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在議事帳中和玄明等一幹大小將領商量完一些下半場的作戰事宜後,月無缺一臉疲色回到自己帳中。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看到何玉絛和戰無痕的情景,心下不由黯然歎了口氣。
青灩和顏月夭正在帳內爭執著什麽,見月無缺進來,兩個人立刻噤聲,急急步了過來。
顏月夭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一邊急切說道:“聽說你在幻境中受了傷,嚴不嚴重?”
月無缺搖了搖頭,寬慰了他幾句。
顏月夭這才放下心來,又去責備青灩:“死小子,不,小畜生,你身為神獸竟然連自己的主人都保護不了,留著你還有什麽用?早知道你這麽沒用,當初讓你被人捉去殺了算了!”
青灩一聽這話,立刻怒了:“顏妖精,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若不是被下了血咒,就是十個狗屁魔尊也奈我不了!哼,你不是跟我說你想一輩子保護我家主人嗎?怎麽她出事的時候你卻不在她身邊?”
顏月夭被這話噎住,臉色有些微紅,偷眼覷了月無缺一眼,見她並未在意,這才放心,狠狠瞪了青灩一眼:“吹吧,你就吹吧,什麽神獸,我看你就是隻最低級的野獸!”
青灩眼角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算我隻是隻野獸,也比某人盡想些禽獸東西要好。不過,就算你想也沒用,我家主人的取向非常正常,是絕對不會跟某隻禽獸斷袖的。”
顏月夭拉下的臉又紅了一分,狠狠瞪他,心中懊惱不迭,早知道這隻神獸不夠兄弟義氣,打死他也不會跟他說心裏話。
月無缺瞧著這兩個人如鬥雞般你瞪我我瞪你,搖了搖頭,床邊走去。月出情受傷頗重,她不放心,便命人在自己帳中又搭了一個鋪,特意將月出情安置在這裏。
風傾夜和水清淺正說著什麽,見她過來,水清淺停止了談話,對她笑道:“剛才風兄說你內傷頗重,看我有沒有什麽好藥給你療傷。正好我這裏有些覆蓮丸,對治療內傷極佳,無缺弟弟趕緊服用吧。”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暖綠色錦盒遞了過來。
“謝謝淺哥哥。”月無缺對他一笑,將盒子接了過來。盒蓋一打開,一股淡淡的雪蓮清香混和著另一種特別的幽香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卻見兩顆晶瑩剔透紅豆般大小的雪丸子靜靜躺在那純白絲絨之上,泛著淡淡的如玉光澤。
覆雪蓮是水家研製出的第一療傷奇藥,不但能使傷勢快速愈合,更能增強內功,是修煉者夢寐以求的東西,隻是因其所采用藥材都極其珍貴,煉製方法又極其繁複複雜,每年隻研製出八顆,所以顆顆金貴無比,價傎連城。
如今水清淺一贈便是兩顆,月無缺為水清淺對她的這份情意感動不已,她從不想欠人人情,一邊在水清淺的催促下將藥丸服下,一邊暗忖著以後用什麽東西回報他。
月出情躺在床上,身上已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斷臂處的傷口已經處理好,隻是自回來後便一直昏睡不醒。月無缺瞧著他慘白的俊臉緊閉的雙眸暗生幾分憂慮,回頭看見風傾夜正立在桌邊,聚神會神盯著桌上放的三樣東西看,那三樣東西正是魔族的三樣法寶,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
“你可是覺得,這三樣法寶有什麽古怪?”月無缺踱到他身邊,隨手拿起乾坤印,一邊翻看,一邊問道。
那是一枚形如八卦印的東西,色呈古灰色,泛著暗黑的流光,隻是上麵描繪的不是八卦圖案,而是奇奇怪怪如同咒語一般符咒。
一股幽幽的特別清雅香氣傳鼻端,風傾夜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她,恰好看見月無缺俊雅無匹的側臉,漆黑如墨的眼瞳,宛如一汪流光溢彩的深潭,仿佛要將人心神吸進去。
心裏細細碎碎牽起了漣漪,他有些失神了。
“風傾夜?”月無缺又問了一遍,見風傾夜沒有回答,不禁有些訝意地垂眸看他。
對上那雙帶著疑問的眸子,風傾夜才回過神來,見周圍人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麵上浮起一絲從未有過的赧然,將目光移到月無缺手中那枚乾坤印上,不動聲色說道:“這三樣法寶上都被下了封印,如果不解開封印的話,就一樣也不能用。”
“哦,難怪我說怎麽這麽奇怪,玄明長老們明知道魔族的法寶厲害,卻不拿出來用。”月無缺放下乾坤印,又伸手拿過那個唯一解過封印的破天扇,笑看著他,“那你是如何能用這破天扇的?”
