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雖然仍保持著屈膝的姿態,但是她脊背挺直,卻絲毫無損她一身風華和氣度。
這點為難,於習武之人,不過是隔靴搔、癢。
她想著若是時機適合,還想向太後討要昨日壽辰的願望,便先按梅香嬤嬤的提醒回答。
“子嗣。”
太後見她屈膝蹲了許久,卻依舊風姿綽約,神態自若,心底微怔。
宮裏慣用的下馬威,對於皮糙肉厚的大孫媳婦似乎不好使啊!
她剛一抬手,梅香嬤嬤立即扶太後起身,在她後腰貼心地墊了個腰枕。
她滿是皺紋的臉不怒而威,聲音又嚴厲了幾分:“還有呢?”
白芊芊不卑不亢,風輕雲淡:“孫媳不知。”
太後眼神越發冷厲:“原本你與淨塵新婚燕爾,哀家不忍,但是淨塵現在子嗣艱難,你更該有容忍之量,提早為他子嗣籌謀!”
大孫兒是太上皇寄予厚望的人,她昨夜想了半宿,艱難並非全無希望,況且又是大兒媳婦一言之詞!
就算退一萬是真的,後院裏多尋幾命中有子,福氣身後的貴女,總能有幾個人懷上!
隻是昨日孫兒對大孫媳婦的態度,以及大孫媳婦不容人的態度,讓她不得不提前敲打一二!
白芊芊心底早有準備,不若趁此機會提出自己的願望自求離去。
不管是休棄,還是和離,於她和天後都是兩全其美了。
想到這兒,她抬起沒有半分波瀾的美眸:“皇祖母,昨日宴席,您答應孫媳婦的願望可還作數?”
太後臉色一變,身子坐直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陡然淩厲了幾分。
這大孫媳婦該不會是不知天高地厚,提出什麽讓她下不來台的願望吧?
梅香嬤嬤立即出聲提醒:“豫王妃,雖是願望,但……還要慎言。”
白芊芊如一尊矜貴的雕像,紋絲未動,傲骨天成。
“孫媳婦自知配不上豫王,他配得上更好的,自請和離。”
啪!
太後一掌拍在**。
“好啊!哀家不過是提醒你,身為正妻要有容忍之量,你便用和離威脅哀家?”
難怪如此有恃無恐,她這是料定了大孫兒會像昨日拒絕德妃一般,也拒絕她這個皇祖母嗎?
太後氣極,胸口便是一堵,她費力地喘、息著:“來人……將這不孝……抓起來!”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兩眼一翻,栽倒在**。
“太後!”梅香嬤嬤驚呼出聲。
白芊芊抬腿,還未到床前,便被錢禦醫擋住。
“都還愣著幹什麽,剛才沒聽見太後的吩咐嗎?”
錢禦醫隨即轉身,開始為太後施針。
昨日村姑施展的龍銀針,他徹夜練習,龍吟聲雖不及她的嘹亮,但是已經隱有龍吟聲了。
隻要他能用龍銀針救了太後,展現自己也有學習龍銀針的天分,他不信隆泰帝會不想大夏再添一名神醫。
白芊芊一眼認出了,他用的正是自己昨天那套止血固本的針法。
但是太後本身就是瘀阻之症,即使用龍銀針也是活血化瘀的針法,錢禦醫如此會加重太後的病情!
她立即出聲提醒:“錢禦醫,這套針法不適合皇祖母。”
錢禦醫得意一笑:“你是怕本禦醫也學會了龍銀針,而你將再無所依仗了吧?”
白芊芊隻覺得錢禦醫朽木不可雕也!
針灸的針法如此多,難道龍銀針的針法便是固定的嗎?
但是她的沉默,卻讓錢禦醫以為自己說對了,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施針的手越發猶如神助。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輝煌不可限量的醫途,受萬人崇拜的場景。
她還想出聲阻止,聞訊趕來的皇後,已經命管事的嬤嬤將她壓下。
“豫王妃,皇上都不敢忤逆母後,你竟如此膽大包天,忤逆不孝!”
說著她對嬤嬤使了一個眼色。
嬤嬤心領神會,便要壓她去暗室。
白芊芊掙脫嬤嬤的鉗製,不卑不亢:“本王妃自己走。”
她一腳邁過正殿門檻,淡淡地看向了錢禦醫,意味深長:“錢禦醫,莫要樂極生悲了才好!”
話落,她從容地跟著皇後來到了一間暗室。
一進暗室,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耳邊還有老鼠“吱吱”的叫聲。
有嬤嬤為皇後搬來一張太師椅。
皇後雍容優雅落座,靜靜地打量著步履從容,傾城精致的臉平靜得沒有半分表情的白芊芊。
還真是後生可畏,這豫王妃可不是一般人。
難怪德妃、她侄女兒魯王妃都在她手上吃了大虧!
“豫王妃,你可知頂撞氣暈太後該當何罪?”
白芊芊美眸無波,臉上不見半分懼色:“皇後娘娘,皇祖母的病,除了臣媳無人能治。”
她可沒有蠢到,昨日皇後表現的無害,便以為她與自己沒有惡意。
因她是魯王的生母,自己是豫王妃,便注定了她們敵對的關係。
皇後朱唇勾起,冷笑:“嗬嗬!好大的口氣,母後那裏自有錢禦醫操勞,你便安心受罰吧!”
話落,她給身後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嬤嬤領命,立即從刑罰器械架上,挑了一個胳膊粗的棍子,獰笑著走向了白芊芊。
“豫王妃,抱歉了,忤逆長輩杖責一百棍!”
白芊芊美眸無瀾,語氣篤定,有恃無恐:“皇後娘娘,這一棍子下來,本王妃便真的提不起銀針了!”
皇後朱唇輕輕勾起,起身走出暗室。
伴隨著“吱呀”合上的門扉,還想起了鎖鏈“嘩啦啦”的聲音。
皇後這是怕那精分及時趕來,自己挨的棍子太少?
……
與此同時,身在乾清宮的司空淨塵,硬是被司空言拉著,幫他參謀選妃。
第一次,他沒有心情幸災樂禍。
他莫名的煩躁,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畢竟昨日皇祖母為他那側妃的意圖太過明顯。
那個女人本就一心和離,又得了皇祖母的一個願望。
若是她真的和皇祖母提出和離,皇祖母定會誤以為她是在以此要挾。
想到這兒,他眼梢莫名一跳。
司空淨塵修長的手指煩躁的摩挲著茶杯邊緣,終於坐不住了。
他起身:“父皇,兒臣……”
他臉色僵了僵,從唇縫中擠出了三個字:“想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