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戰場,趙國軍隊的左翼,也就四國聯軍的右翼戰場之上,無數的魏楚聯軍士兵正在猶如潮水一般的發起著衝鋒。
楚國大將春申君黃歇,上柱國景陽以及魏國大將田衝三人並肩站立在同一輛戰車之上,神情有些緊張的注視著麵前一片硝煙的戰場。
老實說,即便是這三位都算是身經百戰之人,但是此時此刻仍舊顯得頗為緊張。
畢竟這些年來趙軍的強大在這兩國之中都可以說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此他們對於即將到來的這場戰事,既有著期待,又帶著幾分恐懼。
突然間,黃歇指著前方叫了起來:“來啦來啦!”
其餘兩人定睛看去,果然發現了趙軍的蹤跡。
即便是在如此嘈雜的戰場之上,一陣沉悶無比、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的馬蹄聲仍舊清晰無比的傳入了三人的耳朵之中,下一刻,一支重甲騎兵出現了。
“是趙國的具裝甲騎兵!”上柱國景陽倒抽了一口涼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這件事情:“趙國人竟然把具裝甲騎兵用在了左翼?”
沒錯,出現的正是來自於趙國邯鄲北大營之中,占據著趙國如今一半具裝甲騎兵數量的、由趙國將軍趙括所率領的兩千名具裝甲騎兵。
這些具裝甲騎兵們一個個高頭大馬,無論是人還是馬的身上都覆蓋著防禦力極其出眾的盔甲,頭上也帶著厚厚的頭盔讓人根本就無法看到那頭盔之後的人是什麽樣的表情。
這就給了他們的對手一種錯覺,那就是在麵對具裝甲騎兵的時候好像就是在麵對著一支從地獄殺出來的軍隊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分外的膽戰心驚。
下一刻,兩千名具裝甲騎兵直接突入了魏楚兩國聯軍正麵陣型,無數長槍和馬刀在空中揮舞著,帶起了無數血雨腥風。
魏楚兩國聯軍衝在最前方的將士們雖然也同樣用長矛和長戈等武器想要去阻擋這些裝甲騎兵的來襲,但是他們的兵器在刺中具裝甲騎士以及戰馬身上卻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根本就破不開那厚重的鎧甲防護。
兩千名裝甲騎兵猶如一道鋼鐵洪流一般硬生生的撞在魏楚兩國聯軍的陣地之中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猶如一艘艨艟巨艦在大海之中劈波斬浪一往無前,任憑狂風海浪如何呼嘯都根本阻擋不住具裝甲騎兵們的馬蹄。
長槍和馬刀在空中揮舞,殘肢和斷臂隨著慘叫聲響徹雲霄,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而是一次一麵倒的屠殺!
就在魏楚聯軍的本陣之中,黃歇等三人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就變得慘白不已。
黃歇的口中忍不住喃喃的說道:“都說趙國具裝甲騎兵天下無敵,吾之前尚以為隻不過乃是胡言亂語,但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恐怖如斯!”
是的,在這之前,無論是楚國也好還是魏國也罷,他們都沒有在平原之上有過和具裝甲騎兵正麵作戰的經驗。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心中其實對於這支具裝甲騎兵的戰鬥力是多少有些懷疑的,覺得具裝甲騎兵可能根本就不過如此,隻不過是那些失敗者們刻意誇大罷了。
事實上也不隻是這三個人,在這個時代的除了趙國將軍之外的所有將軍們,他們還都沒有正視騎兵這個兵種的強大,都還仍舊秉持著“步兵天下無敵”的落後思想。
即便是趙國已經稱雄中原數年,但卻仍舊有人認為趙國之所以如此的強大,那僅僅是趙國的步兵夠強罷了。至於趙國騎兵之所以這麽出名,隻不過是因為關中地區比較適合騎兵作戰,否則的話為何趙國的重騎兵從來不在中原作戰呢?
在這些他國將軍看來,趙國的騎兵不在中原作戰那是因為趙國人心裏有數,知道趙國的騎兵在正麵應對不了中原各國的步兵!
