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萬沒用了一會兒,已經在家裏支起了法台,其熟練的動作,足以看出來他是專業的,並且道行絕對可以拿得出手。

隻不過,我聽他說過兼職很多行,卻還沒聽他說過會道士的這一套東西。

季鵬成還不如我,他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形式的法事,早就看得屏氣凝神,不用說話了,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王三萬收拾妥當之後,在香爐裏點燃了三支細香,又徑自一個人回到了臥室。

我以為他是進去換個道士的服飾之類的,以示法事的重視。

沒想到,片刻之後,王三萬雙手間夾著一根細長的頭發絲走了出來。

我知道,這一定是四爺的長發,因為在這個家裏,再沒有比這根頭發還長的了。

懷著一絲不解,我仍然靜靜的就這麽看了下去。

王三萬將發絲裹在了一道黃色的符文裏,指尖突然平空生出一屢藍焰,將符文點燃之後,口中不知道默念著什麽,便微閉著雙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隻見他的眉頭微皺,漸漸地眼角竟滑落了一滴眼淚。

這一幕,讓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最後微微睜開眼瞼,才告訴了我們剛才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林烯,我知道四爺在哪兒了,你們跟著我走吧,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王三萬一字字的聲音,聽起來似是還在哽咽,我和季鵬成相互對視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又望向了王三萬。

他又是怎麽知道四爺在哪呢?

我和季鵬成的心中同時騰起了這一個疑問。

難道這就是王三萬卜卦問天?

我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王叔,你確定你知道了?”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就在部隊招待所的一層右手的第一個房間,她一個人被關在了那裏。”

一晚上,我和季鵬成都隻是在王三萬的公寓附近徘徊,所有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這裏。

沒想到這個劉所長居然來了一招燈下黑,這分明就是挑戰我們的智商。

季鵬成從沙發上長身而起,焦灼問道:“還楞著幹什麽,快點兒回去啊,四爺一個人還在那兒擔驚受苦……”

聽到這裏,我也便不在多問王三萬剛才的法事是怎麽回事兒,隻是一想著先救出四爺是好。

王三萬微微點了點頭,從剛才的鐵箱子裏抓了一把符文放在口袋裏,說道:“林烯,你去打點兒水,剛才季團長說他怕水,一會兒在路上萬一有個什麽突**況,我們還可以用水來抵擋一下。”

我心想,王三萬在難道不是最安全得了嗎?他的法力連劉所長的陰魂都定不住?

這麽想著,我已經走到了衛生間裏又接了兩盆。

水和一般的物件不同,端著這東西走起路來自然是要慢了不少。

當我出來的時候,季鵬成和王三萬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的心裏正因為一個人獨處而擔驚受怕,卻聽到了樓道裏隱隱的傳來了王三萬的叫喊聲,“林烯,還沒有好呢?快點兒,我們在車裏等你。”

我一隻手平舉著一盆水,走了沒幾步路,還沒有走到門口,我的雙手發軟,便將其中的一盆放在了地上。

隻端著一個還是要輕鬆了不少,速度相比剛才自然也快了起來,隻是在我下了樓準備上車的時候,王三萬怒斥我:“怎麽這麽慢啊?打個水的事兒,整得和吃屎一樣!”

我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四爺所以才如此著急,所以也根本沒有把他的這句話放在心上。

道歉了幾句,上了車,我端著這盆水坐在了後排。

季鵬成問了我一句,“坐好了沒有。”

在我淺淺的“嗯”了一聲之後,他便一腳油門帶著我們一行三人,離開了王三萬的公寓樓。

在臨出小區的時候,我還特意回眸看了一眼。

平靜的夜色下,這裏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的一切都如往常入夜一般,寧靜而又平淡。

季鵬成的開車水平自然是不低,隻不過他年齡還是大了些的原因,開的自然沒有我的速度快。

王三萬因此提醒了他幾次,雖然速度快了一些,但是仍舊穩紮穩打。

一個人的駕車習慣,均來自於他的性格和經曆,我坐在後座上,似是突然間看透些人生,也突然間似是又成熟了一些。

在護著我膝上的這盆水的同時,我問了王三萬剛才的法事。

畢竟,一個疑惑還是在我的心中停留著,我還年輕,實難掩飾自己心中的問題。

王三萬告訴我,他為什麽一般情況下不做這個法事。

他說這種問天卦,做一次減壽五年,並且在前幾次為別人做法事後,他還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病竟然越來越嚴重。

