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萬尷尬的笑了笑,晦澀的講述了他那段時間的心路曆程。

“我害怕啊,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空淨禪師,怎麽敢輕易相信他呢,萬一他和林海楓是一夥的,或者在外麵說漏了嘴,我豈不是早就沒命了。林烯啊,你就不要再懷疑你王叔了,我告訴你是誰殺了你的親生父母,你不感激我也就罷了,別再說那些過去的那些事了。”

人在一定恐懼的時候,是不會再輕易的相信任何人的,就像我現在一樣,身上的五感已經機敏的像是一個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樓道裏發出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以為要害我的那個人已經到了門口。

他的這番說辭總體來說,還算是圓了剛才我的疑惑。

我淺淺的“嗯”了一聲,沒有再繼續問他。

剩下的事情,看他的這副樣子,應該也不會知道了。

這時,王三萬長舒了口氣,端起茶杯大口喝了兩口茶水,眼睛剛抬起來看我,好像是要打算說點什麽,目光卻又定在了我身旁的那封信上。

他癡癡的望著,看樣子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我拿起那封信放到了茶幾上,問道:“王叔,你看這個幹什麽?你之前見過嗎?”

片刻之後,王三萬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好像……好像是見過。”

莫名的,我有點詫異。

王三萬親眼目睹我父母被殺,又被林海楓警告威脅,怎麽可能第二天早上再去林家村看到這封信呢?

按照常理分析,在那個時候,他應該對林海楓的恐懼達到極點,根本不可能沒事找抽的再跑到林家村。

盡管這麽想著,但是我並沒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而是靜靜的等待著他去說。

王三萬深吸了口氣,接著又搖了搖頭,“林烯,好像是我記錯了,那個時候邵婷的懷裏抱著你,沒有這個信封。”

“到底有沒有啊,王叔,你可想仔細了。”我凝視著他的雙眸,焦急的問道。

這件事情隻一念之差則非同小可,如果說當初王三萬在花好月圓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包裹我的繈褓裏有這封信,便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我並不是施嘉明和邵婷的孩子,他們也隻不過剛剛撿到我而已,而我殺了林海楓,便不是為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血恨。

可是,如果他確定當時沒有見過這封信,便沒有了這逆天的推斷。

王三萬遲疑了半晌,又猶猶豫豫的說道:“林烯,事隔十九年了,我怎麽還能記得那麽清楚,你別逼我行不行?”

我十分能理解這是在為難他,不用說十九年前的一個細節,就連前幾天中午吃了點什麽,也不一定有多少人能記得,更何況是時隔這麽久的一件事。

可是,這件事情關係到我的生世,和一連串的後果,我不得不追問他。

“王叔,不著急,你慢慢想想,要不然咱們找個心理醫生給您催眠一下也行,這件事情您老一定得幫著我想明白了。”

王三萬是何等精明的人,不用我多說其中的緣由,他也清楚我為什麽這麽著急搞清楚。

隻見他擺了擺手,示意我先安靜下來,不要打擾他。

我屏氣凝神,刻意將呼吸都收緊了許多,生怕連這微弱的氣流都會影響到他回憶的磁場。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三萬才一臉堅定的說道:“林烯,確實沒有那封信,當時施嘉明先出來的,你母親邵婷抱著你跟在你父親的身後,我剛要打算抓住林海楓,他從腰後抽出來一把三棱刺,便朝著施嘉明先跑了過去。當時我想,我們兩個男的還製服不了他?所以緊跟在他的身後,正因為此,我看清了你母親懷裏抱著一個小孩兒,也看清了你的繈褓是一個天藍色格子的款式,上麵沒有這封信。”

聽到這裏,我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至少,現在來看,我確實是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了仇。

我站起身給王三萬連續鞠了三個躬,誠懇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王叔,剛才一直沒有感謝你,現在我真心的謝謝您,幫我查出了殺害我父母的凶手。”

蘭馨姐、方九和陳洛天這麽久沒有查出來的事實真相,若不是王三萬和盤托出,還不知道這個謎能不能在我有生之年解開,對他的感謝是發自肺腑的,也是誠心誠意的。

王三萬尷尬的笑了笑,緊接著搖了搖頭,“林烯,其實最應該表達一下謝意的人是我,要不是你,我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你看我才五十多歲,就已經一頭的白發,樣子看起來像七八十了吧。”

終日擔心著被人謀殺,可不就會比常人加速老化的進程。

原以為王三萬是道破天機太多,所以老天爺讓他折壽所至,沒想到居然是由於長期的恐懼導致,現在看到他的這個樣子,我更堅定了要查出想殺害我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的決心。

否則的話,他的今天就會是我的明天。

並且,我還不一定比他幸運,說不定在哪天正擔驚受怕的同時,就不知不覺的死無葬身之地。

我客氣的笑了笑,婉拒了王三萬的謝意。

這時,他突然又問起我以後的打算。

我一臉的迷茫望著他,搖了搖頭,“王叔,我現在這樣,遲早不是被警察抓了,就是被人害死,你說我能有什麽打算?”

王三萬肅然的神情,欠了欠身子,說道:“林烯,要不然王叔找找關係,送你去部隊當幾年兵吧,先把你洗白了,將來你學一身的本事回來,再查是誰要殺你也不遲,你覺得呢?”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要去參軍入伍,這個建議讓我怔了一下。

可是,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我還是覺得他的提議好像是現在唯一的出路。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王叔,那就全憑您安排了。”

我雖然沒有當過兵,可是也聽過每逢征兵季節時村裏的廣播,當兵不僅要進行必要的體檢,還需要政審之類的,現在我剛剛殺了人,又怎麽能輕易通過這麽近似嚴苛的複核呢?更何況,我是送葬師出身,部隊會要我這樣的兵嗎?

帶著些許的疑惑,我狐疑的看了會兒王三萬,他好似看出我的所思所想,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林烯,你王叔我前兩天幫一個軍官家裏看風水又送葬的忙前忙後,他告訴我讓我有事就找他,現在剛好用上這層關係,我一會兒就給他打電話問問,說不定他也隻是在我麵前吹吹牛皮,辦不成什麽事,所以你也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

王三萬滴水不漏的口才真的讓我佩服,正話反話都讓他一個人說全了,我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再插話。

他對於我來說,在今天之前也就是一個陌生人,能這麽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論如何,我也不能覺得他不好,至少,現在他是唯一能幫我的人。

抬眼看了看表,現在才十二點半多還沒有到一點,我拆開桌上的餐盒,把肉菜的那一份給王三萬擺到了麵前,“王叔,先吃點飯吧,等下午遲點兒了你再打電話,要不然打擾人家吃飯休息,不太好。”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似是讚同了我的提議,跟我簡單的客氣了幾句之後,若有所思的想著事,夾了一筷子葷菜,放進嘴裏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我本沒有什麽味口,可是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禮貌還是懂的,自己打開素三鮮的那份蓋飯,用手叼了一粒大米扔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