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羅氏傳人
羅慎行驚訝得張大了嘴,過了好半天才問道:“那我老爹知道嗎?”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如果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的話又怎麽會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師傅管理,又任憑師傅對自己十幾年如一日地痛打而置之不理呢?而且父母每次見到師傅的時候都是畢恭畢敬的,完全是一副見到長輩的樣子。
清陽道長哂道:“你爺爺死得早,小時候是我把你父親拉扯長大的,他怎會不知道?”
羅慎行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爺爺的樣子,隻知道爺爺和奶奶去世得很早,在父親小時候就不在人世了,原來師傅不僅是自己的親人,而且承擔了撫養自己父親的職責。他回想起自己多年來對師傅在心裏隱藏的怨懟,眼圈兒不由紅了起來。
宋健秋道:“原來您老人家是小師弟的叔爺,怪不得您收了他做徒弟。”
清陽道長淡淡地道:“實際上慎行並不算行意門的弟子,他隻學習了行意門的拳法而沒有修煉真氣,嚴格說起來你和他一樣都隻是我的半個徒弟。”
羅慎行疑惑地道:“那我練的是什麽?”宋健秋也好奇地望著清陽道長,不知道為何師叔的話會如此前後矛盾,小師弟明明沒有修煉真氣,又為何會達到內外交感的境界?
清陽道長慢條斯理地道:“慎行練的是我們羅家祖傳的秘籍《玄天訣》,這本《玄天訣》講的根本不是練武的法門,而是道家傳說的丹鼎元氣,所以你剛才在他體內根本試探不出真氣的存在。”
清陽道長說完看看驚訝中的兩人道:“羅家的祖先世代相傳這本《玄天訣》,曾留下寧可家破人亡也不能把《玄天訣》遺失的訓條,但是從來也沒有聽到過哪位祖先修煉成功了。幾十年前慎行的爺爺曾經達到了小成,但是在即將達到內外交感的境界時突然元氣外泄而功敗垂成,慎行的爺爺急火攻心,一怒之下,把《玄天訣》毀掉了,自己也在不久之後抑鬱而亡。”
宋健秋道:“道家的傳說不足為憑,有許多似是而非的東西混淆了人們的視聽,這樣的秘籍不練也罷。”
清陽道長冷然地駁斥道:“不足為憑?當年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才投入到行意門下學習武功,就是不想在無謂的《玄天訣》上白費力氣,但是你們不知道慎行的爺爺是如何毀掉《玄天訣》的。”說著把雙手虛合在一起道:“他就這樣把《玄天訣》夾在雙手當中,然後《玄天訣》就在我的注視下化做了飛灰,什麽樣的武功可以達到這樣的境界?”
羅慎行驚呼道:“當年少林寺的達摩祖師曾經在少室山的石洞中麵壁九年,在石壁上留下了自己的影子,想必那也超出了武功的範疇。”
宋健秋不解地問道:“但是據小師弟自己說已經達到了內外交感的境界,可為什麽他一點兒異常也看不出來,甚至身手也比常人快不了多少,這十幾年的辛苦不是白費了嗎?”他實在弄不明白既然當年羅慎行的爺爺僅僅達到了小成便取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成果,為什麽羅慎行已經達到了內外交感的境界卻反倒毫無異常了。
羅慎行也滿懷期待地望著師傅,自己目前的境界已經超過了自己的爺爺,想必一定有什麽原因讓自己無法施展,如果這個秘密弄清了的話自己就再也不是普通人了,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髒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清陽道長得意地道:“這一點是我苦心研究的成果,當年慎行的爺爺去世後,我把慎行的父親拉扯大,但是沒有把《玄天訣》傳授給他,因為他最多也就達到他父親的境界而已,反正到最後一定會失敗的,還不如不練。
“正好當年行意門內部出了一點兒矛盾,我就借機離開了,來到了洛陽的老君觀,既然《玄天訣》是道家的秘籍,那麽解決問題的方法隻能在道家的典籍中尋找。經過十幾年的努力,我發現了道家的理論中有天地為熔爐化生萬物的說法,而且中醫的《子午流注圖》中講述了嬰兒出生後血液會在血頭的引導下進行循環。”
宋健秋茫然道:“血頭?我怎麽沒聽說過?”