直到長平之戰六年之後,直到李牧已經率領著趙國重騎兵擊敗過秦軍大將王陵之後,仍舊有人秉持著這種在後世的軍事學家們看來頗為可笑的想法,而且支持這種想法的人還不在少數,比如說黃歇、景陽和田衝這三位四國聯軍右翼的實際指揮者。
軍事戰術的革新就和國家的改革一樣,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而且迅速的事情。
但是這並不代表者魏楚聯軍就對於具裝甲騎兵一點防禦措施都沒有了,黃歇看著具裝甲騎兵一往無前的模樣,臉色十分陰沉的下達了命令:“傳令下去,命強弩手上前,務必要把這支具裝甲騎兵的速度拖慢下來!”
隨著黃歇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那麵大旗立刻揮舞了起來,聯軍的鼓聲也隨之變換了節奏,朝著四麵八方的聯軍將士們傳遞出了命令。
就在趙括聽到這鼓聲的時候,他剛剛用自己手中的馬刀斬落了一名攔在自己麵前的楚軍將軍的頭顱。
如果說除了李牧之外如今的趙國之中年輕一代裏還有一個人對於裝甲騎兵是了如指掌的話,那麽這個人絕對就非趙括莫屬了。
即便幾次三番都有外調升職的機會,但是趙括一直以來都牢牢的守住自己這個具裝甲騎兵校尉的職位,絲毫沒有讓出去的意願。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眼下這種在戰場之上肆意的砍瓜切菜,但是敵人卻根本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暢快淋漓!
麵前洶湧如潮水般持續不斷的敵人非但沒有讓趙括的心中有任何的恐懼,反而令他湧起了無窮的鬥誌,大呼酣戰,隻感覺無比的痛快。
突然間,趙括隻覺得麵前一空,抬頭望去才發現在自己的麵前不知何時已經讓出了一大片的開闊地,而在這些開闊地的背後是數百麵齊人高的大盾矗立,形成了一道寬達一裏地的大型盾陣。
除此之外,趙括還能夠十分清楚的看到,每一麵盾牌之中都有一根長長的弩矢伸了出來,憑借著多年沙場的經驗趙括一眼就認出來,在這些盾陣的縫隙之中所伸出來的,正是來自於魏國的勁弩。
“想要用盾牌阻擋,再用勁弩射殺?真真是一個好想法呢?”頭盔之中的趙括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了一個充滿殺機的弧度。
眾所周知,像具裝甲騎兵這樣的重騎兵,對於速度的要求是很高的,而想要起速的話,又必須要滿足很長的加速時間以及很長的加速距離這兩點。如果在這種人山人海的情況下被拖慢了速度的話,那麽具裝甲騎兵幾乎就沒有再度起速的機會了。
一個沒有了速度的具裝甲騎兵,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穿著笨重鋼鐵殼子的大烏龜罷了,隻要時間一久,魏楚聯軍遲早都會將這種完全失去了優勢的鐵殼子大烏龜給消滅掉的。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麵前這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盾牌大陣,趙括的心中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反而湧起了更加強烈的戰意。
馬蹄紛飛,幾乎是轉瞬之間趙括就已經衝到了距離盾陣大約兩百步的路程之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盾牌陣的背後傳來了魏軍指揮官的呼喊,隨後數百支勁弩的弩矢直接射出,將趙括和他身後的上百名具裝甲騎兵覆蓋其中。
幾乎是在看到弩矢射出的一瞬間,趙括就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要知道趙國的具裝甲騎兵唯一的一個可能會被一擊斃命的弱點就是眼睛,因此隻要低下頭來,趙括就不必擔心這些弩矢能夠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脅。
事情果然如同趙括所料,好幾支弩矢幾乎是同時擊打在了趙括的腦袋,胸膛以及小腹等等部位之上,發出了鐺鐺鐺連續數聲短促的脆響。
趙括整個人身體一震,隻感覺自己好像被人一下子重重的打了好幾拳,身體瞬間覺得一陣難受,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雖然說這些弩矢的威力的確是不足以打破趙括的盔甲,但是弩矢硬撞上來之時所攜帶的那種巨大力道還是讓趙括十分的難受。
好在這種難受瞬間就被趙括拋開了,就在這一輪箭矢過去之後,趙括立刻就抬起了頭來,從馬鞍之後拿出了弓箭,彎弓上弦。
雖然說具裝甲騎兵們大部分都是出自於身材高大的趙國人而並非是趙國北部的那些遊牧民胡人,但是作為一名騎兵,又怎麽可能不會騎射之術呢?
