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嫻妃卷一(8)

大哥哥回京時已經過完了年,難得任務完成順利還沒拖欠時間,陛下在例行賞賜後順帶請他來長宮吃頓便飯。

顏挽一直覺得蒙古是一個很彪悍的民族,仗著自己強悍的武力,貌似對外麵的世界都不怎麽稀罕搭理,便很好奇大哥哥是怎麽說服乞顏部可汗達成聯盟的。

見到自家妹妹一臉不可置信,大哥哥夾了一筷子醋滑魚片悠悠吃下:“很簡單,利益。”

其實本來乞顏部大汗布日固德沒神馬想法同中原聯盟,顏嘉禎也沒打算一定跟他們聯盟。雖然乞顏部是最為強悍的部落,可蒙古部落遍地開花,跟哪個部落聯盟都是聯盟,隻要完成了一個聯盟後,剩下的由長夏幫著掃蕩式順衍就是了。

麵對布日固德一臉“我為神馬要跟你聯盟”的嫌棄,大哥哥端著有點諷刺的笑容慢慢話:“大汗看不上中原沒關係,反正你們蒙古這邊部落多,我們扶持您是扶持,扶持別人也是扶持。反正終歸是要聯盟的,如果大汗認為獨立自主比草原霸主更有實際意義,那麽,請便。”

聽完大哥哥豐功偉績後,顏挽殷勤地給他夾上一隻水煮蝦:“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大哥哥威武。”

其實大哥哥的威武似乎不僅僅體現在出使蒙古上麵,第二日的朝堂上,顏嘉禎再一次體現了自己的全能性威武。

這日朝會上,太仆寺寺丞王力狀告徐蔓貞的父親徐輝私藏徽宗太師手記,屬於反國反人類的行為,應當給予處置。

這徽宗也是個神奇皇帝,當年搞出個跋扈四妃不說,還弄了個詭詭異異的國師。

國師大名魏典,是個會煉製各類丹藥的江湖術士。可能是不知道觸及了徽宗哪個點,竟然深得信任後搖身一變成了長夏國師。

國師魏典在初期對徽宗惟命是從,誰知到了後來突然具有了反叛精神,經常鼓搗很多大臣站在自己這邊“直言上諫”,打算刷個忠臣名垂千古。

可魏典是徽宗捧起來了,在徽宗眼裏就如同一隻螞蟻,想怎麽掐死那是分分鍾的事兒。且魏典這個人出身低、又不怎麽招同僚待見,當徽宗透露出“我對這個同誌不太爽”的想法時,底下人便紛紛群起而攻之了。

於是可憐的魏典被冠上了“叛國罪”的名號,說他鼓弄天象圖謀不軌,最後徹底歇菜了。

不過魏典還是一個比較有才的人,他的很多詩歌特別有李太白的風範,所以在民間傳唱得不少,徽宗本著一個大度的皇帝的做事原則並未趕盡殺絕。

此時整件事的□來了,徐輝私藏的不是魏典的詩集而是親筆手記。就好像你家裏有《富春山居圖》的贗品不是罪,而你若是藏了真品就比較悲哀了。

紀念聽後便陷入了深刻的思索,徐家這般不起眼的人家還會被盯上不應該呀。於是大哥哥便出麵解決難題道:“陛下,依微臣所見,這本詩集並不是魏典手記,而是抄錄者所為。”

徐輝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他本來在琉璃廠淘舊書時現了本很不錯的,後來覺得實在很不錯就在某日詩會上跟別人炫耀了下。那日喝高不知被誰給順走了也沒在意,以為遇上了“知己”,誰知今日就被王力給搬到朝堂上來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徐大人抹了把汗,雙目炯炯地看著大哥哥。

顏嘉禎請小太監拿了膽礬澆到冊子上,隻見上麵並沒有任何反應。大哥哥微笑下對紀念道:“當年太師頗受榮寵,所用墨塊都選擇珍品‘尤鬆墨’,這類墨塊上香味純淨品質優良,更重要的是裏麵含有微弱的純鐵成分,所以遇到膽礬便會變為紅色。”

說到這裏,大哥哥抬手拍了拍徐輝的肩膀:“徐大人這書其實是贗品。”

徐輝感動得快哭了,做人了這麽多年,頭一次現假貨也有它的好處。真是存在即合理啊!

顏挽能聽到這番複述,歸根結底要感激入宮探望女兒的顧氏。顏涼涼滿麵驚奇道:“哥哥……不像是這般不謹慎的人。他也不知道徐大人的冊子是真是假,便做這個出頭鳥,這不是他的作風吧!”

說到這裏,顏挽用一種“你是在忽悠我”的眼神看著顧氏,顧氏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小聲道:“其實……那本詩冊的真跡在咱們家裏。”

!!!

顏挽眼睛張得老大,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們也太大膽了,不怕被殺頭啊!”

