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科級幹部 33錄音

譚木石到了富華,見門口停著幾輛好車。進了202,譚木石給柳三變打電話說:“三變,我到了,你給我弄點吃的吧,過幾天我這個卡可就不能用了,你要沒吃,值完了班,也過來,偷偷吃點。”

柳三變說:“好,我先過去看看你。”

譚木石說:“一天沒洗臉,不是小白臉了。快來吧,再晚一會兒,更黑了。”

柳三變進來了,就著燈光瞄一瞄譚木石的臉,故意認真地說:“不是很黑嘛,還可以包養。”

譚木石哈哈一笑,心輕鬆了些,想想過幾天走了,見不到柳三變,回到北京,怕是會有幾分想念她。

柳三變給譚木石出主意,點了一葷一素兩個菜,譚木石說行,就打開筆記本,開始懷念李長生。這個時候,譚木石想,來季平一年,並沒認識幾個人,比起柳三變,我應該更想念李長生局長,因為這個好人,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了。

譚木石正想著,柳三變端著餐盤進來了,放下餐盤說:“老譚,我好像看見王老板在酒店裏。”

譚木石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問:“哪個王老板?”

柳三變說:“就是我們酒店的大股東王老板。”

譚木石問:“是王德高?”

柳三變說:“對。”

譚木石有些納悶,心裏說話,底火煤礦的人心理素質都這麽好嗎?底火礦眼看就要被封井,王德高居然還有心喝酒吃飯,真是莫名其妙。於是譚木石又問柳三變:“你看見他和誰在一起呢?”

柳三變說:“沒看見,不過我看見他去了觀潮廳。”

譚木石說:“你能進去看一眼嗎?”

柳三變一笑,說:“我可以假裝成過路的,假裝推錯了門。”

譚木石一豎大拇指,說:“好計謀!三變就是巾幗英雄,我沒有看錯。”

柳三變笑嘻嘻地走了。譚木石已經起了疑心,再也不想寫紀念李長生君的文章,站在包間裏心神不寧。

不一會兒,柳三變又回來了,說:“老譚,我推門看了,是馬書記!”

譚木石問:“是馬一默嗎?”

柳三變說:“應該是。他不是安監分局的書記嗎?”

譚木石的懷疑得到了證實,心裏產生了很大的不安,說:“分局書記沒錯,但他來富華幹什麽?”

柳三變說:“我再去推門看看他們說什麽。”

譚木石說:“你要小心,這次還裝過路的嗎?”

柳三變說:“我裝成找服務員有事,怎麽樣?”

譚木石說:“隻要別被他們看出來,都行。”

柳三變去了,譚木石想,馬一默和王德高見麵,肯定有問題。這個時候,馬一默應該在醫院處理李局長的善後,王德高的礦上肯定是生了什麽事,不管大小,也應該留在礦上處理。馬一默和王德高就算見麵,也應該在礦上或者分局辦公室,偷偷跑到富華的包間裏,想要幹什麽?

正想著,柳三變回來了,譚木石連忙問:“聽見他們說什麽了嗎?”

柳三變說:“這次沒有。”

譚木石問:“為什麽?”

柳三變說:“觀潮廳的門從裏麵關上了,我推了兩次,推不開。”

譚木石問:“沒被人看見吧?”

柳三變說:“沒有。”

譚木石說:“這就好。”

馬王二人從裏麵一插門,證實了譚木石的猜疑。譚木石想,在回來的路上120醫生說,明明有人報警,救護車去了底火礦,卻見不到一個傷員。看現場那些工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這裏麵一定有隱。馬一默和王德高會商量什麽?是要隱瞞底火礦的事故嗎?李局長屍骨未寒,馬一默就要興風作浪,包庇王德高,想隱瞞事故,是不是也太說不過去了?

譚木石自言自語地說:“要是能聽見他們說什麽就好了。”

柳三變說:“要用耳朵貼在門上聽,也能聽見點。”

譚木石想一想,說:“不合適,走道裏人來人往的,趴在那裏聽門子,不顯得太傻了嗎?”