在這幾年的訓練之中,這些趙國的具裝甲騎兵們早就已經將騎射之術練得純熟無比。雖然並不能說是每一個人都是神射手,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敵軍如此的密集,隻要能夠把箭射出去就足夠了,而這個要求對於具裝甲騎兵來說那就太容易了。
就在趙括拉弓上弦的同時,趙括身後的幾百上千名具裝甲騎兵紛紛拿出了弓箭,彎弓上弦直指藍天。
趙括將長弓拉得猶如滿月一般,隨後口中一聲狂吼:“給本將軍射他!”
嗖的一聲,就在第二波弩矢從盾牌陣的縫隙之中射出的同時,趙國具裝甲騎兵們的弓箭也高高的飛上了天空,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準確無比地繞過了最前方的盾陣,落入了盾陣之後的聯軍弩兵陣地之中。
霎時間,無數的慘叫聲從聯軍弩兵的陣地之中響起,整個弩兵陣地都因為這次突如其來的打擊而混亂了起來,連帶著讓弩兵陣地之前的盾陣也因此而產生了一絲絲混亂。
趙括哈哈,將手中的弓箭放入鞍袋之中,又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馬刀,整個人連人帶馬猶如一輛重型坦克一般,對著已經近在咫尺的盾陣狠狠的撞了過去。
“魏楚兩國賊子,今日便是汝等的死期!”
話音一落,趙括整個人立刻就連人帶馬的狠狠撞在了麵前的這麵盾牌之上,隻聽鐺的一聲巨響,趙括麵前的這麵盾牌瞬間被磕飛,重重的砸在了幾丈之外的某處,帶起了一片血光和慘叫之聲。
而趙括整個人的身體也是被反彈的力道衝擊得猛的朝後一仰,險些就被震倒落馬,但是好在趙括畢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馬韁,這才讓自己的重心重新恢複了過來。
下一刻,趙括終於驚喜的發現,原來魏楚聯軍的盾牌陣居然隻有一道而已!
此刻在趙括的麵前再也沒有那該死的盾牌,隻有無數驚慌失措的魏楚兩國聯軍了。
趙括放聲大笑,手中馬刀高舉,隨後用力的劈落下去:“都給本將軍——死!”
而在趙括的身後,一名又一名的具裝甲騎兵跟隨著趙括的腳步朝著魏楚聯軍發動了攻擊,狂野無比的衝撞在了魏楚聯軍所結成的盾牌陣之上。
雖然也有不少具裝甲騎兵的馬匹直接被撞倒,又或者是騎士被盾牌上的反震之力撞得落馬甚至骨斷筋折,但是整個盾陣也已經徹底的被撞散了,更多的具裝甲騎兵沿著其他騎兵們開出來的道路完全突破了這道盾陣防線。衝入了防線之後的魏軍的步兵和弩兵陣地之中。
當一支重甲騎兵集團麵對著一支由弓弩手和輕甲步兵所組成的軍陣之時,結果已經是毋庸置疑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而是一場一麵倒的屠殺!
此時此刻聯軍右翼的本陣之中,黃歇景陽以及田衝三人看著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趙括,三張臉龐上全是目瞪口呆的神情。
該死的秦國人,怎麽事先就不說明一下,這個具裝甲騎兵居然有這麽猛呢?
對麵率領著趙國左翼十萬兵馬的趙國大將樂乘雖然平日裏以穩健著稱,但是麵對著這樣的好機會,又如何能夠錯過?在樂乘的令旗之下,無數趙軍士兵沿著具裝甲騎兵們開辟出來的道路蜂擁而至,朝著魏軍聯軍發動了一波波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攻勢。
戰場僅僅進行了半個時辰,但是魏楚聯軍的三位主將們卻驚恐的發現,他們麾下的十五萬部隊竟然已經開始有了潰敗的趨勢了!
“該死的!”黃歇忍不住吼了起來:“立刻派人去向王齕求援,讓他快快派來援兵!還有,想辦法攔住這支可惡的具裝甲騎兵,否則吾等今日必將盡喪命於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