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寸步不讓,沒人比他更了解母妃。

她看似嬌弱,卻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銀霜維持著屈膝的姿態,聲音哽咽委屈。

“王爺,德妃娘娘的……病越來越重了,叫王妃去也是想再交代交代。”

他拉著白芊芊的手,不容置疑:“那本王身為兒臣,更不該缺席。”

“是。”銀霜無可奈何,隻能跟在馬車後。

馬車裏。

白芊芊看著他包裹著自己手的大掌。

她鬼使神差:“你……會護我到底麽?”

這句話似在他無波的墨眸**開一圈漣漪:“嗯。”

雖然淡然無波,但是他一諾千金。

包裹著她的大掌緊了緊。

第一次,兩個人,心靠得無比近。

靈犀宮。

德妃臉色越發慘白灰敗,但她的手緊緊地攥著白翩翩的手。

“翩翩,為了讓皇上、淨塵和芊芊放下戒心,這幾日隻能先委屈你了。”

想順利地換血,必須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的快不行了,需要換血救命的人是她。

這些計劃才能順利得以進行。

白翩翩乖巧點頭:“翩翩明白。”

隻要成功換血,再也不必忍辱留下腹中的賤種了!

倆人一團和氣,卻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這時德妃另一個貼身侍女秋葉,打簾進來稟報。

“德妃娘娘,豫王和越王妃一起來了。”

“嗯。”德妃沉靜,看向白翩翩伸手。

白翩翩扶她起身,在她後背放了一個軟枕。

她吃力地拿起了枕邊的明黃色的腰帶,開始吃力地繡了起來。

為了孫兒,她必須重新得到皇上的榮寵。

很快,殿門外傳來了“吱呀”的開門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棉布簾。

是司空哥哥!

白翩翩笑容甜美地起身,準備行禮。

然而一雙精美的繡花鞋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白芊芊與司空淨塵相攜而入。

被豫王護在身側的,似一枝絢爛的桃花,在皚皚白雪裏,獨自絢爛綻放。

這明媚的顏色,燙得白翩翩水眸生疼。她的手暗暗地攥緊了裙子。

她臉上擠出了一絲恭敬的笑意,向二人屈膝行禮。

德妃吃力地彎了眼角,費力地向白芊芊伸手。

白芊芊風輕雲淡地站在原地,宛若未見。

德妃水眸裏的慈善僵了僵,轉向了司空淨塵。

他緩步上前,坐在了床邊,握住了她瘦如枯枝的手。

即使她待他嚴苛,從未和顏悅色過,但握著骨瘦如柴的手,還是咯得心生疼。

“母妃,有事與兒臣說便是。”

隻要她不為難那女人,凡事他都可以不再深究。

德妃緩了口氣,似在積攢力量。

“母妃恐怕時日無多,也不想再勉強你與芊芊,剩下的日子,隻是不想一個人孤孤零零……”

似用光了所有的力量,她費力地喘、息著。

司空淨塵墨眸微沉:“母妃躺下吧?”

德妃擺手拒絕,強扯出一絲笑容。

“母妃,還想為你父皇最後繡一條腰帶。”

殿門外,隆泰帝聽見這句話,腳步一頓。

一句話,便勾起了往昔所有美好的回憶。

他轉身,出了靈犀宮。

“老高,那天豫王妃被掠走,德妃中毒的事,你怎麽看?”

高大總管一聽,便知道皇上這是念舊情心軟了。

“老奴也不知,隻是德妃娘娘有皇上您的恩寵,不會傻得拿自己的性命陷害豫王妃,沒有意義,也得不償失啊!”

剛剛皇上還怒氣騰騰趕來,以為德妃娘娘死性不改,一到門前竟聽見了她正在安排身後事。

隆泰帝旋轉著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虎目微凝。

“宣銀霜過來。”

……

靈犀宮。

白芊芊見司空淨塵墨眸裏明顯的心疼。

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如此拙劣的演技,他竟看不出來!

司空淨塵並非看不出,但無論多麽強大的人,母親終究是不同的。

白芊芊懶得看德妃演戲,屈膝隨口扯了個借口:“德妃娘娘、王爺,臣妾想出恭。”

德妃水眸微僵,剛要給一旁侍女遞眼色。

卻被司空淨塵打斷:“母妃,王妃粗野慣了,兒臣陪你。”

他猜到了,那女人八成是去找趙峰的父母了,所以不著痕跡地幫忙遮掩。

他高大的身子,將瘦弱的德妃遮得嚴嚴實實。

便是這眨眼的工夫,等侍女領會德妃的意思,出去時院子裏哪裏還能瞧見豫王妃影子。

德妃眼底閃過一絲怒意,柔聲語重心長勸道。

“淨塵,半年了,她不能隻會取悅你一個,而仍不懂規矩。”

司空淨塵墨眸裏嫌棄深了幾分,眸底是難以察覺的柔和。

“取悅?她倒是能氣得兒臣麵色紅潤。”

看似嫌棄,但言語間盡是寵溺。

德妃驚訝至極:“淨塵……”

他一向冷清得沒有半點煙火氣,竟會開玩笑了!

這樣的司空淨塵,燙傷了白翩翩,她忍無可忍。

“司空哥哥,她分明是欲擒故縱!”

司空淨塵倒希望她欲擒故縱,但事實上……這個女人一直想著逃離自己。

“她根本不屑。”

不屑豫王妃的位置。

今天上午,她還在武協為離開自己而籌劃著!

為了防止這女人心太野,忽然跑路,他竟還親手……替她完善另一個身份!

白翩翩在司空哥哥墨眸中,看到了燙人的溫度,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她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去,越發用力地攪著裙子。

滋啦——

終於因為她太過用力,戳出了一個洞。

然而司空淨塵的心思,早已不在房間裏。

現在,他還幫那女人,救她青梅竹馬的父母。

想到這兒,他心頭一陣煩躁,太陽穴更是突突直跳。

好吧,總好過讓那女人欠了其他男人的人情。

德妃握緊了白翩翩的手,唯恐她會失控惹惱了淨塵。

她低估了,白芊芊在他心底的分量。

如此一來,白芊芊不死,淨塵定然絕不會娶白翩翩了。

就在這時,正殿門外傳來禦前侍衛統領吳過的聲音。

“豫王,北邊急報!皇上召你速速來禦書房議事!”

司空淨塵眉頭微蹙,起身告辭。

德妃麵上不顯,心頭卻是一喜。

真是天助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