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立即起身相迎:“淨空大師。”

屋內其餘眾人,一臉的崇敬。

這位可是聞名九州的高僧,看破天機,所說更是無一不應驗。

淨空目下無塵的目光,似能看穿一切,掃過皇後和錢禦醫。

隻是一掃,錢禦醫便心虛地低下頭。

皇後眼底閃過恨鐵不成鋼的惱意,麵上卻如常起身,迎上淨空的目光微微頷首。

白芊芊將二人神色盡收眼底,給太後下毒之人,已經呼之欲出了!

她察覺到淨空投來的目光,立即起身雙手合十,點了點頭。

淨空浩瀚無波的目光在白芊芊身上停留半晌。

眾人微怔,誰也不會覺得淨空這目光有半點輕浮失禮。

隆泰帝甚至隱隱有幾分期待。

白芊芊卻在他的目光裏感受到了……故人重逢的厚重。

但是她搜遍原主的記憶,都不曾搜到與和尚有關的記憶,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眾人皆以為,淨空大師會為豫王妃批命,所以屏住呼吸,滿眼期待。

皇後袖中的手暗暗攥緊,一顆心提起。

唯恐淨空大師說出什麽,毀了她這半個多月的精心布局。

淨空雖身在佛門,但是深知俗世的邪惡與狡詐,當下他一句話,雖能解她燃眉之急,卻不能一勞永逸。

因此他隻是念了句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隆泰帝沒聽見自己所期待的,加之掃把星傳言還在耳邊,心底難免忐忑。

大兒媳婦,該不會真的是掃把星的命格吧?

“淨空大師,我這大媳婦的命格如何?”

淨空雙手合十,高深莫測:“時候還未到,天機不可泄露。”

隆泰帝微怔,細細揣摩著這句話。

皇後瞥了眼跪在地上,恨不得縮進地縫的錢禦醫,同時暗暗地鬆了口氣。

隻要淨空大師不插手,哪怕今天計劃不成,下次再伺機發難也不難。

與此同時,司空淨塵並未在院中。

他喚來梅香嬤嬤,與她一同去了慈寧宮的小廚房的院子。

昨夜,暗衛便是在這裏遭遇埋伏,但凡那些人有所作為,必然會留有蛛絲馬跡。

他目光淩厲地搜尋著可疑之處:“梅香嬤嬤,昨夜可發現什麽異常?”

哪怕不能揪出母後真凶,字少要尋到人為的痕跡。

梅香嬤嬤仔細地回想著,搖了搖頭:“豫王,太後真的是中毒嗎?”

司空淨塵點了點頭:“昨夜,本王派來保護太後的暗衛,被人伏擊,隻有一人重傷逃回王府。”

他手中的暗衛營,是皇祖父留給他的私兵,太後和梅香嬤嬤也知道。

梅香嬤嬤臉色一白,隨即氣得呼吸粗重了幾分。

“真是膽大包天,手竟然伸到太後身上!”

她立即喚來小宮女和內侍:“翻地三尺,也要找出不屬於咱們慈寧宮的東西,哪怕是一片紙也不許放過!”

司空淨塵走近小廚房,拎出了藥渣、煎藥的罐子、甚至煎藥的木炭。

“梅香嬤嬤,這些尋機會讓王妃看一眼。”

梅香嬤嬤心領神會,自責地接過東西。

“是老奴糊塗了,竟忘了宮中這些齷蹉,這才連累得太後。”

司空淨塵抿唇不語。

他私心不願梅香嬤嬤知道,下毒之人針對的是白芊芊。

他轉身離去時,銳利的目光掃過樹枝上,幾乎與樹枝融為一體的碎布條。

這時,廣安良急匆匆來到他身邊耳語:“招了,是錢府圈、養的死士。”

幸虧有王妃的麻醉針,他們才能提前取出,死士舌頭下的毒藥,才有機會行刑審問。

司空淨塵墨眸微沉,知道錢禦醫不過是皇後的狗,但以皇後的城府,定然不會露出半點破綻!

“讓暗衛盯緊,確保禦林軍趕到前,沒有漏網之魚!”

廣安良領命退下。

司空淨塵取下樹上碎布,轉身進了慈寧宮正殿門前。

“父皇,兒臣有事啟稟。”

下一刻,內室裏傳出了震耳欲聾的龍嘯與鳳鳴聲。

高亢的龍嘯與鳳鳴隨著肆虐的狂風,竟響徹整個皇宮,宮外的百姓竟隱隱

宮牆外,熙熙攘攘的百姓們,紛紛驚歎地駐足張望。

慈寧宮正殿內。

一眾驚歎的目光中,唯獨淨空一副早已了然,超然世外的模樣。

白芊芊再次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隆泰帝震驚過後,滿眼驚喜:“大兒媳婦,你究竟藏了多少驚喜?”

他真是慧眼識珠,大兒媳婦竟還會隻存在傳說中的鳳鳴針!

