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是範書,牧野靜風自然明白了這塊“棉墊子”的來曆,它定是範書從被褥中抽出
棉絮末然後縫製而成的。
隻是它的用途有些難以猜透.而這兩個女人又是誰呢?她們與範書又是什麽關係?
範書小心地將窗戶掩好,這才回轉身子,對那兩個女人道:“二位姑娘先用飯,然後我
們再慢慢商議吧。
說著,他端起一個缽盂分別往放在桌上的兩隻碗內倒了什麽東西,看樣子很像是粥。
牧野靜風不由聯想起小喜所說的範書一次能喝四五碗粥的事情,心想莫非那些粥全被他
帶到這兒來了?
是什麽人值得貴為“霸天雙士”之一的範書星夜來訪?
看樣子這兩個女人已習慣了範書的這種照顧,她們很自然地接過了範書端來的碗.個子
略高些的女人撩了擦額前的發髦一一就這麽一個動作,已讓牧野靜風看清了她的臉且大吃一
驚!
他已認出這個女人,她顯然是水紅袖的師姐--那個冷若冰霜的姑娘!
牧野靜風一動不動地伏在屋頂上,心中的吃驚程度著實不小!
既然此人是水紅袖的師姐,那麽另外一個十有八九就是水紅袖了——可她們二人怎麽會
在這兒出現呢?範書與她們倆是什麽關係?
卻聽範書道:“倆位姑娘的師父之遺骸,在下己設法找到,並重新安葬了。”
個子略矮的女人抬起頭來,牧野靜風一看,果然是水紅袖!隻是牧野靜風先前見她時,
她都是作男兒裝扮,與今日的模樣自然有些不同.她感激地道:“多謝範大哥了.”
卻聽得她師姐冷冷地道:“你為何要如此幫我們?”聽她的語氣,似乎並不十分領情。
水紅袖不滿地道:“霜姐,怎麽到如今你還不信任範大哥?”如霜沉默不語。
範書並不介意,他忙道:“如霜姑娘造了這麽大的變故,難免更為小心謹慎了.在下最
遺憾的是沒能在事前設法把真相告訴你們,以至於使你們煙雨門遭此大難.”
牧野靜風心道:“煙雨門是什麽門派?難道就是前幾日進攻霸天城的幫派?如此說來,
如霜、水紅袖竟是冬醜的弟子了?”
但這似乎又有點說不通,冬醜是因為範書的突襲才受傷被擒的,他的兩個女弟子又怎麽
會與範書在一起呢?
水紅袖有些焦慮地道:“範大哥,我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霸天城?”
範書沉吟道:“霸天城遭遇此變之後,這些日子的防務格外嚴格,一時半刻隻怕不易出
城,不過知道你們二位還活著的隻有我一人,這裏又是我精心挑選的地方,你們呆在這兒,
應該不會有事的.”
水紅袖道:“範大哥,霸天城主的屬下人員眾多,你每天來這兒,若是被發現了,隻怕
連累了你,如果沒有什麽可行之計,我們--我們就直接殺出去,大不了一死!煙雨門上百
人都可以死,我們為何要苟活於世?”
範書道:“你若如此做,我豈不是白白費盡心思救下你們?你們二人裝扮驚魂、驚豔的
模樣,這就等於表明真正的驚魂、驚魂之死與你們有關,霸天城主自然欲除去你們而後快,
若是你們沉不住氣,反而自己暴露出來,那時即使我有心幫你們,隻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了。”
一番話說得水紅袖低下了頭。少頃,她方低聲道:“其實我們又何嚐不明白範大哥的
為難之處?可—一可久居此地.不能拋頭露麵,如同見不得光的蝙蝠一般。這樣的日子,實
在難以忍受,更糟的是我師姐身上的傷……”
範書道:“我明白你的心情,這次我帶來的棉墊於,就是給你師姐用的,如霜姑娘所傷
的部位可能使她休息不便,用這塊墊子墊著,就會好受些.隻是我手藝不精,縫得不成樣子,
也不知好不好用。”
一直沉默無語的如霜這時亦顯得很是驚訝.地道:“這—一是你自己縫製的?”範書
笑了笑,算是默認7。
如霜的眼中閃過一種異樣的光芒,她抿了抿嘴,忽道:“範公子,如果沒有別的事你還
是先請回吧。”仍是普通平淡的話,卻已不似先前那般冷冰冰的了。
範書道:“如霜姑娘是擔心在下時間呆久了會出什麽差錯吧?”不待如霜回答,他又接
著道:“其實這可能是你們在此呆的最後一個夜晚了。”如霜、水紅袖兩人齊齊一驚,暗
自猜度範書說此話的用意.