柳三變說:“我再去推門看一看。”

譚木石說:“小心點,快回來。”

柳三變沒用兩分鍾,就回來了,說:“不行了,觀潮廳門口站著一個人。”

譚木石想,這就更說明我的懷疑有道理了,問柳三變:“三變,觀潮廳有沒有窗子?”

柳三變想了想,說:“好像沒有,觀潮廳是個小包間,沒有窗子。”

譚木石有些著急,一搓手,說:“這可怎麽辦?”

柳三變忽然想起一件事,說:“老譚,觀潮廳和聽風閣連在一起。”

譚木石想了一下,說:“不行,我在包間吃過飯,牆上做了隔音,在聽風閣不會聽見。”

柳三變說:“你聽我說,觀潮廳和聽風閣的備菜間,是通著的,中間有個小門隔開,平時是插著的,如果同一撥客人,坐在兩個包間裏,就把小門打開,方便客人走動敬酒用。”

譚木石有些驚喜,說:“可以從聽風閣的備菜間,走進觀潮廳的備菜間?”

柳三變說:“對。”

譚木石緊張起來,想了想,眼看著柳三變說:“三變,馬書記和王德高的談話內容,牽扯到一件重要的大事,還牽扯到一個好人的死。有可能……死的人還不止那好人一個,我必須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麽。你能不能帶我去聽風閣?”

柳三變說:“可以,但是你去他們會不會現你?”

譚木石低頭不語,他知道,他今天去過礦上,王德高的保鏢,都見過他,要是他去觀潮廳,很容易被認出來。譚木石聽柳三變說:“要不還是我去吧,我穿著服務員製服,他們不會注意。”

實際上,譚木石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事態的展,越來越危險,譚木石張不開嘴,讓柳三變一再冒險。見譚木石不說話,柳三變明白了,說:“老譚,我去!我柳三變也要證明,好人應該有好報。”

譚木石心頭一陣血往上湧,握住柳三變的手,說:“好!三變,咱們非把這個事辦成!”

譚木石又想了想,說:“光聽見,怕還不行,這個手機,”譚木石把王德高送的手機掏出來,說,“有錄音功能,你去把他們的話錄下來,就保險了。”

柳三變說:“我不會用。”

譚木石把錄音功能調好,一看,能錄兩個小時,就直接打開,說:“你拿著去就行了,放在備菜間的門縫那裏,應該能錄上。”

柳三變說:“好。”

今天在底火礦的事故現場,王德高看馬一默等礦外的人都走了,問白江南:“登記清楚了?”

白江南說:“清楚了,一個不少,人都在。”

王德高按馬一默的計謀,問:“死的那幾個人,有家屬來嗎?”

白江南說:“隻有一個,其他的,都是外地的,家裏的人還沒得著消息。”

王德高說:“到礦上來的家屬全留住,全安排好,晚飯前,每人先錢!就說他們家屬受了點輕傷,已經被送到醫院了,你可以找一兩個妥當的傷員,給家屬打個電話,說沒問題,把他們給安撫住了。”

第十一章

白江南說:“行,日他娘的,不老實我收拾他們!”

王德高又說:“礦裏的人安頓好了,是一個方麵。礦上知道內的人,都封住口了吧?”

白江南說:“這個問題不大,不是都押著三個月的工錢嗎,我說了,這個事不瞎說,年前痛快結賬,誰亂說話,不給錢!另外,表現好了,加紅包。”

王德高說:“有素質,我沒白培養你。另一個方麵,死的那幾個人,你有辦法嗎?”

白江南臉上一抽抽,說:“老板,你看咋辦?”

王德高問:“能不能挖個坑給他埋了?”

白江南不敢接話茬。王德高說:“要是不能,這個事,隻能去找馬一默了。”

白江南說:“對,找他。”

王德高說:“我先走,你去和那些家屬說,明天早上帶他們去看傷員。早飯時間,數人頭,有一個算一個,按人頭給錢!”

