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穆禎知道,蘇晚秋是個有心計的小狐狸。
可這一滴眼淚砸在手背上,也著實是讓他的心尖一抖。
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將蘇晚秋攬在懷中後,轉過頭看向櫻兒。
“你們家主子,究竟是出了什麽事兒?可是誰欺負他了?”
櫻兒聽到這話,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蘇晚秋。
“你但說無妨。”
穆禎以為櫻兒在詢問蘇晚秋的意思,再次開口,語氣裏多了幾分命令。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自家主子還沒有任何反應。
櫻兒此時,已然確定了蘇晚秋的想法。
隻見她垂著頭,飛快將蘇清瑤那些埋怨的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
蘇晚秋將臉埋在穆禎的懷中,聽見櫻兒這番話,露出一個無聲的笑。
這丫頭,總算是長點心眼了。
“陛下,才人見瑤寶林進宮,是十分開心的,畢竟終日有自己的妹妹在宮中作伴,可是不知為何,自打這瑤寶林進宮之後,不過幾日便轉性子。”
“以前兩位主子在蘇家府邸的時候,我們家才人也處處讓著寶林,畢竟是當姐姐的,可卻處處受委屈……”
話說到這裏,蘇晚秋慢慢的坐起身。
櫻兒見狀,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便閉上了嘴巴。
唯有穆禎眉頭皺緊,眼底多了幾分疼惜。
“處處受委屈?”
他抬起手,捏住蘇晚秋的下巴,看著這小狐狸微紅的眼角,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你是姐姐,是正室所生。”
“朕還是極少能聽到,庶出妹妹來欺負嫡出姐姐的。”
此時,櫻兒已經識趣地轉身離開,蘇晚秋反抓住穆禎的手腕。
指尖在他的掌心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劃著。
“陛下所言甚是如此,隻是臣妾福薄,娘親已然不在多年。”
“自打爹爹娶了姨娘進門後,哪裏還有我的位置呢?”
原本蘇晚秋,是借由蘇清瑤的禍從口出,借機發難。
可話說到這裏,她卻動了些許的真情。
想到上一世,蘇清瑤母女霸占蘇家,恨不得將她當做下人使喚。
那種屈辱感與無力感,讓她慢慢地扣住穆禎手掌。
情緒催生,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你……”
看出來蘇晚秋的真情流露,穆禎稍稍側過身,又朝著床榻內靠了幾寸。
“說來給朕聽聽。”
大抵沒想到,穆禎會耐著性子,問起以前在蘇家所過的日子。
蘇晚秋有些詫異的看向這人。
此時,帷幔稍稍滑落,燭光映襯過來,是淡淡的暖黃色光暈。
看著穆禎這張熟悉的臉,蘇晚秋卻對這人的感知,有了些許的不同。
至少在上一世,這男子從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心跳急促了幾分,蘇晚秋趕忙別開視線。
上一世所積存的怨念,加上這個氛圍,倒真是讓她小聲念叨著,說出以前在蘇府過的日子。
為了確保,穆禎不會對蘇清瑤加以重罰,蘇晚秋還是將事情說得委婉了些許。
可這些,也足夠穆禎的臉色暗沉下來,猶如外麵的黑夜一般。
“王福海!”
隻見穆禎突然開口,等王福海進來後,便再次吩咐。
“這兩日,讓蘇清瑤在自己宮中好好反省反省,這不是宮外,更不是蘇府!不是她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地方!”
也不知怎的,一想到蘇晚秋這個小狐狸,在自己麵前耍心機鬧聰明,而在母家卻備受欺淩的樣子。
穆禎這心口,就像是積壓了一塊兒石頭似的。
等王福海稱是,轉身退去後,穆禎再轉回視線。
便瞧見蘇晚秋眸子裏帶著幾分光亮,嘴角噙著笑。
“為何這般看著朕?”
穆禎抬手,撫過蘇晚秋的臉頰。
粗糲的指腹,將那尚未幹涸的濕潤擦拭掉。
而他這樣的明知故問,讓蘇晚秋的臉頰一紅,破涕而笑。
“沒什麽,隻是覺得陛下疼惜臣妾,臣妾高興罷了。”
說著話,蘇晚秋雙手環住穆禎的脖頸,再次抱了上去。
這次的感謝以及擁抱,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演戲,蘇晚秋有些模糊了。
·
等到翌日。
穆禎上朝後,蘇晚秋仍舊沉睡著。
不過多時,還是被蘇清瑤的聲音給吵醒的。
她慢慢地睜開眼,側過身,感覺到身體的酸痛,暗歎了一口氣。
上一世,她怎麽沒察覺出,穆禎的精力這麽旺盛?
“才人,是瑤寶林在外麵,過來給您請安。”
櫻兒此時已經走到床榻前,隔著帷幔小聲開口。
“就說我身子不適,讓她回去好生歇息,不必過來請安了。”
蘇晚秋啞聲開口,有些疲乏地閉上眼睛。
經由昨天的事情,穆禎的敲打已經足夠。
蘇清瑤過來找自己,無非就是拜托她,在穆禎麵前美言幾句。
她沒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精力。
“是,奴婢這就去傳話。”
櫻兒聞言,轉身走到了殿門口,對著蘇清瑤輕施一禮。
神情漠然,猶如曾經不相識一般。
“回寶林的話,這兩日我們家才人身子不適,這個時辰還在安睡著,您好生回去歇息吧,就不必過來請安了。”
蘇清瑤根本瞧不上蘇晚秋,更別提櫻兒了。
就連玲瓏也是如此。
曾經在蘇家的時候,經常找各種無端的理由來欺負櫻兒。
這會兒,看到她如此的態度,蘇清瑤主仆兩個都咬了咬牙。
卻還要硬著頭皮,裝作溫和的樣子。
“既如此的話,還勞煩櫻兒姑娘,好生伺候姐姐。”
“最近天氣涼,姐姐要是染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蘇清瑤說著話,一甩長袖,轉身朝著側殿走去。
身後的玲瓏,則是狠狠瞪了一眼櫻兒,小聲嘟囔著什麽。
“寶林,昨日蘇才人還侍寢呢,陛下今日上朝的時候,也沒說什麽啊,怎麽這會兒身子便不適了?”
蘇清瑤此時,已經邁步走進自己的宮殿。
聽到這話,冷哼了一聲,手中的帕子狠狠攥緊。
“她不想見我,正好我也不想見她呢!”
“即便她比我入宮早些時日,但也隻是個區區的才人,就算是她多管閑事,跟陛下求情,陛下也未必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