範書背著手踱了幾步,方自站定,神秘地一笑,道:“如果不出意外,霸天城明天將會
有一場變故,很可能到了明天之後,你們兩人可以很輕鬆自如地出入霸天城了.”如霜、本
紅袖不明白他此話之意。
牧野靜風也是一頭霧水,唯一聽明白的就是驚豔、驚魂兩人原來是由如霜與水紅袖易容
而成的,而範書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保全了她們的性命,將她們藏匿於此,並要設法將她們送
出霸天城.
範書如此做有什麽目的?煙雨門可謂是名存實亡了,範書為何要挽救兩個與自己毫不相
幹的人?不過從他的舉動看來,他的行動的確是瞞著霸天城其他人的,難道範書還有一個不
為人知的特殊身份?
範書與冰水雙豔又說了些什麽,便起身告辭了。牧野靜風暗自思忖道:“是該繼續跟蹤
範書,還是留下來觀察冰水雙豔的舉動?”
權衡之後,他決定留下來,原因隻有一個:冰水雙豔是冬醜的弟子!
範書出了屋後,迅速掃現了一下四周,然後從容離去,這時的他,已全然沒有了先前的
緊張.牧野靜風目送範書離開後,繼續察看屋內的情形.
隻聽得水紅袖道:“如霜組,範大哥他對我們可以說是恩重如山了,沒有他,我們早已
成了隔世之人,他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幫我們,你對他為何如此冷淡?”
如霜淡淡地道:“世上又怎會有施恩不圖報的人?”
水紅袖有些生氣地道:“原來你還是不信任他.可如今我們還有什麽可讓他人圖謀的?
我們已是一無所有了。再說,我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什麽虛假之處!”
如霜沉默了片刻,道:“的確,他把一切都做得十分恰當,如果他是一個好人,那麽他
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全是有所圖謀的話,那麽此人就極其的可怕
了。”
頓了一頓,她又造:“這一次,我們煙雨門的損失太慘重了,殺進霸天城的人,隻有你
我幸存了下來,以後要想重振煙雨門,談何容易?可悲的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當初對付霸
天城有什麽意義!”
水紅袖道:“霸天城橫行一方,與它作對總是沒有錯的。
如霜長籲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唉,範書雖然對我們說了煙
雨門與霸天城交戰的一些經過,可我仍是有些不明白,師父一向是個行事謹慎之人,從不做
毫無把握的事,可為什麽這一次我們敗得這麽慘?。
水紅袖恨恨地道:“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霸天城主與城伯老賊兩人大唱雙簧騙過了
我們,以至於師父錯誤地估計了形勢!”
如霜點了點頭,道:“僅憑這一點,應當還不至於全軍覆沒,以師父的武功,一旦發現
不妙,要想脫身,應該不是太難。”水紅袖道:“若是得以大難不死,日後我必為師父報
仇!”聽到這兒,牧野靜風已無心再聽下去,單掌在瓦背上輕按一下,人已借力飛起!