白江南說:“王老板這一招高,這樣他們誰都不想走了。”

王德高說:“我先走了,你辦完了事,也過來。”

去季平縣城的路上,王德高給馬一默打了七個電話馬一默才接。王德高說:“馬書記,老王要活不成了,您好歹救我一命。”

馬一默嘬了一陣嘴說:“你要來匯報工作,我也不能攔你。”

王德高說:“是啊,馬書記,我正要匯報工作,到哪裏匯報?你定個地方。”

馬一默想一想說:“到富華吧。”

王德高說:“富華!”

王德高先回了趟家,又馬上去了富華酒樓,到了觀潮廳。馬一默不讓接他,王德高點完了菜,坐立不安,等馬一默來。

馬一默來了,開口不說別的,先說李長生:“李局長,確認過世了。”

王德高說:“李局長死在底火礦,可不賴我。”

馬一默說:“不賴你,難道賴我?”

王德高說:“不賴不賴,賴李局長命不好。”

馬一默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個事真不能賴別人。”

王德高說:“就是。”

馬一默說:“現在沒別人,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王德高說:“也沒大事兒,就是礦上出了個爆破事故。”

馬一默說:“爆破事故?”

王德高見馬一默不想走這個線,說:“不是爆破事故,是瓦斯爆炸。”

馬一默說:“什麽瓦斯爆炸?底火不是低瓦斯礦嗎?”

王德高說:“是啊,低瓦斯礦,一般不炸,這不是雷管多,一不小心,引著了嗎?”

馬一默沒聽明白,說:“什麽?爆破用幾個雷管?”

王德高說:“一個,但是我存了些雷管炸藥在井下,圖個用起來方便。”

馬一默一聽,急了:“你竟把炸藥放在井下?!”

王德高說:“平時不這樣,要過年了,時間緊張,就放井下了。這個倒沒大問題,我是做花炮的,這個我懂。”

馬一默說:“你懂什麽?你要懂,也不會炸了。”

王德高說:“下次不這樣了。”

馬一默說:“都轉移了嗎?”

王德高說:“轉移了,第一時間轉的。比傷員轉的都早。”

馬一默剛想緩一口氣,王德高卻說:“不過……”

馬一默收住氣,說:“你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王德高說:“沒有其他的了,隻是除了傷的,還有幾個傷得重,沒搶救過來。”

馬一默嚇了一跳,說:“死了人?”

王德高說:“是。”

馬一默說:“幾個?”

王德高說一個數,馬一默厲聲說:“到底幾個!”

王德高多說幾個數,馬一默起身就拿外套,要往外走,邊說:“老王,今天你就當我沒來過吧。以後見了麵,求你也別說認識我。”

王德高哪能讓馬一默走?死命拉住他,說:“馬書記,你稍緩一緩。”

馬一默說:“不用了,這個事沒緩。”

王德高說:“有兩句話,我說完了,馬書記你再走。”

馬一默說:“快說。”

王德高見馬一默不再往外掙,鬆了手,從包裏拿出一遝材料,說:“上次送嫂子和公子去旅遊,拿了他們的相關證件,順便把他們去澳洲投資移民的手續,都辦齊了。從現在開始,五年之內,他們兩個可以隨時去。這個賬號的澳元,按當地人的平均消費水平,能用十年。”

馬一默心裏一動,說:“你這是幹什麽?”

王德高說:“國內有國內的好處,但國外有國外的視野,去住住看嘛,要住不慣,再回來。”

馬一默口氣鬆了,說:“我就看不慣你不請示就辦事的習慣。”

王德高說:“我一定改,春節前,我就想把煤礦兌出去,回頭我搞房地產,全部都請示馬書記你。”

見馬一默不說話,王德高又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說:“我要檢討,對馬書記不忠誠。馬書記和我開玩笑,寫了一些條子,我居然留著。”

馬一默說:“你什麽意思?”

王德高說:“沒有意思。礦上出了事,我腦子有點亂,怕這個條子放錯了地方。”

馬一默不說話。

王德高說:“放錯了地方,難說會到誰的手上,別有用心的人得著了,本來是開玩笑的事,變成了麻煩,馬書記,你說對不對?”又說,“我錯就錯在這裏,還把這些東西留著,我留著幹什麽?”