清陽道長今天的心情頗好,顯然是因為聽到羅慎行達到了內外交感的境界之後而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心情,而且自己苦心研究的成果不對人炫耀一下的話實在是心癢難耐,所以對宋健秋和羅慎行的問題有問必答。
他耐心地解釋道:“血頭是無形之物,卻無時無刻不在體內運行。當血頭在體內走一周之後才是血液流遍全身的一個循環,中醫中經常有人在針灸時銀針刺入不重要的穴位上卻把人刺昏的事,那就是銀針碰巧刺在了血頭之上。”
羅慎行心中一動道:“如果我的元氣隨著血頭在體內循環一周的話不就是一個完整的大周天了嗎?師兄的真氣應該也可以。”
宋健秋搖頭道:“血頭是無形之物,我甚至不知道它從哪裏開始,又到哪裏結束的?而且真氣是在穴道中運行的,運轉全身的話恐怕不可以。”羅慎行的提議雖然很有誘惑力,但是這根本就是不現實的。
清陽道長讚許地點點頭道:“行意門真氣運行的雖然是大周天,實際上隻是小周天而已,但是慎行說的方法根本就不適合運用到真氣的方麵,不過你的元氣倒是可以。當年我發現了這兩個方法之後,又仔細地研究了把這兩個方法與《玄天訣》合並的步驟,發覺隻要我不斷按照血頭運行的方向用真氣擊打他的穴道把元氣聚集在體內不讓它外泄,讓慎行的體內變成一個小熔爐就有六成的把握。
“不過運用這個方法會有很多弊端,首先元氣的凝聚速度會變得很慢,資質不好的人也許會終生沒有任何成就。而且我每次擊打他的穴道時都會把一股真氣留在他體內影響血液的運行,所以我才要慎行堅持練武就是為了活動身體促進血液的運行。
“現在慎行體內的元氣雖然很微弱,但是那可是經過多年凝聚的最純正的元氣,當你達到內外交感的境界之後你就要開始破關了,把你被我用真氣封閉的穴道逐一衝開,當你達到元氣隨著血頭進行大周天循環的時候就算成功了,至於以後的發展我就幫不上忙了,因為那是我也想象不到的境界。”
宋健秋指著羅慎行道:“小師弟,我明白師叔為何總要打你了。”
羅慎行羞愧地道:“我已經明白了。”
清陽道長微笑道:“這麽多年來慎行對我這個師傅一定是怨氣衝天,恨不得有多遠就逃多遠。”
宋健秋笑道:“一路上小師弟嚇得六神無主生怕再遭到您的毒打,當時我也以為您做得過分了,沒想到您卻是不惜耗費真氣來幫助小師弟,差點讓我枉做小人。”他本來就對清陽道長極為尊敬,但是羅慎行講述了自己的“痛苦遭遇”之後,他對清陽道長的做法心中頗有點兒不以為然,現在真相大白之後他才放下心。
羅慎行不滿地道:“誰讓師傅不說明白了,如果早點兒對我說的話我怎麽會不識好歹?說起來還是師傅的錯。”他從小就對師傅頂嘴慣了,現在自己明顯處於理虧的狀態所以立刻施展耍賴的作風,掩飾自己的尷尬。
清陽道長笑罵道:“你這個混賬,我要是早對你說的話你就會心有所思,刻意為之的話反倒會影響你的進展。現在好了,你總算可以達到內外交感的境界了,以後想讓我為你耗費真氣我也不會同意了。”
宋健秋真誠地道:“恭喜小師弟。”
清陽道長沉吟片刻道:“健秋,你做我的徒弟怎麽樣?”當年他見到宋健秋的時候就對他的資質很滿意,所以才會對宋健秋盡心地指點,但是那時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羅慎行的身上了,現在羅慎行已經築基成功了,而且嚴格說起來羅慎行也不是行意門的弟子,所以才動了收宋健秋為徒的念頭。
羅慎行驚喜地道:“師兄你快拜師呀。”他對宋健秋這個同門不同師的師兄一向很信賴,現在師傅終於肯收徒弟了,這樣一來宋健秋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師兄了,以後有什麽事情的話找他幫忙就更仗義了。
宋健秋為難地道:“師叔,雖然您老人家對我青眼有加,而且您還是行意門的長輩,但是我自己的師傅傳授了我十幾年的武藝,我不能再拜您為師,請師叔見諒。”
羅慎行失望地道:“那你偷偷地拜師不就行了嗎?”