風傾夜也抬眸看著她,淡淡說道:“是夜琉胤。”
想到那雙能蠱惑人心的上睛,月無缺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眸底劃過一絲玩味,心裏越發證明這個夜琉胤不簡單。因為魔族下的封印隻有魔族中人才能解,自己雖然也從那本蘭若心經上學了些東西,卻還沒有解除封印的能力。
思忖片刻,她對風傾夜與顏月夭青灩等人笑道:“我想歇息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顏月夭和青灩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走了出去。
風傾夜也站起身,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壓低聲音道:“有些人要提防著。”
月無缺一愣,風傾夜卻已翩然走了出去。
他是在提醒自己,要提防夜琉胤嗎?月無缺看著那動蕩的帳簾,若然所思。沉吟片刻,對張靖吩咐道:“去把夜琉胤請過來,就說本統領有事找他。”
張靖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一個小家仕族的少爺竟然會解這魔族法寶上的封印,自己都拿這法寶沒有辦法,她的眼眸愈發深沉。
一個時辰後,玄魔兩邊戰鼓如雷,複又開始戰爭。
華沙盤腿端坐在帳中,俏臉慘白,正運功調和內息。青灩那一掌打得不輕,她費了好大的勁,才緩過氣來,心中兀自恨不得將月無缺一夥人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尊主,讓屬下傳送點靈力給您吧。”一旁立著的心腹青雀見狀,眸子中劃過一絲心疼,輕聲說道。
華沙沒有應聲,隻是閉著眼,冷漠地點了點頭。
一雙溫暖的大掌立刻印在她的背後,兩股強大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慘白的俏臉這才恢複些許血色。
“尊主!不好啦!出大事了!”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奔進一個小兵,驚慌失措地大叫。
華沙的身軀猛地一顫,青雀麵色一冷,立刻對那小兵冷聲叱道:“亂叫什麽!沒見著尊主正在療傷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趕緊說!”
那小兵被青雀一叱,立刻嚇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啟稟尊主和青衛,玄軍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解開了法寶上的封印,此刻咱們的大軍已快抵擋不住!”
“什麽!”華沙一聽,猛地睜開眼睛,氣急敗壞道,“這怎麽可能!玄軍怎麽會有人能解開我們設在上麵的封印!”
那小兵看她發怒的模樣,嚇得伏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青雀眉頭一擰,道:“既然玄軍之中有能人破解我們帳營前下的結界,自然也能破那封印了。”
華沙一聽更加惱怒,抬手一掌重重朝那跪伏在地上的小兵拍去,卻聽砰地一聲,那個小兵立刻全身碎裂,血濺滿地。這一動怒,剛剛壓下的氣血又開始不穩。
青雀催動靈力,替她穩下氣血,安慰道:“尊主息怒,別為這事氣壞了身子。”
華沙氣道:“那三樣法寶的威力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這次我們魔軍大敗,我這魔尊這位絕對保不住!”
青雀沉默半晌,幽幽歎道:“你是魔族繼位時間最長的一位魔尊,冥休花了這麽多工夫培養你,應該不會對你罰得太重的。”
“是嗎?”華沙冷笑,“據說上一任魔尊是冥休養大,為何他處死她時,依舊不念半分情麵?”
少年垂眸不語,良久,仿佛下定決心道:“要不,我帶你走?師姐放心,青雀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華沙倏地轉過頭去望著他,望見他那雙彌漫憂傷的眸子,心裏微微動蕩一下,旋即恢複平靜,冷冷說道:“這可真是個笑話,如果我們一起走,就等於是背叛了魔族,你以為冥休會放過一個叛徒嗎?哼!”頓了頓,她的聲音忽然溫柔下來,緩緩說道,“你對我的心意我知道,但是,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魔族,離開冥休祭司的!”
青雀的心猛地一沉,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為什麽?你明明知道,他是沒有心的!這一仗打敗,你將會受到無與倫比的酷刑!”