馬一默也想問,對,你留著幹什麽?但是馬一默說不出口,隻聽王德高說:“我今天一是求個方子救我一命,二是把這些條子,都拿給馬書記,由您自己處理。”

王德高把條子塞回到信封,遞給馬一默。馬一默接過來,平靜地說:“德高,你這是何必呢?”

王德高期待地看著馬一默。馬一默用手掂一掂那信封,說:“你還是收回去吧,你礦上的事,我辦不了。”

王德高急了,把那信封拿過來,用打火機點著了,說:“想不出辦法,也沒有問題,我還是不能沒有馬書記你這朋友。”

馬一默看著那信封變成一堆灰燼,王德高把移民手續交給馬一默說:“馬書記,我得走了,回去交代兩句。”

馬一默問:“然後呢?”

王德高見馬一默這麽問,知道有門兒,說:“還有什麽然後?聽天由命吧。”

馬一然怫然不悅,說:“你這個態度不對,命運是把握在手中的,怎麽能由天安排?”

王德高轉身拉住馬一默,說:“好歹幫我把握一下。”

馬一默歎一口氣,說:“我總是心太軟!”然後說,“德高,你想過去這個坎兒,就要和我說實話,聽我的安排。”

王德高說:“我全聽馬書記的。”

馬一默說:“如果消息沒有漏出去,這個事或許還能辦。”

王德高說:“怎麽辦?”

馬一默一條一條地說:“第一,就是那些傷員怎麽處理。處理這些傷員,應該藏,又不能全藏。”

王德高問:“那是什麽意思?”

馬一默說:“120都來了,卻一個傷員都沒有,這不正常,會有人懷疑。你在傷員中挑幾個傷得不重的,培訓一下,送到人民醫院,就說當時況急,在120來之前,由礦上送到附近衛生院包紮了。這個事中,最重要的,是培訓這幾個傷員。”

王德高說:“平時都不培訓,受了傷還培訓?”

馬一默說:“這個培訓不是那個培訓,這個培訓是教他們怎麽說。礦上生的什麽事故?傷了幾個人?底火礦是怎麽搶救傷員的?他們到了醫院,就可以把消息傳出去了,傷員的話,比別人的話可信。”

王德高說:“高明!”

馬一默說:“第二,是那些礦工和家屬怎麽處理。死者家屬有到礦的上的嗎?”

王德高說:“有一個,其他的那些,都在外地,還沒人知道。”

馬一默說:“既然都找到礦上了,你交不出人來,是不行的,說底火礦上一個人沒有死,辦不到了。你把那家屬錢給足,別舍不得。這個第二條中,最重要的,也是培訓,你照我在礦上說的意思辦了嗎?”

王德高說:“辦了。”

馬一默說:“你挑幾個機靈的,多打點錢,把說法搞一致了。”

王德高說:“行。”

馬一默說:“搞一致了,沒那麽容易。底火礦上出了事故,全縣都知道了,要完全輕描淡寫,怕是不行,得把培訓內容定好。這就引到第三條。”

王德高說:“有道理。那麽第三條是什麽?”

馬一默說:“有關規定說,三十人以上死亡,是特別重大事故;十人以上三十人以下死亡,是重大事故;三人以上十人以下死亡,是較大事故;三人以下的,算一般事故。一般事故,如果責任明確,事實清楚,分局能說了算,那麽礦上死人,就不能超過三個。你的礦上的事故,算瓦斯事故,或者算火藥爆炸,這兩類事故都要問責。誰能頂這個責任?”

王德高說:“你看呢?”

馬一默問:“你行不行?”

王德高說:“要是行,我就不找馬書記了。”

馬一默又問:“白江南行不行呢?”

王德高想一想,說:“他能頂當然好,怕他不肯啊。再說我還有個擔心,他知道的事太多,讓他去頂,怕他把事都說出來了。”

馬一默又問:“王小刀呢?”

王德高說:“要他頂,還不如我頂了。”

馬一默說:“都不能頂,那隻有另找別人了。”

王德高問:“誰?”

馬一默說:“傷員的事,由傷員辦。家屬的事,由家屬辦。那死人的事,也隻好由死人來一個瞞天過海了。”

王德高不解,說:“怎麽個瞞天過海?”