沒想到屋頂的瓦片年代久了,也無人修整更換,早已風化不堪,牧野靜風壓於其上之力
雖然極小,但也壓碎了其中一塊瓦片,發出“卡”的一聲輕響。
牧野靜風身在空中聽得此聲,心中暗叫不好,但事已至此,也無法彌補,隻好淩空鬥折,
射向一棵高大喬木,在喬木橫枝上再一借力,已如翩飛之驚鴻般掠出幾丈之外,轉眼消失無
蹤!
隻怕此時冰水雙豔己是極度驚惶了!
翌日,牧野靜風剛用過早膳,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最後在他的小院中嘎然而
止
丫丫迎了出去,與外邊的人說了些什麽,少頃,丫丫進來了。她道:“公子,城主讓你
立即趕往議事殿。”
牧野靜風“哦”了一聲。緩緩站起,心道:“他這麽早找我,不知有什麽事?昨夜範書
說今天霸天城將有變故。不知是否與此有關?”步入院內,見等候在外麵的竟有四人,牧
野靜風微微一怔.
沒想到議事殿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包括霸天城主、城伯、範書、“霸天十衛”剩下的
五衛!
當牧野靜風走入議事殿之後;他身後厚實沉重的大門緩緩地關上了,門軸磨擦之聲生澀
難聽.這是不是不吉之征兆?
牧野靜風定了定神,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一步步地向裏走,步子仍是穩健
得很。他是霸天雙士,平日所站的位置自然頗為靠近城主.但沒等地再繼續向前走,隻聽得
城伯冷喝一聲:“站住!休得再靠前!”
牧野靜風站住了,他的目光掃過高高在上的城主及側立一旁的城伯,顯得平靜如常,其
實此時他的心中並不平靜,城伯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
霸天城主目光冷硬如鷹,緊緊地盯著牧野靜風。過了好長時間,方嘶聲道:“穆風,本
城主持你如何?”牧野靜風不亢不卑地道:“不薄!”
霸天城主眼中殺機湧動,右手用力地搓磨著交椅的扶手,聲音變得更為嘶啞難聽:“那
麽,你為何還要辱殺我愛姬?”
牧野靜風身子猛地一震,他被霸天城主這意外之言震住了!半晌,他方道:“我不明白
城主的意思!”
“不明白?不!你應該很清楚!來人,讓他看看他做的好事!”霸天城主的臉色越發的
難看。
隻聽得一陣錯雜的腳步聲響起,然後便見議事殿的一側門突然打開了,四個兵士抬著一
個人進來。被抬著的人是個女子,抬進來時便一動不動,似乎已氣絕身亡了!
果然,四人將那女子抬到大殿中央時,便將她平放於地,整個過程中,此女子始終無聲
無息。當牧野靜風看清了此女子的容貌時,失聲道:“是她?”已死去的女子竟是曾與他同
床共枕的那個女子!
城伯冷聲道:“不錯,就是她,她是被你所殺的!”
牧野靜風一驚,道:“嚇,我沒有殺人,我為什麽要殺她?”
“為什麽?自從你見過她一麵之後,便已沉緬於她的姿色,所謂色膽包天,昨夜你偷偷
潛入她的屋中,欲與她行不軌之事,但卻被她拒絕,慌亂之中,你擔心罪行暴露。便殺了
她!”
牧野靜風怒極反笑,笑罷方道:“你分明是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城伯冷笑數聲,道.“那麽你告訴我,昨夜亥時,你在什麽地方?”
牧野靜風一想,便記起昨夜亥時自己正在跟蹤範書,但這樣的話能不能說?還未及考慮
清楚,城伯已接著道:“哦們已經查過,昨夜亥時,你並不在你的住所。沒有任何其他人看
見你,而死者死亡的時間,恰好是亥時左右.你該不會說這是巧合吧?”是的,這是不是巧
合?
牧野靜風要想辯解,隻要把真相一說,然後讓人去將冰水雙豔搜尋出來即可以證明他的
話是真實的。但那樣一來,冰水雙豔自是必死無疑!牧野靜風與她們不沾親帶故,但牧野靜
風覺得也投有理由讓她們因為自己而死!
