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王三萬這麽說是為了我好,可是我還是總覺得有點不太場麵。

畢竟,有一說一,有啥說啥,才是我們農村人樸實的本質。

我扭頭驚異的望了眼王三萬,他微微搖了搖頭,幅度小的也許隻是當時的我才能看得明白。

這時,季鵬成似是真的把我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握著我拿槍的左手,感謝道:“你叫林烯啊?太感謝你了,這次去了部隊,你就是我的貼身公務員,以後有什麽事情隨時找我。”

我著實沒有想到,一個團長級別的人物也會如此怕死。

真不知道他之前做過多少虧心的事。

我隻拿了林冬生的一塊錢,便惹來了這麽多的麻煩,無故葬身了三十多條人命,在一段時間,心裏就已經忐忑不安的難以入睡。

而眼前的季鵬成,若不是做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又怎麽可能擔驚受怕成如此這般模樣。

但是,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讓他下不來台。

更何況,也許他和我一樣,也是曾經的一時冒失也說不定。

我客氣的笑了笑,說道:“季團長,我也是碰到了,敢巧而已,你不要這樣說。”

當時,如果我不能拿了這把槍,我不知道林冬生最後會不會結果了季鵬成,至少我和王三萬還有四爺是躲不過這一劫。

季鵬成搖頭,歎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啊,這麽年紀輕輕的就知道謙虛,將來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一臉尷尬的看向了王三萬,他起身走了過來,打了個圓場,“季團長,我給您推薦的孩子能錯了?”

說著,他將我手中的六四製式手機給季鵬成遞了過去。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還一直拿著這槍晃來晃去。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接觸過手槍,這是我第一次摸槍,雖然沒有開火,但是至少也是過了把手癮。

就在那一次,我隱隱的覺得,我好像天生就是玩槍的命。

又這樣閑聊了一會兒,季鵬成家的樓宇對講係統響了起來。

季鵬成起身接起電話,問了幾句之後開了樓宇的防盜門,便又坐回了原位。

我清晰的記得剛才我們上樓的時候,房門是虛掩的,現在看來,在那個時候,林冬生就已經進了這家,附體在了季鵬成身上。

沒過了片刻,房門響起了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季鵬成這下剛要起身,被我攔在了原位。

我雖然還沒有張嘴,王三萬似是理解了我的用意。

上次在公寓的時候,就是這樣從外麵才帶進了林冬生的陰魂,這次若不再謹慎一下,說不定季鵬成打電話叫來的這個人,有可能就被林冬生附體。

一般人也無所謂,林冬生最多拿著把刀子捅我一下,而軍人,在季鵬成這個級別,甚至是他的一些警衛員都應該是荷槍實彈。

槍傷!縣城的醫院就不一定能救得了了。

季鵬成詫異的問道:“林烯,你們這是幾個意思啊,我的軍務參謀給你送來了讓你入伍的手續,你不開門咱們怎麽填寫?又怎麽當兵?”

我遲疑了一會兒,將自己心中的憂慮一五一十的和他說了清楚。

季鵬成似也隱隱的擔憂起來,可是此時房門的敲門聲竟也停了。

一時間,我以為是來人已經走了,也許林冬生已經等不及了,便剛剛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臥室裏的座機響了起來。

季鵬成起身走進去,接起電話哼哈了兩句,出來和我說,“林烯,應該不會是別人,我的這個電話沒有幾個人知道。”

想了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為了確保萬一,我還是決定讓他坐回去,我來開門。

季鵬成本來也就害怕這些陰魂之類的東西,不用我再說第二遍便坐了回去。

可王三萬怕我有危險,還是陪著我守在了一起。

我一隻手緩緩的拉開房門,門外的一人上尉軍官竟堆著一臉的諂笑,尷尬的站在原地,問道:“我走錯了嗎?這不是季團長家?”

林冬生雖然狡猾,但是神色還絕做不到如此卑躬屈膝,諂笑獻媚。

我一看到來人的模樣,便長舒了口氣,扭頭叫道:“季團長,是找你的。”

季鵬成此時已經成了驚弓之鳥,雖然已經得到了我的確定,可他還是不敢過來,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句,“小劉啊,你把文件給了門口那個小夥子就行。”

上尉應了一聲,將手裏的一個牛皮紙的封袋給我遞了過來,說道:“那麻煩您了。”

我心想,馬上就要去這個部隊報道了,到了部隊肯定還需要有些下級軍官的幫助,旋即也就沒有再端著,衝著他客氣的笑了笑,報上了自己的大名,“不客氣,我叫林烯,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我的話音剛落,王三萬在我的身後,小聲嘀咕道:“王烯,不是林烯了。”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王烯,王烯……”

報自己的姓名,能有幾個把自己的姓氏報錯的?