清陽道長斥道:“健秋是有原則的孩子,我很理解他的為難之處,你就不要再多嘴了。”然後對宋健秋道:“趁我在這裏的時候你有什麽問題就及早問吧,過幾天我就要到五台山去拜望老朋友了。這些年來為了慎行這孩子我一直沒時間離開洛陽,這次我來到這裏本以為會要住上很長日子,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羅慎行急忙道:“師傅,你要走?”他原來害怕師傅會到這裏來,但是現在真相大白了,自己原有的對師傅的不滿和恐懼都化作了孺慕之情。
清陽道長揮揮手道:“你該去調息打坐了,我和健秋有話要說。”
宋健秋見羅慎行走進了臥室後問道:“師叔是想叮囑我照顧小師弟?這點您就放心吧,即使您不說我也會那樣做的。”
清陽道長欣慰地點點頭,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取出幾遝鈔票遞給宋健秋道:“租房子的錢給你,雖然我不住在這裏,但是慎行需要安靜的地方打坐練功,我看這裏鬧中取靜,就留給他以後休息用。”
宋健秋把鈔票推回去道:“師叔對我的指點之恩我不敢說報答,但是租房子就算是我對小師弟的一點小小幫助吧,再說也沒花多少錢,這錢您還是收回去。”
清陽道長沉下臉道:“這錢是我臨行前從慎行的父母那裏拿來的,就是為了租房子使用,慎行的家裏雖然稱不上豪富之家,但是也算是家境殷實,你還年輕,是用錢的地方正多的時候,男子漢就要大大方方的,不要再推辭了。”
宋健秋無奈地道:“多謝師叔。”
清陽道長見他收起來了,滿意地道:“這就對了,我想問你為什麽要退役?難道在部隊遇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
宋健秋黯然地道:“不是,是我想謀求更好的個人發展空間,這幾天我的退役報告就要批下來了。”
清陽道長道:“你別嫌師叔多嘴,這恐怕不是你的本意。”
宋健秋羞赧地笑道:“讓師叔看出來了,是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希望我能有所作為,所以我……。”
清陽道長搖頭道:“有所作為?是她希望你多賺錢吧!”
宋健秋沉默起來,清陽道長繼續道:“這種事旁人不好多說,但自古以來名利二字便害人不淺,一個人如果把金錢看得太重了便不能正確對待很多問題,你好自為之。”清陽道長雖然終身未娶,但是幾十年的人生經驗讓他感到,一個女孩子讓自己的男人放棄自己喜歡的職業去追求金錢,這樣的做法實在令人堪憂。
宋健秋歎息一聲站起身道:“師叔,我要回部隊的駐地去了,我明天再來看您。”
清陽道長頷首道:“雖然我不懂感情的事,但也知道這種事是沒有誰對誰錯的,你自己好好把握,我隻是給你提一點建議而已,不要受我的影響。”
宋健秋道:“多謝師叔的指點,我記下了。”轉身離去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羅慎行整天陪在師傅的身邊,而每天晚上宋健秋則如期而至向清陽道長討教武學上的難題。
在羅慎行開學的前一天早上,清陽道長突然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張字條叮囑羅慎行要好好用功,自己將要隨時回來檢查等等。
羅慎行難過地在房間裏默默坐了一整天,連午飯也沒吃,師傅竟然把自己一個人拋下了,這要是以前的話羅慎行會大肆慶祝一番,但是現在除了失望還有難過。晚上宋健秋來的時候也默默地陪著他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宋健秋拉著他來到街上找家發廊把羅慎行的頭發修理一番,又陪著他到小飯店大吃了一頓,才讓羅慎行暫時忘掉了師傅離去帶來的失落。
吃過晚飯羅慎行告別了宋健秋往學校走去。明天就要開學了,自己再不回去的話也實在說不過去了。
當他回到寢室的時候,寢室裏的三個室友“呼”的一聲把他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道:“你的腸胃炎好點了嗎?怎麽一下子病了這麽多天?嘿!那個白胡子的老道士是你什麽人啊?看起來真夠有派頭的。”羅慎行這才知道師兄幫自己準備的病假條說的理由是腸胃炎,也就是俗稱的拉肚子,這樣的理由真是夠丟臉的。
