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荊襄大戰(下)
“扔!”李大樹第一時間發現了敵軍的進入,立刻發出指令,無數爆炎符千針符等殺傷性武器同時被扔了上去,讓剛剛奮力衝破大陣的北疆修士挨了一記悶棍。
總往身上至少被二十枚爆炎符集中,盡管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上海,可也炸得他灰頭土臉,身旁的小弟們就沒有這麽好運氣了,一通猛擊過後,金丹修士身邊的人員基本換了一茬,最初跟著往裏衝的死了個精光。
“殺光他們!”宗望自打開始進攻襄陽,就一直憋著一口氣吐不出來,現如今好不容易剛吐出一點,又被人家一火筷子戳回去了,心中的憤怒難以用語言形容,除了揮起手中的馬刀大砍大殺之外,再沒有絲毫其他的念頭。襄陽城頭的金丹修士此時也不再留守後方,而是一窩蜂的帶著人衝了上來,反正防禦大陣已經沒有了,等著人家騎馬衝鋒打肉搏,還不如自己搶先過來打肉搏,好歹在氣勢上咱還能占據點優勢。
宗望一瞬間就鎖定了於華龍,當然也應為這位於掌門現在的形象太過明顯,渾身披著鐵甲不說,手中還拿著一柄開山大斧,化骨門的陰柔法術在林卓的裝扮後蕩然無存,眼前的於掌門去伏牛山當響馬頭子倒是十分合適。
在襄陽百姓遠距離的觀望下,數萬名修士圍繞著襄陽周圍展開大戰,天空到處泛起隆隆的爆炸聲和淒厲的慘叫聲,各色光芒閃動處,不斷有修士的屍體從空中跌落下來,血肉撒在腳下這片也許是家鄉,也許隻是片陌生城市的土地上。
襄陽城下的土地從最初的黃灰色,變成了布滿斑點的灰褐色,之後不斷被大紅色侵襲,打到最後的時候,土地上已經成為了一片鮮紅。
李大樹已經不知道自己砍死了多少人,他身邊的弟兄也逐漸越打越少,剛剛的那聲慘呼,應該是一連長孫遜被幾名骨馬騎兵圍殺而死,其餘的人也早已經被衝散不知去向。
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手中大刀的揮砍動作也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隻要見到不同服色的人,上去就是全力以赴的一刀,之後轉向下一個目標,再將剛才的動作重複一遍,所不同的也隻是出刀的角度而已。
砍著砍著,他忽然覺得後背一涼,扭過頭看時,身後一名北疆修士騎在馬背上,手中的彎刀尖上滴著鮮血,正在用充滿怨毒的狠辣眼神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隻獵物一樣。
李大樹很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眼神盯上,毫不猶豫的揮手一刀,這次卻不像之前那樣容易,那名修士的修為明顯也是築基中層,比起他來絲毫不差,也許是剛剛見他在這裏所向睥睨,又或者是這修士的什麽兄弟死在他手上了,這才特意找上門來拚命。
對於這個問題,李大樹沒有多想,開戰到現在雙方死傷的人數太多了,彼此之間不是親兄弟就是師兄弟,甚至還有自己的父輩或愛侶,砍起來誰管他那麽多。既然這名修士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將他殺掉也就是了,沒必要特意詢問對方為何要用這種怨毒的眼神看著他,問了也不過是讓對方的戰意更加濃厚罷了。
李大樹的刀法並非承自學校所教的係統招數,而是李立庭的五虎斷門刀,像他這種林卓親隨出身的弟子,自然有很多機會接觸到上層的大人物,當初學校剛剛建立的時候,舞陽衝霄盟攤子還不算鋪得太大,大人物們也有的是時間折騰,無聊時便教他們幾手絕學,無論是法術還是武技,都足以讓這些親隨侍衛們在同輩弟子中成為佼佼者。
不知道為什麽,李大樹忽然沒來由的懷念起那時候的時光來,雖然那時候他們都是些輩分最低的弟子,但卻擁有著追尋快樂的權利,因為那時候的生活無憂無慮,沒有戰火,也沒有兵戈,更沒有一群唯命是從的兄弟。他們隻需要做好盟主安排的工作,之後就可以隨意到什麽地方去玩,或者跟著哪個大人物出去狐假虎威一番,現如今他已經成了狐假虎威中的老虎,有很多人打著他的旗號托人辦事,也有很多人將他視作兄長,願意豁出命來跟著他一起作戰,可當初的那份快樂卻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稍稍走神的工夫,李大樹的肩膀上再次挨了一刀,傷口上冒出了絲絲的火光,他知道對方的法刀和自己一樣,也是刻繪了火係符文,這不禁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因為林卓最常用的就是火係功法,作為其忠誠部下和瘋狂粉絲的學院係弟子,在兵器上刻繪的符文最多見的也是火係,李大樹也不例外。他們這些一期生剛剛畢業的時候,都將自己的法刀刻好了符文,之後還煞有介事的比試過一番,看看誰最能夠發揮出林盟主的神韻,以此來決出勝負。
