送葬師的經曆,想必換作任何一個人,不用看一眼,隻是站在一旁呆一會兒,就能狂吐不止。
那是一種人類的本能,並且能讓人無法抑製。
當拉鏈全部打開的時候,裏麵的一切讓我不寒而栗,我鬆開雙手,向後踉蹌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什麽叫骨肉分離,什麽叫淩遲處死,這時才讓我大開眼界。
一片一片的白肉連著皮膚,和著血水和一肚子的汙穢在裏麵浸泡著,這一切清晰的展現在我的麵前,甚至,我還能看到那汗毛直立的場景。
當然,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皮膚在漸漸地收緊,毛發堅~挺的像是下一個要輪到自己一樣。
季鵬成和特警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兩個比我稍微好一點,沒有倒退,反而朝著行李包走了過去。
“這……這是誰幹的?”季鵬成還是有點驚愕,看得出來,他是在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緒。
戰場上也會有被流彈炸碎的肢體,但是我相信絕不會到了眼前這個程度。
特警一邊看著,一邊側目瞟了眼季鵬成,似是在懷疑著這個嫌疑人,也似是從他的眼裏看出來一絲信任。
“季團長,這個……這個難道不是你的傑作嗎?”
季鵬成反應極其激烈,轉身指著特警的鼻子,怒斥著:“媽了個巴子的,我告訴你,你他媽的別逼老子真幹出來殺人碎屍的勾當!”
我相信,季鵬成是有能力做出來的這樣事的。隻是現在眼前的這一起,我也同樣相信不是他幹的。
從瑞城到了嘉城,我一直就在他的身邊,幾乎可以說除了他睡覺的那會兒功夫,我已經做到了形影不離。
若真是他幹的,那得是何等的速度,並且,他的宿舍裏還必須得有一間暗室,一個人體的血量也不算是少數,他怎麽還可能一身幹幹淨淨呢?
特警試探性的問完,然後又是一臉的諂笑,聲音也格外的謙遜:“季團長,開個玩笑罷了,你怎麽還能當真呢?”
殺人越貨,這種事情一般人是不會開玩笑的。
我相信,除了特警這種見怪不怪的人群,沒有一個人能調侃眼前的慘狀。
季鵬成這時也覺察到他們排除了對自己的懷疑,臉色雖然還是憋漲的通紅,但是說話的聲音並不像剛才那麽高亢。
“兄弟,你們把這個袋子,還有地上的那個死人抬走吧。”他兩邊各指了一下,緊接著轉過了身。
若不是一個殺人機器,一天之內的情緒起伏波動一定到了頂點。
季鵬成已經不再想看見死人,甚至是任何紅色的東西。
當然,我也不喜歡自己的行李中夾雜著一個裝著屍體的包裹,從地上緩緩的站起身,我也小聲嘟囔道:“對對……快點把這些抬走吧。”
特警並不是七二五零一部隊的戰士,自然沒有季鵬成的兵那麽聽話。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季團長,您這是要去哪啊?”
其實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裏問這句,那麽聽起來就像是兩個老朋友之間的寒暄。
可是,現在分明還有兩個人死在了現場,這時普通的一句問候,就似是在挑戰一個人的極限。
當然,也許對於特警來說這也是一件樂事。
隻不過季鵬成並沒有心情再和他廢話,“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下去陪他們!”
冰冷的一聲說完,季鵬成已經拉響了槍栓。
“你!”
特警似是感覺到了危險,剛才又把其它的隊員支到了一旁,他也是人,雖然還穿著防彈衣,但是這麽近的距離,他也不想嚐試季鵬成的槍法。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這個人是不是和你……”
話還沒有說完,我隻以為他不想說了,卻抬眼的時候發現,季鵬成的槍口已經頂在了特警的口中。
“我和你說完了,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下去陪他們!”
季鵬成極度陰冷的神情,還有那可以冰封一切的目光,盡管我和他還隔著幾步的距離,但是也感覺的清晰。
劍拔弩張的態勢,為了不讓我們的瑞城之行終止在這裏,我還是勸解道:“季團長,他沒有說完一句話,隻說了半句半句……”
是的,隻是半句而已。
也幸虧隻是半句,若不然,季鵬成一定會開槍的。
他的食指已經壓在扳機上,那指尖似是太過憋力的原因,還在顫抖著。
特警再也不敢多說什麽,搖舉著雙手,一臉的尷尬,笑道:“季團長,我也隻是隨便問問例行公事而已,你看……你又當真了不是。都是為人民服務,我也有上級,實在沒辦法……”
我見他還解釋起來沒完沒了,生怕真的把季鵬成逼到了頂點,憨笑了一聲打斷了特警的滔滔不絕,說道:“你少說兩句吧,沒別的事,快點兒把這兩個……兩個髒東西處理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將手輕輕的搭在了季鵬成的手腕。
就這樣,直到季鵬成的槍口直衝著地下,我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麽,來到嘉城,一天之內總是不停的處在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心神從來沒有絲毫放鬆,這樣的日子,我想再過下去,遲早是要崩潰的。
特警將那個裝滿屍片的行李袋提起來剛要走,腳下一不留神滑摔了一下,行李袋瞬間側翻的跌在了地上。
我本想扶他一把,可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袋子裏的血水將大半的屍片和汙穢已經衝了出來。
這時,在火車站候車廳的人們紛紛探著頭圍觀了過來。
他們迷茫的眼神,想必還沒有發現這一袋子的東西是什麽。
也許,有的人還以為是什麽稀罕的肉食,甚至靠得比我們所有的人還近。
隻不過片刻之後,這個人蹲在地上,一邊歇斯底裏的叫喊著“救命”,一邊狂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