我雖然知道這種卜卦問天的行為是會有報應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折壽一說。

當然,我在與此同時望向了王三萬。

剛才在房間裏的時候,我沒有注意,現在他的鬢角居然全白了。

他本就年過半百,五年對於他來說無異於加速讓他死去。

我真想替他加這五年,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法事已經結束,而我到現在為止,還隻是傻乎乎的,,僅僅是抱著盆水跟在他王三萬的身後。

對於他的本事來說,我簡單就是一無是處。

王三萬接著說道:“四爺的這個長發是我一直保存著的,本想著將來她要是偷偷離開了我,我還能想辦法找見她,沒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這個地方。”

聽著他句句心聲,我不禁感歎起這人世間的愛恨。

是什麽能讓一個人願意用生命去交換,又是什麽能讓一個人願意用時間去彌補?

季鵬成駕車雖然不快,但是深夜裏路上基本沒有什麽車,紅綠燈也都變成了長黃燈,一路沒有停歇,我們很快到了部隊招待所的門口。

LED招牌燈在此時看起來更多了幾分嫵媚的姿色,我暗自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季鵬成一旦回到部隊,哪怕是我自己出錢,也一定要將這個招牌換了。

否則的話,我就讓人把這個砸了。

也不知道當時是誰他媽的設計的這個,本就是一個部隊的分支機構,搞得竟和夜總會一樣,讓人五迷三道。

我們一行三人,在季鵬成停穩之後,下了車。

他連車門都沒有鎖,便跟著王三萬一起朝著裏麵走了進去。

腳步速度之快,已經不是我所能跟得上的。

一盆水,拖曳了我的速度,也讓我更加的焦急。

季鵬成扭頭望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擺了擺手示意我快點兒。

我微微點了點頭,卻隻是還以他一個無奈的笑。

直到他們兩人進了招待所的旋轉門,我還一個人在人行道上挪動著。

深夜裏,微風扶骨,一陣涼意漸漸的席卷而來。

走到招待所門前的台階,我刻意低頭看了一眼,生怕哪一個台階把我絆一個踉蹌,豈不是白白端了一路的涼水。

這時,我的頭剛剛垂下,餘光竟然在不經意間,從水中的倒影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凝視了一會兒才發現,他不是別人,正是劉所長,他正在我的頭上懸著,水中的倒影似是在嘲笑我的愚昧和我無知。

在霓虹燈的映射下,他的模樣時而看起來是如此的嬌媚,時而竟是張牙舞爪的恐懼。

一個男人,一個軍人能給人以這樣子的感覺,我覺得不是他的精神分裂,就是我的幻想太過天真。

我本想尖叫一聲,提醒王三萬和季鵬成,劉所長就在門口。

可是,我的嗓子眼不知道為什麽卻發不出聲響,隻能雙眼充滿憤懣和憐憫的眼神,望著他水中的倒影。

我不知道是不是墨玉貔貅的辟邪能力越來越不竺了,已經幾次三番的,讓我覺得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

這時,劉所長的聲音悄然從我的頭頂傳了下來。

“林烯,你小子還挻江湖的,居然能為了我的願望和季鵬成快吵起來。”

伴隨著陣陣微風,我聽著本是一句還不算恐怖的話,卻身上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並且與此同時,我注意到LED燈似是在不停的閃爍著,像是馬上要壞了的樣子。

這與我在電視劇裏看到的,被惡鬼纏身時的情景如出一轍,讓我不禁聯想了很多當時的記憶。

隻這麽想了一下,我便立刻停了下來。

一個劉所長就夠我受得了,我怎麽能自己再給自己平添幾分恐懼?

這時,招牌上的LED燈泡,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爆裂開來。

伴隨著一聲聲刺耳的爆炸聲,我緊閉了雙眼,生怕碎玻璃掉進自己的眼裏。

也不知道陰魂是不是就是和電流之間相互會有影響,可是這LED燈白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都爆炸了呢。

我心中正疑惑著,劉所長突然告訴我,“這是因為我能讀懂你的腦電波,所以在我侵入你的時候,外界的電流和磁場會有影響。”

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麵前毫無隱私可言,本就是一種無法想象的恐懼,更何況我的思想是被一個陰魂所洞徹。

當然,我不會這麽輕易的相信一個鬼說的話。

我記得方九和蘭馨曾經和我說過,“鬼話連篇,是你輕易相信我們的……”

旋即,我在腦海裏問了一個當下最緊要的問題。

“四爺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