當時打進決賽的人是他和何二栓,最終他得到了亞軍,對於何二栓這個人,李大樹的感覺是很複雜的,天性忠厚的他並不太看得慣對方那種店小二式的油滑做派。可對方一來和林卓結實於微末之中,二來除了說話做派油滑一些之外,這人其實一點壞心眼都沒有,讀書期間經常利用自己在舞陽縣的熟門熟路,為離家不久的孩子們弄來些吃的東西。
與後麵進入的學弟們不同,因為舞陽衝霄盟那時候實力不強,當時的天下也沒有人辦理過修士學院,所以一期生除了少數人之外,基本上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完全就是把孩子送到這裏來學手藝的。何二栓在舞陽縣的根子非常牢靠,還和林盟主走得很近,誰都知道這孩子將來肯定大有前途,他那家黑鶴樓的掌櫃當時已經跟林卓混了,自然會照顧自己從前的店小二,給他帶回來的那些吃的對當時他們那些窮孩子來說,完全就是龍肝鳳腦一般。
而且何二栓這人雖說有些特權,但從來不仗著特權欺負人,反倒是十分熱心的幫著一些後進的孩子補習,沒事還充當鬥毆雙方的調停人,所以一直都是一期生中無形的老大,就連李大樹這種不那麽太喜歡他的人,也在內心之中把他當成自己的老大。
可尊重是尊重,當年那場鬥刀輸掉的麵子,李大樹卻無時無刻不想找回來。
眼前似乎是個機會。
那名北疆修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李大樹當成何二栓了,依然揮舞著彎刀來回晃悠,準備找機會給對方致命一擊,卻見李大樹突然如一隻靈巧的猿猴一般竄了起來,虛晃三招之後,身子猛地一弓,雙腳踹在剛剛衝過來的另一名騎兵身上,子彈出膛一般彈射出去,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掄起法刀,將全身乏力集中在雙手之上,泰山壓頂般的砍了下去。
凝結法力的全力一擊自然非同小可,他法刀上的火焰暴漲幾倍,瞬間將那名北疆修士的彎刀融化,跟著毫不停留的劈中對方頭部。
熊熊烈火燃燒在北疆修士身上,李大樹卻已經沒有力氣去分辨對方發出的叫聲是慘呼還是痛呼了,他的法力使用過度,一時半刻再也無法動彈,隻得認命般的躺在地上,雙目無力的看向剛剛被他踹過的那名騎兵,還有騎兵手中揮舞下來的彎刀。
當他從昏迷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正躺在軍用飛行竹筏上麵,不知道在往什麽地方前進,旁邊坐著的幾個人都有些陌生,看服色的話,應該是後輩的學弟們。
“醒了大樹?”
李大樹費力的偏過頭去看說話的人,正好撞上何二栓關切的目光,他有些得意的笑道:“老子的刀法又有長進,再打一次的話,你未必能夠贏我。”
說完,他在對方欣慰的笑容中再次昏迷了過去。
大炎天聖三年五月初一,荊襄大戰結束,襄陽城在經曆惡戰之後最終失守,於華龍率領殘部退入江陵,與林卓的江南水師匯合,依托江麵繼續防守,但形勢已經十分嚴峻。
占據襄陽城的宗望心情同樣也很惡劣,因為他親自帶隊搜查了許久,發現戰死三千餘人才拿下的襄陽城,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可供搶劫,無論靈石、藥材還是開好的各類礦石都沒有,顯然是早已經被於華龍轉移到別處去了。
人可以走,東西可以走,但大好山河不可能長腿跟著走,宗望同誌倒是發現了幾處礦脈,可這些礦脈毫無例外的都被人用符咒封死了,北疆修士一向不善於製作和解除這種符文咒法,宗望手下更都是戰鬥人員,琢磨了好幾天,硬是拿這些礦脈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此之外,就隻有滿城的老百姓了,可這些老百姓他不能搶啊,別說雙方有過約定,就算沒有約定他搶起來也沒意思,而且人家襄陽太守還請他喝了一次茶,他也是真不好意思動手燒殺。
萬般無奈之下,宗望隻得帶領一萬兩千多騎兵繼續追擊,準備襲取於華龍退守的江陵,看看能不能有一些讓自己驚喜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