上尉驚異的看著我,眼神中似是把我當成了神經病的樣子,可是嘴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好的,那麻煩您了王烯。”

沒有再多說什麽,我衝著他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

在季鵬成的指導下,我用左手將所有的表格和手續全部填寫完畢。

季鵬成拿起了又審核了一遍,說道:“好,左手的字都寫得這麽好!”

我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不是長到屁股上了,居然能昧著良心說出來這種話,別說是左手了,就算是右手寫字,用林海楓當年的話說,就是一手的趴趴字,怎麽可能好看呢?

王三萬還沒有見過我的字體筆跡,欠了下(身)子側目瞟了一眼,嘴角都快要耷拉到了下巴。

“王師傅,你是想讓林烯明天去部隊報到呢?還是現在呢?”

季鵬成也許心裏更想讓我現在就去報道,臉上貼著一大堆的符文誰不想摘了?

王三萬沒有直接回答季鵬成,扭頭反問了我一句,“林烯,現在是你最後一次可以反悔的機會,你真的要去當兵,不和我還有四爺在一起生活了嗎?”

我轉身回去看了眼四爺,不知道她在什麽時候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那麽傷心樣子,不用問原因,隻要是個人看了都會跟著哭出來。

而我,卻隻是眼裏噙滿了淚水,並沒有流出眼淚。

林冬生已經發現了我們,他是會想辦法找我的麻煩的,看得出來,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若我留了下來,很有可能拖累這一對兒本就不容易的鴛鴦。

為了他們的生命安全,我還是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王叔,我想去當兵!”

沒想到還沒有等王三萬說點什麽,季鵬成在我的身側,就著急忙慌的插了句嘴,“林烯,你小子有出息,這麽感動的場麵還能舍得下,將來一定是人上人。”

我越聽聲音有點越覺得不對勁,可是又不太像是林冬生,回頭一看,原來季鵬成已經哭成了個淚人。

我嗤笑道:“季團長,我們三個人生離死別,你哭著哪門子勁?”

季鵬成臉上本就快幹的幾張符文,經過他這麽一哭,又濕漉漉了一片。

他又想擦拭一下眼淚,擺弄了半天,拿著指尖蘸了蘸,說道:“林烯,這一幕雖然我經常看見,可是現在的場景又讓我想起了當年我當兵走的時候,我爸我媽也是這樣依依不舍……”

說著,他已經哽咽。

我也沒有再和季鵬成廢話,扭頭安慰了幾句四爺,“部隊裏也聽說有探親假,你和王叔也可以一起來部隊看我,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別哭啊。”

四爺聽我說完,並沒有收緊眼淚,似是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王三萬勸解了兩句,也沒有效果,便沒有再勸,一把將四爺摟在懷裏。

這時,四爺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聲聲響徹在這個不大的房間內,似是驚天地的意思。

我也終於跟著哭了出來,三個月,我們一起度過了三個月溫暖如家的日子。

我不知道在沒有我之前,王三萬和四爺是怎麽過日子的,不過想必是沒有過這麽朝夕相處的生活。

否則,四爺也不會對我的感情深至如此。

過了不知道多久,四爺的哭聲終於小了下來。

王三萬又安慰了幾句,她才小聲的抽噎道:“林烯,去了部隊沒事了給你王叔,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們放心。”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第一次見到四爺時的樣子,一副時下流行的黑色墨鏡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看樣子像是一個江湖裏走南闖北的女中豪傑。

說話的語氣幹脆利落,當時,我還以為她也不是個善茬。

沒想到,如今的四爺溫柔似水,戀舊善良,年輕嬌媚的容貌裏似還帶著淡淡的哀傷,若不是我知道她和王三萬是一對兒,一個生人若是看了還以為是王三萬的女兒一樣,因為在我看來的夫妻相裏,別人會看成了父女的關係。

我不住的點了點頭,說道:“行了,我打算今天就去部隊。”

時間還沒有到了中午,也不必非等到第二天早上,更何況我的全部身家都在捷達車的後背廂裏,再耽擱下去又萬一出點什麽紕漏,也枉費了這半天的功夫。

說罷,我又扭頭問季鵬成,“季團長,你們部隊在哪兒啊?離這遠不遠?”

季鵬成連連點頭,聲音中還帶著絲絲的抽噎,“是有點遠,在西南邊陲,坐火車大約還得二十多個小時。”

我驚歎的叫道:“不是吧!這麽遠?可是……”

我本想問他,“可是你怎麽能沒事了就回來?”

季鵬成接著說道:“在瑞城縣,有一個咱們部隊的招待所,我也是借口視察這裏的工作,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