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花一字字說的真誠,玲瓏有神的眸底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我不得不將自己的疑惑打消。

可是,她究竟如何知道我和王三萬今晚會來醫院,這一定要首先弄清楚。

否則的話,若是劉所長也知道我們來了這裏,一會兒難免一場生死之戰。

我向林小花又靠近了一些,雙手緊抓著她的臂膀,厲聲問道:“小花,我現在沒有和你開玩笑,你是怎麽知道我們要來這兒的,我記得我和王叔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已經坐在了那邊!”

林小花似是想擺脫我的桎梏,但是她的力道還是比我小了一些。

我讓她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墨玉貔貅,並且警告她,“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將這個墨玉貔貅塞到你的嘴裏,讓你嚐嚐什麽是魂飛魄散的滋味。”

雖然,我沒有嚐試過這招,但是王三萬曾經無意中的提醒,讓我舉一反三的聯想到這個反擊惡鬼的辦法。

林小花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蔑視的笑意。

隻眨眼間的功夫,她便在我的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能感覺得到,她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因為那笑聲已經源源不斷的從我身後的方向傳來。

當然,如果她要是想對我做出些不利的舉動,說不定我已經死在了她的手下。

正在我驚魂未定之時,林小花輕聲告訴了我,她是如何知道我們的行蹤的。

“林烯,我去過你們部隊招待所,當時我在門口偷聽到了你們要來這兒的談話,所以我就提前來了等你。”

我雖然心底還有幾分恐懼,可是她說的這些,也合情合理,我並沒有任何再懷疑的理由。

聽到這裏,我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

畢竟,不是她從別人的嘴裏得知,我也就可以放心劉所長不會再追過來。

這時,走廊裏的光線突然忽明忽暗了起來,並且躍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我抬瞟視屋頂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疑惑騰起在心頭。

醫院、部隊、學校,應該是極陽之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所去過的這些地方,總能清晰的感覺到一陣陰森。

那種感覺每次都特別的強烈,我知道,身邊一定是有陰魂出沒。

有的陰魂願意讓我看見,就像林小花這樣,有的陰魂則會刻意的躲避我,他們不喜歡和活人打交道,他們甚至可以說,一直是與人為敵。

但是,不管究竟如何,這些極陽之地,怎麽能讓陰魂隨意出沒呢?難道她們不害怕被陽氣所傷嗎?

帶著心裏的疑惑,我緩緩的轉過身,一隻手牽起林小花的纖纖細手,將她帶到了座位上。

能坐下來談的事情,我不想讓站起來後的疲憊和焦躁,影響哪怕一丁點。

況且,她即便死了,也是一個女人,我還是要有紳士風度的。

林小花很聽話,她不像活著的時候那麽頑皮,隨著我的引導,她又坐了下來。

這次,我已經確定她不會對我造成威脅,所以,我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林小花沒有等我重複剛才的問題,而是接著給我講解了這半年間林家村發生的一幕幕慘狀。

我從小沒有人搭理,也沒有人多和我說話,一直以來我認為是他們嫌棄我。

後來林冬生給我講述了原因之後,我也就放下了曾經的怨恨,仔細聽著林小花的描述。

她的講解中雖然平淡不堪,但是我似是能進入到了那樣的場景。

一隻血淋淋的手,總是從床底,從門後,從身邊,從田地裏,從槐樹後,向著每一個林家村還有一口氣在的人們伸了過去。

而這隻手的蹊蹺並不在於嗜殺,而是在於它的目的是拿走每一個人的心。

這一點,越來越讓我覺得蹊蹺。

殺人,為何要這麽多此一舉呢?

我也殺過人,隻是將刀鋒對準他的身體不就行了嗎?

這一次次的多費周折,難道是用這心來做什麽嗎?

終於,林小花的回憶結束了,她要求我帶著王三萬,一起回去替林家村的老少們報仇血恨。

林家村是我的老家,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自然是對那裏有著對別的地方沒有的感情。

可是,四爺剛剛過世,ICU裏麵的那個女人也快要不行,我現在怎麽可能走得開,又怎麽可能帶著王三萬一起去林家村?