白芊芊故作虛弱不濟,緩慢地收針:“每使一次,便耗損一次元氣,所以兒媳輕易不敢用。”

她懂得懷璧其罪,所以露一樣必須藏半分,關鍵時刻方能多張自保的底牌。

隆泰帝不了解醫術,信了個七八分。

但皇後目光深了幾許,心底的忌憚也多了幾分。

她絕不容這樣驚才絕豔的人,在兒子敵對的陣營中!

很快白芊芊拔掉了最後一根針,同時刺破了太後的食指,烏黑的血從指尖洶湧而出。

隆泰帝頓時勃然大怒,冷冷地看向了太醫院一眾太醫。

“現在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說?”

錢禦醫硬著頭皮狡辯:“皇上,太後老佛爺有瘀阻之症,這血便是這個顏色。”

白芊芊勾唇冷笑,錢禦醫這是欺負隆泰帝不懂醫啊!

她隨即接了半盞血,冷笑著走向錢禦醫:“既然錢禦醫說無毒,便飲了這杯淤血吧!”

錢禦醫眸色微變,故作鎮定:“豫王妃,微臣賤命一條,怎敢喝太後老佛爺的鳳血?”

隆泰帝身上頃刻間傳來迫人的殺意,不怒而威:“朕準了。”

錢禦醫迎上皇後警告的目光,手指顫抖地接過茶杯。

他看著茶杯如墨汁般濃稠的血,血色一點點褪盡,眼底爬滿了驚懼。

皇後瞥了一眼身後的嬤嬤:“來人,幫錢禦醫一把。”

這麽點狗膽,留著也無用!

白芊芊看出太後眼底殺人滅口,抬腿踹飛了逼近錢禦醫的老嬤嬤。

“皇後,您似乎有點著急呀!”

皇後從容不迫:“哀家氣這狗東西醫術不精,差點要了母後的命。”

白芊芊冷笑,這麽明顯的殺心,隆泰帝會感覺不到?

隆泰帝雖然懷疑皇後,但是淨空大師和晚輩還在,隻能稍後在找皇後算賬!

於是,他一腳踹翻了錢禦醫手中的茶杯。

他暴跳如雷:“是不是你下的毒?”

一群心大的東西,竟將主意打到母後身上了,一個個都當他是死人?

眼看著氣氛無法收拾,淨空雙手合十,歉意辭行。

“隆泰帝,您既然有家事要處理,貧僧暫且告退。”

隆泰帝沒有挽留,看向玨親王,囑咐:“務必替朕,招待好淨空大師。”

待淨空大師離去,隆泰帝一腳踹翻錢禦醫:“說!”

錢禦醫身子抖如篩糠,哆哆嗦嗦地解釋:“臣……不敢!臣……隻是學藝不精!”

隆泰帝見他抵死不認,喊來了禦前侍衛統領。

“吳過,拖下去審!”

吳過領命,提著錢禦醫後脖頸的衣襟,大步出了正殿。

他隨即才緩了幾分神色,看向白芊芊,擔憂道:“大兒媳婦,你皇祖母身上的毒……”

此時,太後指尖流出的血,已經恢複了紅色。

白芊芊低頭止血包紮:“還剩些餘毒,再清幾日即可。”

隆泰帝聞言微微鬆了口氣,撩、開前擺,在床邊坐下。

白芊芊扶起上半身恢複知覺的太後,借著身子的遮擋,喂太後吃了一顆兒千清丹。

她的動作太快,太後醒來察覺時,千清丹已經從喉嚨滑下。

太後眼底怒氣才噴湧而出,下一刻便感覺到上身前所未有的輕盈。

這藥真是立竿見影!

想到孫媳婦背負罵名,也要為她治病籌極品藥材,臉上的火氣煙消雲散。

這時,梅香嬤嬤拿著藥渣、藥罐、煮藥的煤炭來到了豫王妃身前。

“豫王妃,豫王讓老奴將這些東西拿來給您過目。”

白芊芊美眸微詫,沒想到精分竟然這麽細心。

她一一檢查,終於檢查到藥罐和木炭時,仔細地聞著兩者的味道,眉頭漸漸皺緊。

隆泰帝臉色瞬間黑沉:“梅香嬤嬤,負責煎藥和管理木炭的狗奴才呢?”

白芊芊開口勸阻:“父皇,這藥罐和木炭應是經年累月浸泡在滴水觀音液裏,怕這兩樣東西不是宮中的東西。”

隆泰帝的臉色黑得可以滴墨了,左手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板子,虎目森冷一片。

這些小動作,簡直是在挑釁,他身為帝王威信!

門外忽然響起了司空淨塵沉冷的聲音:“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隆泰帝冷冷地看了一眼皇後:“宣。”

這個時候,多半是為下毒一事。

皇後從容自若,目光坦然。

白芊芊越發佩服皇後的沉穩,近乎毫無破綻的心理素質。

難怪德妃多年得寵,她依舊能穩坐後宮!

皇後察覺到白芊芊視線,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跟她鬥,就算他們夫妻二人加起來,也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