羅慎行被他們吵得頭昏腦漲,舉手投降道:“諸位老大,你們一個一個地問好不好?”然後反客為主地反問道:“明天的開學典禮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那幾個室友聽到他的話發出一陣爆笑,有一個人道:“開學典禮?今天已經舉行過了,你怎麽連這個都忘了?”羅慎行記得他的名字是朱子傑,家是湖南長沙的,剛到學校的時候自己與他談得還很投機。而且自己寢室的這三個室友與自己都是生命科學係的新生,既是同班又是同寢室,大家在剛見麵的那幾天便混熟了。
羅慎行愕然道:“不是明天才開學嗎?怎麽今天就舉行開學典禮了?”他滿心歡喜地準備參加自己上大學的慶祝儀式呢,誰知道開學典禮竟然已經舉行過了,這樣的機會錯過之後就再也沒有補償的機會了,真是人生一大遺憾。
朱子傑搖頭歎息道:“明天便要正式開學上課了,今天才是舉行開學典禮的日子,你慘了,連這麽重要的日子都錯過了。”
羅慎行自我安慰道:“說不定開學典禮很枯燥,不參加也許是好事。”
另一個室友沈梁不屑地道:“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開學典禮的時候美女如雲,那場麵真是讓人回味無窮,你就慢慢地後悔吧。”他就是站隊列時幾乎要被太陽曬昏過去的那個家夥,羅慎行就是為了他才出麵與宋健秋爭論的,也因此認識了自己的師兄。
羅慎行反唇相譏道:“你是不是就是因為美女看多了被掏空了身子,所以才在站隊列的時候挺不住的?”
另外的那個人起哄道:“我證明,當時沈梁盯著美女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絕對有做色狼的天賦。”他的名字叫程可威,一口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本來就讓人發噱,再加上他說話的內容立時引起了其他人的哄笑。
沈梁麵紅耳赤地辯解道:“我那是為了幫羅慎行挑選一個合適的美女,我可沒有忘記羅慎行當初仗義執言地幫過我。”然後買好道:“兄弟,我看準了中文係的一個美女,改天我幫你問問她的詳細情況。”
程可威不依不饒地道:“你恐怕是為了自己考慮的,你可不要監守自盜喲。”然後猛然醒悟道:“哎!羅慎行,你還沒說那個老道長是你什麽人呢?”
羅慎行知道瞞不過去了,坦白地道:“是我師傅,我從小就和他老人家練武。”
沈梁激動地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師傅的到來造成了多大的轟動效應?現在整個燕山大學至少有一半的人都知道有個神仙般的老道長來找羅慎行了,隻要你在那個女孩子麵前提一句——我就是那位老道長要找的人,我保證你會順利地約到她。”
朱子傑央求道:“羅慎行,你把我介紹給你師傅怎麽樣?隻要事情成功了,我準備雙份的豐厚拜師禮,其中的一份就是你的。”
羅慎行沒好氣地道:“我和我師傅是貪財的人嗎?再說我師傅今天早上已經離開了。對了,明天除了基礎課之外你們都選了哪門選修課?”燕山大學的上午是必修課的時間,而下午則是學生們選修的時間,根據個人的愛好來選擇不同的科目進行學習,修滿總學分之後就可以畢業了。
沈梁理直氣壯地道:“我選了靈魂學,那個導師是去年剛從美國畢業的美女博士譚靜雅,這樣的好機會我是絕對不肯錯過的。”
羅慎行看著其他兩人道:“你們呢?”
朱子傑幹咳一聲道:“我本人對靈魂學比較感興趣,所以我在不知道譚博士授課的時候就決定了選擇靈魂學,你們不要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程可威左顧右盼了好半天之後才道:“我是聽到他們都選擇了靈魂學之後才決定與他們共進退的,哎呀!你們別打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