為了不讓林小花誤會我的本意,我將這一切的原因又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林小花垂著頭望著自己愈見消瘦的雙手,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我本想上前給她擦拭一下眼淚,可是她的目中竟閃現出一絲淡抹的綠色。

醫院的走廊裏光線並不太好,再加上現在正在撲朔迷離的閃爍,這綠色看起來便尤其的顯眼。

我分明記得林海楓被鬼附體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所以,我以為林小花並沒有死,她隻不過是被鬼魂附體了而已。

我緩緩的站起身,讓她在這兒等我一會兒,便進了ICU的房門。

王三萬此時正抱著病**的女人痛哭流涕,我知道這個時候和他說什麽都有點過分。

可是,外麵的威脅已經近在咫尺,若是現在任由王三萬這樣下去,我們很有可能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險。

在停頓了片刻之後,我踱步走到王三萬的身邊,將門外的事情小聲告訴了他。

王三萬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一直又嚎啕了好一陣,才扭回頭和我抽噎的說道:“林烯,**的那個筆記本你拿著,我畢生的所學就在裏麵,以後有什麽事情,有什麽問題,你自己一個人去處理,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這麽長時間以來,王三萬一直對我似是親生兒子一般,我豈會不知道他現在的痛徹心扉。

隻是,我若研習一陣筆記本裏的法術,豈不是還得幾年。

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當然,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相繼離開了他,無論多麽堅強的心也抵擋不住這種連續的痛苦。

我隻能說我可以理解這樣的感覺,卻無法深刻的體會這樣的悲痛。

我將筆記本拿在手中,簡單的翻看了幾頁,看著裏麵的許多我從未接觸過的符文和術語,我根本看不懂。

焦灼的心和外麵的危險,不得不讓我再次打擾了王三萬。

我和他輕聲說道:“王叔,我們是送葬師,你就算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也得等送了四爺和嫂子再說?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要我一個人送走你們三個嗎?嫂子也死了,你現在下去,不還是活著的時候一樣嗎?兩個女人在你的身邊,你究竟要陪著哪一個?”

現實是可以擊垮一個人,但是它也可以激勵一個人。

王三萬一生最惆悵的莫不過與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若說他本想一死了之的話,現在一定會質疑剛才自己的想法。

他緩緩的抬眼看著我,唇間已經露出一條縫隙,似是想說點什麽。

我以為,他是要告訴我,他要重震精神,不再因為嫂子的離去而頹廢。

沒想到,他指著我的身後,顫抖的說道:“她……她來了!”

我向前小跑了兩步,站在王三萬的身邊,轉身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小花。

病房的大門我剛才進門的時候記得已經鎖了,她是怎麽進來的呢?

若說她是鬼魂還說得過去,可是剛才她眸底的綠色,分明是告訴我,她隻是被魂魄附體。

我盡力平複了一下心緒,嗤笑道:“小花,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和王叔商量一下再回去幫你們啊。”

林小花並沒有回答,她還在不停的朝著我和王三萬走了過來,那眸中的一抹淡綠跳動的越來越頻繁。

王三萬將我一把推開,緩緩的站起身迎了過去。

他們兩個人的雙手合在一起之時,王三萬哽咽的說道:“舍不得我是嗎?舍不是就不要走了,我學著養屍,把你養到我離開的那一天,可以嗎?”

我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林小花,卻聽著王三萬支支吾吾的在說一通胡話,我不禁問道:“王叔,你在和誰說話。”

王三萬沒有搭理我,而林小花卻張嘴說道:“好啊,即便我變成了中陰人,我也陪著你,隻不過,到時你不嫌棄我又老又醜就好。”

我聽見這聲音已經不似和我剛才坐在門口的林小花,剛是就在我一旁病**那上女人發出來的聲音。

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屏氣凝神的將自己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

這時,她又接著說道:“三山,你有沒有想過四爺怎麽辦?你剛才告訴我,她已經死了不是嗎?”

陰魂在死後的第一個晚上是不會離開這個房間的。

我想,要是四爺能離開招待所,來到這裏,聽到王三萬在和另一個女人信誓旦旦,一定會將他活生生的掐死。

女人的愛情到了男人的高度,便已經超脫了一切,再也不會計較後果,就像是蘭馨一樣,她可以親手將方九的魂魄打散,也不會再允許那不忠貞的愛情繼續。

王三萬深吸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放心吧,四爺的肉體已經毀了,她除了能回到陰間,早點投胎為人,也沒有別的辦法,接下來的日子裏,我隻陪著你一個人好不好?”

他這麽說著,似是要親吻林小花的肉身。

我連忙喝止道:“王叔,她可是林小花,是我們村的,不是嫂子,你就是想親嫂子,能不能親**的那個。”

王三萬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特別聽我的話,在這種情濃蜜濃的時候,居然將林小花的雙手放了開。

他轉身走到床邊的時候,我聽見他輕聲嘀咕了一句,“林烯,這個林小花同時被兩個陰魂附體,除了你嫂子之外,還有一個,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對咱們有沒有敵意,你現在從我的公文包裏拿出些符文衝著她扔過去,我來施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