“你別瞎說。”顧氏對殺頭這類的話比較敏感,當即就拍了顏挽一下,“那時候你爹爹還是個七品芝麻官,殿選之後就被外放了,不過還好能治水,也經常受些提拔。有一日,在搞水利建設的時候,你爹爹就挖出來了這本書,當時他驗過是真跡後便嚇得不行,忙連夜進京去覲見了先帝。”

“哎……”顧氏長長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那時候你爹爹人微言輕的,哪比得上現在?在京中等了半個多月才見到先帝爺。先帝爺見得你爹爹為人謹慎勤勉,就覺得你爹爹也算個可塑之才。當時先帝爺本想著毀了這冊子,哪知道你爹爹說後麵有些天象注記還寫得不錯,先帝爺便將前麵的詩詞撕了,將後頭的那些圖紙給了你爹爹。”

“丫頭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小的時候咱們也挺窮的,你爹爹為人耿直又不善鑽營,所以一直仕途也不是很順,你想那小芝麻官哪會有人看好巴結什麽的呀。誰知這次見了先帝爺之後得到了關照,以後竟然走得順順當當了,說起來,這先帝爺也真是個好人啊!你放心,你爹爹已經去跟陛下說明況了,陛下也隻是笑了笑並說什麽,你爹就把那冊子又給拿回來了。”

顏挽:……,咱家人品也太好了吧。

“對了……你跟了陛下也好幾年了吧。”顧氏有些疑惑道,“怎麽一直都沒有好消息,是不是不行啊?”

你才不行呢!顏挽撇嘴:“誹謗皇上是要殺頭的。”

“你別動不動就拿殺頭嚇唬我。”顧氏終於不爽了,“那就是你不行了?”

顏挽:“……,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自小有個什麽病啊災的,可不都是甘慈幫著調理的,要不咱把她召喚到京裏幫你們看看吧。”

顏挽還沒說什麽,綺蘭幫著答道:“奴婢也這麽想著,總是要有個知根知底的人才好。娘娘不是在京裏長的,太醫院裏也沒有自幼的脈案,如此這般再好不過了,但請太太麻煩了。”

綺蘭想得其實比較深遠,嫻妃娘娘總是要生孩子的,但太醫院實在沒有對她身體掌控良好的大夫。又聽得吉安說甘慈這人為人妥帖大方,還是名家學徒之後,不免就動了這個心思。

顏挽見得兩位長輩都這般說,自己也不能因著“怕麻煩”的緣由讓她們擔心。

“好,那我晚上同陛下說一聲。”

夜幕深沉,昌明宮裏也寂靜的厲害。

徐蔓貞手上正是一套素錦活計,上麵的鷺鷥活靈活現地立在水中綠洲。

阮平輕步上前來,對徐蔓貞低語道:“娘娘,綺蘭姑姑來了。”

徐蔓貞忙不迭地放下針線,起身相迎道:“姑姑來了,夜寒風露重,讓您過來一趟真是難為了。”

“娘娘客氣。”綺蘭頷首道,“這是我們做奴婢的本分。”

徐蔓貞招呼人上了熱茶,而後展開了核心話題。

“我知道你們娘娘素來是不在意這些,今日我叫姑姑來,是想著跟姑姑說說心裏話。”

綺蘭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徐蔓貞要說的話,但麵上還是呈現出一種洗耳恭聽的架勢:“娘娘請說。”

“前幾日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也是我父親太不小心,才會著了那些個有心人的道兒。但無論怎麽說,嫻妃娘娘的兄長對於我們徐家那就是天大的恩人,平日裏有個什麽事的,我願意護嫻妃娘娘周全。”

綺蘭看她十分真誠不似作偽,就知道這是個實實在在的聰明人,繼而眼底湧現出層層笑意:“娘娘是個明白人,跟我們娘娘交好這事……保證誰都不會吃虧的。不論如何,奴婢在這裏謝娘娘了。”

江南女神醫甘慈在長宮人民的企盼下終於抵京,於是我們的陛下便陪了挽挽從下朝後的一整日……呃,看醫生。

甘慈診斷過後給了紀念一個準話:“娘娘的身體好著呢,陛下也是。想來若是……大抵是緣分未到,以後會好的。”

在這個世上醫生大抵都是男人的時代,皇後聽得長宮來了個醫術高超的女醫生,也是覺得頗為神奇。便帶著三公主、四公主一道兒過來會診。

甘慈從給三公主診脈時眼神就變得很奇怪,給四公主診完後露出一種更加不可思議的神。而後甘慈要求幫皇後診脈,最終果斷眉頭緊鎖各種不解。

所幸皇後娘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位公主身上了,一直柔聲阻止她們吃鬆子這種不容易消化的食物,並未看出甘慈臉上神的豐富變化。

紀念卻對甘慈的神態看在心裏,等送走了皇後哄走了顏挽,便對她問道:“皇後和兩位公主可是有何不妥?”

“草民心中有疑惑,診過脈後依然沒有定論,不如陛下容草民斟酌一段時間有了想法,再給皇後和兩位公主調理。”

“朕聽說你師出名門,不知是哪位名醫的高徒?”

“回陛下,草民的師父是徐州匯明堂白風。”

“白風?”紀念點頭,“朕幼時也聽過這個名字,白大夫的事跡在徽宗時候便流傳很廣了。你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無人,草民是孤兒,被師父養大。早年嫁予師兄為妻,師兄早逝後便孤身一人了。”

“如此,你就去太醫院掛個職吧,素日不用去那邊應卯,在長宮這裏看顧嫻妃就是了。你同太醫院禦醫待遇是一般的,若是想出宮走走,就讓綺蘭幫你拿了牌子出去,不必拘束於宮中的規矩。”

頓了頓,他又道:“朕的挽挽就交給你了。”

“謝陛下,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