華沙用力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來,眉目間已經恢複了平靜之色:“謝謝你的關心,本尊不需要!還有,請記住你的身份!”
說罷,調過頭去,命令侍立在帳門邊的兩個少女替她係好披風。她得出去看看情況,絕不能
青雀立在她旁邊,縮攏在袖中的雙拳緊緊握起,眸中露出憤恨之色。
門外忽然又閃進一名冷麵少女,稟道:“啟稟尊主,外麵已快撐不住了,靈尊叫屬下向尊主請示,要不要撤退?”
華沙的眸光又冷上幾分:“回去告訴那三位平時自栩天下無敵的靈尊,不撤!死也不撤!”
“是!”少女退了出去。
連破春秋等人都想著撤退,看來這一仗注定要輸了。華沙咬緊了下唇,慘白的俏臉上一片憤怨。不消打聽,她也知道是誰助月無缺破了那三樣法寶上的封印。夜琉胤,你可真是有種!
後麵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她往外走的腳步:“不要去,我們走吧。”
華沙沉默,青雀又道:“你應該知道,若不是冥休允許,夜琉胤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華沙的心越發冰涼。這一點她也已經想到了,可是她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她心裏所想的,隻不過是他想如何取樂,她便陪著他。
“冥休就是個無心肺無情無義完全沒有感情的大變態,大怪物,在這個世上,他擁有淩駕於九天的能力,能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無所不能,這一場場流血廝殺的戰爭在他眼裏不過是驅遣寂寞消遣取樂的表演,這一條條因他而喪失的人命在他眼裏賤如塵埃,你又何必為了這樣一個怪物丟掉自己的性命呢?”青雀的聲音異常的悲哀,“不如,跟我走吧,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隻要你願意跟我走,就算丟掉我這條命,我也會保你周全的。”
華沙的身子一顫,銀牙咬緊,青雀對她的情意她又何嚐不知,可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能抵擋她對冥休的癡迷。
她用力推開他,一雙妙目冷冷盯著他,道:“既然你不想呆在魔族,那就走吧,記得走的時候消除自己的蹤跡,如果冥休問起,我會告訴他你已經戰死了。”
說罷,毫不遲疑走了出去。
青雀看著她消失的身影,眸中的神情漸漸消失,又恢複了先前的冷峻。片刻之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大步追了上去。
戰場之上,勝負已分。玄軍那方,戰鼓雷雷,勝利的吼聲直衝雲霄。衝鋒的士兵勢如破竹,直殺魔軍大本營。
魔軍這邊,則是一片淒聲哀嚎,死傷過半,若不是畏懼魔族殘忍的處罰,估計早就跑得一個不剩了。
半空之中,魔族的三樣法寶被玄軍長老護法們施了法憑空懸掛,正散發出奇異的光芒,逼得魔軍節節後退,潰不成軍。
玄軍的長老護法們立在陽門關高台上,望著這一幕,樂得摸著胡子哈哈大笑。
“這一仗打得可真爽,老夫很久沒有這麽爽快過了!”
“是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先前我還擔心月無缺無法擔當此大任,卻不料,這小子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多了!”
“嗬嗬嗬,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孤城弟真是好福氣,生出了這麽個天賦奇才的兒子,前途無量啊!”
月孤城負手立在台上聽著,一雙眼睛卻滿懷慈愛與讚賞盯在人群中月無缺身上,微笑不語。
華沙看到這副情景,俏臉陰沉得嚇人。破春秋見她出來,立即跳出戰鬥,片刻便到她身邊,氣急敗壞道:“勝負已定,你為何不準撤退!難道想全軍覆沒嗎?你想死,我們可不想陪著你一起死!”
華沙瞟他一眼,冷笑道:“想走你自己走,沒人拉著你!哼,若是叫祭司知道你這堂堂大靈尊敗了隻想著逃跑,你說你的下場會有多好看?”
破春秋聞言更加惱怒,自命過高的臭丫頭!
華沙卻已抱定誓死一拚的決心,反正就算逃回去了冥休也不會放過她,於是不再理睬他,徑自跳到半空,朝著玄軍的方向厲聲喝道:“月無缺,給本尊站出來,本尊有話與你說!”
月無缺聞言唇角冷冷上揚,不待一旁的顏月夭勸阻,早已身形一縱,躍至半空,望著華沙冷冷一笑:“可是想明白了,要向本統領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