突然,他心中一動,腦中有如靈光閃過,他想起昨夜亥時範書自然也是不會在他自己的
住所,也不會有人看到過他,那麽為何他能夠心安理得、平安無事地站在那兒呢?
這其中會不會有一個陰謀?
如此一想,牧野靜風立即道:“如果僅僅因為這一點理由就把罪名推到在下身上,未免
太牽強了吧?難道霸天城內每一個人昨夜都是規規矩矩地呆在家中嗎?”他的目光掃過眾
人,然後落在範書的身上。沉聲道:“比如他.”然後將手指向範書.
範書似乎早已料到牧野靜風會把矛頭指向他,所以神色間絲毫沒有不安驚慌之色,而是
淡淡一笑,道:“在下昨夜一直與城伯在一起,直到子時,方才離開,這一點,城伯可以
為證。”城伯道:“不錯,我們一直在一起飲酒。”
牧野靜風吃驚至極!範書會說謊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麽城伯要替他圓謊?。莫非
城伯與範書之間,早已達成了某種默契?
霸天城主喝道:“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又何必百般托辭?一個女人算什麽?但你敬以如
此方式得到她,卻分明是以下犯上,不把本城主放在眼裏!如今你隻有死路一條,你還有什
麽可說的?”
牧野靜風哈哈一笑,道:“用這種方式認定誰是有罪之人,未免太可笑了吧?有誰敢擔
保這兒沒有說謊之入?有誰能夠擔保這兒沒有人早已相互勾結串通?”
範書道:“萬事皆壓不過一個理字,你如此泛泛而指隻怕不太合適吧?若講到說謊,你
懷疑我,我不怪你,但你若將矛頭對準城帕,就太不應該了,城伯乃德高望重之人,亦不是
流言所能夠中傷的!”
他的語氣平和而不失禮節,讓人聽了,不能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牧野靜風忍不住失聲冷笑,若不是昨夜親眼見了範書的行蹤,隻怕現在自己也早已相信
了範書所說之話.未待牧野靜風說什麽,範書已上前一步,對霸天城主道:“城主,屬下認
為如果單單從時間這一點來考慮,似乎有些不全麵,穆風他畢竟有過戰功,此事最好能夠查
個明白.”
牧野靜風一怔,他沒想到範書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這番話,豈不是等於在替牧野靜風辯
解?牧野靜風又有些糊塗了——範書實在是個難以捉摸之人.
城伯道:“看在範書的麵上,同時也為了讓你真正服罪,我會讓人找出證據來。”
牧野靜風隻覺胸中怒火難抑,很明顯,這件事是一種陰謀一種誣陷、牧野靜風很想大聲
地說出:“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
霸天城主本就是邪魔之道,他牧野靜風進入霸天城完全是權宜之策,如今失去霸天城主
的信任,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如果霸天城的人一定要置他於死地,那麽他就放手一搏!
但他終於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在這種時候與整個霸天城為敵,絕對不是明智之舉.何
況,辱殺大人的罪名也是牧野靜風萬萬不能接受的.
霸天城主沉聲道:“去將穆風的住所搜查一遍,找出罪證來!”立即有人頸命飛速而
去.
牧野靜風聽得此言,反倒如釋重負,他未曾做過壞事,自然不會擔心被搜出罪證來,也
許由此亦可證明他的清白。
雖然在霸天城群魔眼中的清白白是毫無意義的,但牧野靜風求的是不愧於天,不愧於心.
即使要與整個霸天城決一死戰,牧野靜風也希望是在澄清事實之後.
前往他的居所之人很快就回來了,那人的手中捧著一件衣衫,快步趨前,跪伏於霸天城
主麵前,道:唱下在他的居所中找到了這件衣衫,衣衫上的汙垢乃屋頂瓦麵的積垢,請城主
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