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秋噙著笑,扶住櫻兒的手,朝著前方門廊處的涼亭走去。

不過片刻,便聽見有幾位侍女,從冷宮的方向經過,小聲交談著。

“麗妃娘娘竟然瘋了,真是可惜了。”

“不管怎麽說,她也是陛下的表妹,倘若她要是安分的話,又怎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啊。”

聽到這話,蘇晚秋的睫毛輕顫。

她稍稍仰起頭。

一輪明月高懸,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看著略帶冷冽的月光,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樣的滋味兒。

上一世她在宮中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為了躲避麗妃的刁難,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維艱。

可如今,她雖然已經將麗妃除去。

但心中,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意。

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天,終日對著這高牆紅簷。

前世的麗妃與今世的她,又有何分別。

……

直至翌日,蘇晚秋在給皇後請安回來的路上,便得知了穆禎對於麗妃的處理。

簡單來說,便是封鎖消息,再派個太醫救治。

如此一來,保全了皇家的顏麵不說,也保住了穆禎的人情味。

對於穆禎做法,蘇晚秋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畢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就猶如昨日,那小宮女所言。

倘若不是麗妃自己鑽進死胡同,又何故遭此變故。

等回到了昭陽宮,蘇晚秋剛準備洗漱更換衣裳,就見翠苑走了進來,乖巧地開口。

“才人,鶯才人來了。”

知道鶯才人過來,是特地做什麽的,蘇晚秋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邀她進來吧。”

今日在皇後宮中的時候,鶯才人便頻頻看向她,甚至將談話的重心,一再往她的身上落。

其原因,不過就是想要讓她們兩者之間,產生關聯。

但在皇後麵前,低調不張揚才是生存之本,她也就沒有刻意理會。

但沒想到,這人竟然追到她宮中來了。

片刻後,隨著鶯才人走進來,蘇晚秋起身,兩人互相施禮。

“鶯姐姐,此番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呢?”

蘇晚秋如此開口,讓鶯才人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尷尬。

麗妃的事情,她已然見證到,蘇晚秋是多麽聰慧之人。

而今這般提問,不過是在明知故問罷了。

“秋兒妹妹,實不相瞞,我今日過來,隻是想要跟你道謝。”

鶯才人原本想要抓住蘇晚秋的手,可看到她那清冽的眸子,還是作罷了。

“倘若不是你那日,帶著陛下趕到我們宮中,那事情便不堪設想了。”

蘇晚秋知道,鶯才人此時的感謝是真的。

隻是,這真心又有幾分呢?

後宮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靠不住的。

“鶯姐姐不必客氣,那日之事,也是機緣巧合,幸得護住了貴人姐姐腹中的皇嗣,日後也是勞煩姐姐您好生照顧了。”

蘇晚秋這話說得疏離,鶯才人想要親近,卻也沒有方向突破。

訕訕地笑了笑,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轉身離開。

讓翠苑將人好生送出去,蘇晚秋便走進內室,坐在軟榻上。

瞧著那海棠花,已然落得隻剩下了枯葉,眼中多了幾分憐憫。

她將護甲放在桌上,水蔥似的手指算了算,忽而笑了出聲。

櫻兒剛好端著一盤果子,走到近前。

瞧見自家主子的這副樣子,一臉好奇。

“才人,你這是笑什麽呢?為何這般開心?”

“你且瞧著看吧……”

從盤內拿起一個果子,放在嘴巴裏。

蘇晚秋伸手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脖頸,再次笑了出聲。

“今日,宮內可是有熱鬧看了。”

直至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昭陽宮的內室,桌上已然擺滿了各色菜肴,蘇晚秋卻仍舊坐在軟榻上麵,翻著書冊。

櫻兒將已然冷掉的茶倒掉,又泡了一壺新茶後,走到蘇晚秋的近前,有些不解的樣子。

“才人,往常陛下用晚膳的時候,都會早早過來,怎得今日都已經過了時辰,還未見他過來呢?難不成,是陛下今日不來了?”

這段時間以來,不管穆禎在不在蘇晚秋宮中留宿,但晚膳基本上都會過來吃。

櫻兒由此問出這個問題,也是情有可原。

蘇晚秋則是看了一眼窗外,算了算時辰,將手中的書冊合上。

而就在她剛準備要開口的時候,就見小福子跑了進來,身後跟著王福海。

“才人,奴才見過才人。”

見王福海慌慌張張的,好險把拂塵掉在地上。

蘇晚秋佯裝著急切的下了軟榻,趕忙開口:

“公公這是怎麽了?”

話雖然這樣問,可蘇晚秋的眼中,卻閃過幾分笑意。

她的記性還真是不差,上一世的日子,還記得清清楚楚。

“才人,陛下他生了大氣了,奴才們輪番勸了勸,諸位官員們也都在,可都不頂用了。”

王福海起身開口,額頭上麵滿是汗珠。

“奴才想著讓您過去瞧一瞧,可好啊?”

蘇晚秋此時,已然走到餐桌旁。

看了一眼尚且熱著的飯菜,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

“陛下此時,正在正陽宮忙碌公事嗎?”

見王福海點了點頭,蘇晚秋便讓櫻兒,將幾道熱菜裝進食盒裏,隨後一起趕往正陽宮。

路上,蘇晚秋坐在轎輦上,側過身看向王福海,輕聲開口。

“海公公,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讓陛下動了這麽大的氣?連百官們勸慰,都不管用了。”

“哎,才人,您有所不知啊……”

王福海這會兒,算是稍稍倒過氣來,可臉頰仍舊帶有紅潤,不知是急的還是嚇的。

“今日,有文臣上報了關於高貴人的父親,柱國大將軍貪汙受賄之事,這折子和證據一並擺在書案上,陛下看到了,可不就勃然大怒了。”

聽到這話,蘇晚秋不由得想到了上一次,穆禎因為高義山的奏折,從而發怒的事情。

“這大將軍也是的,高貴人才剛剛懷有子嗣,他作為父親的,在宮外就做出這樣的勾當。”

蘇晚秋這一句話,算是正中這件事情的要害。

穆禎發怒,也是如此。

正因為有高貴人的存在,且懷了子嗣,所以穆禎才會權衡,對於高義山要不要發落,要如何發落。

王福海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是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