馬一默說:“李長生是不是要你的礦裝二氧化碳氣體爆破設備了?”

王德高說:“對,怕不給排查合格證,讓裝就裝了。”

馬一默說:“重點就在這裏,你找一個受傷的,讓他一口咬死了,說他和工友兩人沒經驗就用這個設備,結果出了事,一個死了,自己傷了。這樣的話,這個就算是礦上各方麵條件不成熟,新技術就被迫倉促上馬。責任主體就有些變化,就牽連上分局了。”

王德高說:“好計!好計!不過……”他說,“把事賴到李長生頭上,有什麽用?賴國家幹部,我也不大敢啊!”

馬一默說:“平日裏,你賴國家幹部,是不太好,我也不支持你。但是特殊時期,就要有些特殊手段。死亡一兩人的一般事故,雖然分局能管了,但是現在都對安全生產關注,媒體消息傳得也快,遠了不說,市局知道了,一定會派人來。派人來了,再想捂住,就不容易了。但況有特殊的地方,最近縣裏要把李長生樹成典型,那他的形象,縣裏會維護。市局知道了,也會考慮把這個事往小裏整。”

王德高大喜過望,說了心裏的實話:“馬書記,你這個計謀天衣無縫,完全超出我的預期,本來我想,隻要不進監獄就行。但看現在這樣子,有您罩著,我還能接著幹煤礦啊。”

馬一默生氣了:“德高!人要言而有信!這些計策,都是隻能用一次的,你這個煤礦一個月內不出手,別說市局,分局——也別說分局,楊立國都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

王德高嚇了一跳,說:“賣,賣!開煤礦實在太嚇人了!”

馬一默知道,自己和王德高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隻好強忍著火氣不作,說:“德高,我早讓你多投點錢,多投點錢,你就是不聽!”

王德高說:“我沒少投錢啊。”指指那堆灰燼,“這不都在這裏嗎?死了人、傷了人,哪次也沒少給啊。”

馬一默見他又提信封,火都要壓不住:“我說投到設備、培訓和管理上!”

王德高撓撓頭。馬一默又說:“我天天看北京傳出來的信息,辦礦是越來越難了,不是早幾年的況了,挖個坑就出煤換錢。你這種小礦,用不了多久就是要關的。”又說,這個況,我不想和你說了,先把當前的事辦了。”

王德高如釋重負,說:“好。”

馬一默又問:“那多出來的幾個屍體,你想好怎麽辦了嗎?”

王德高說:“我打算挖個坑,把他們埋了。”

馬一默見他如此不上道兒,冷冷地看著他,問:“坑挖在哪裏?誰去挖?挖多深?”

王德高知道馬一默已有主意,說:“馬書記,你就別考我了,你快指點吧,時間不多了。”

馬一默心裏認可王德高的這句話,說:“這些屍首,不能過了今天晚上,找個安全的地方火化了,然後,要在春節之前,派人送至他們家屬那裏。記住兩條,一是要在春節前送出去,二是帶著撫恤金。”

王德高說:“這兩條,我能做到,但是找地方火化,我做不到啊,我和火葬場來往少,沒有路子。”

馬一默歎一口氣,說:“德高,你還是需要進一步提高能力。”

王德高聽他這麽說,肯定是地方也找好了,說:“我一定努力提高。”

馬一默報了一個電話號碼,說:“你讓白江南連夜出車,把屍體拉走火化。”

王德高問:“要多少錢?”

馬一默就說了一個數,王德高一聽,放下礦難和死人,說:“要這麽多嗎?也太狠了!馬書記,你有路子嗎,給老王也幫忙開個火葬場。”

今天這個事火燒眉毛,都臨危不亂,沒漏一件事,可見馬一默定力之強。他多年提高修養,增強素質,自三十歲起,再也沒有說過髒話,今天雖又急又怕又氣,也始終繃著。談話到了最後,王德高說出這麽一句,馬一默的線終於繃斷了,把王德高給他老婆孩子辦移民,交回借條的事全忘了,他氣極敗壞地說:“見錢不要命!你就知道錢!開,開,開你媽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