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知意帶著蕭梓正,在慶王府的湖邊玩耍。
蕭梓正背對著她,正蹲在湖邊,專心致誌地看著水裏遊來遊去的魚兒。
看著他的背影,沈知意握緊了手指。
四下無人,隻要她此刻動動手指,將這個孩子推入水中,她就可以完成任務,從此獲得向往已久的自由。
“姐姐。”蕭梓正指著水裏一條金魚道,“這是錦鯉,能帶給人好運的,姐姐第一次來我們慶王府,我將這條魚送給你,作為禮物好不好?”
“好。”沈知意笑著頷首,“這魚真好看。”
瞧著他稚嫩的臉頰,充滿善意的目光,沈知意咬著唇,背過身去。
她到底在做什麽?
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不該夾在兩國的仇恨之間。
“撲通!”
身後,蕭梓正突然落入水中,掙紮著驚呼“姐姐”。
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從她身邊路過:“公主心善下不去手,奴婢來幫你。”
“豆蔻!”沈知意厲聲低吼,“你混蛋!”
說完,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跳入水中,去救蕭梓正。
豆蔻微眯著眼,看著水中的兩個身影,正琢磨著做些什麽,突然聽到有人靠近,立刻躲起來。
顧清鳶跑過來時,正好看到他們兩人都在水中。
她立刻拿著樹枝上前,去救他們。
沈知意一手抓著樹枝,一手抱著蕭梓正,努力地往岸邊遊過來。
聽到動靜,珠蓮也從旁跑出,施展輕功,將他二人從水中提著救出,然後放在岸邊。
蕭梓正麵色蒼白,此刻已經是昏迷不醒。
沈知意咳嗽了幾聲,立刻對顧清鳶道:“小郡王嗆了水,快去找大夫來給他看看。”
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知意一眼,顧清鳶立刻讓珠蓮去找慶王府的人來。
她則脫下身上的鬥篷,披在沈知意身上,轉而抱著蕭梓正,去最近的院子,將他放在床榻上。
慶王是帶著大夫一同來的,看到蕭梓正昏迷,當時就心疼地落淚,讓大夫趕緊給兒子診脈。
大夫又是給蕭梓正順氣,又是將他翻過去,拍著背讓他口中嗆的水吐出來。
折騰了一刻鍾,蕭梓正才醒過來。
“兒啊!”慶王顫聲問,“你有沒有事,是誰把你推到水裏去的?”
沈知意捏緊了手指,她已經打算好,若是蕭梓正說出她的名字,她就認罪,且絕不連累國公府。
“沒有。”蕭梓正搖搖頭,“是我剛認識了個姐姐,她給我講故事聽,我就想抓一條湖裏的錦鯉送給她,沒想到腳下一滑就掉進去了,姐姐為了救我,也嗆了水。”
慶王轉頭看了眼沈知意,見她頭發全濕,腳邊都是衣服滴落的水,算是信了兒子的話。
他吩咐大夫,給沈知意也看看。
“不必。”沈知意推辭,“都是我不好,不該帶小郡王去湖邊這種危險的地方玩。”
“父王,不怪姐姐。”蕭梓正抓著慶王的手,“是我要去湖邊的。”
慶王笑著安撫他片刻,看著他睡著,才示意所有人都離開。
出了院子,慶王才冷眼看向沈知意:“今日,雖然我兒無事,但今後,你離他遠點,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帶著他玩耍,慶王府便不歡迎你再來!”
“抱歉,王爺。”沈知意欠身,“都是我的錯。”
慶王看了她一眼,瞧見她身後的顧清鳶,冷哼一聲,讓她們都離開這個院子。
顧清鳶目光幽深地盯著沈知意,本以為是她將蕭梓正推下水,可好像事情不是這樣。
她去救兩人時,沈知意分明可以一個人上來,卻始終一隻手抱著蕭梓正,將他托舉起來,讓他口鼻露在空氣中,不至於窒息。
念及此處,她一時有些想不通,沈知意到底是要做什麽?
難不成是故意將人推到水裏,再救起,讓慶王欠她一個人情,好日後關鍵時候討要?
可這麽做,還不如將蕭梓正帶出去,找殺手殺他,嫁禍給蕭梓鈞。
她再救人,這樣一舉兩得。
就在顧清鳶思緒紛亂時,沈知意滿臉歉意地道:“對不起阿鳶,我是怕我壞事,才想著在院子裏走走,沒想到碰到小郡王,還出了這樣的事,差點連累了國公府。”
“不妨事。”顧清鳶淺淺一笑,“你方才在那麽冷的水裏泡了很久,我讓車夫在偏門等著你,你快回去泡個熱水澡,讓婢女給你熬碗薑湯暖暖身子。”
沈知意不語,由著她安排。
拿了披風將她裹嚴實,兩人從旁邊的小路直接出府。
待馬車離開後,珠蓮才道:“小姐,這是在慶王府,暗衛不能跟著,根本不知道方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可能是良心未泯。”這是顧清鳶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或許方才蕭梓正是旁人推下去,她當真是要去救。”
可不論是否如她這般猜測,都要盯緊了沈知意。
今日她可能不忍,不代表以後她也會不忍。
返回慶王府,慶王便笑著迎上來:“方才之事,實在是本王愛子心切,說話過分了些,還請姑娘莫要見怪。”
“怎會?”顧清鳶笑道,“王爺愛子之心,臣女豈有不理解的道理?”
慶王立刻爽朗地笑起來,命人給她準備了驅寒的熱酒,就招呼旁人去了。
“你的鬥篷怎麽不見了?”蕭雲舟關切地問,“天氣寒冷,別凍著。”
他邊問邊取下自己的鬥篷,為她披上,親手為她係好帶子。
“這樣就不冷了。”顧清鳶笑彎了眉眼,“心裏都是暖的。”
蕭雲舟唇角十分可疑地動了動,很快又被壓下去:“真不用我陪你入宮?”
“不用。”顧清鳶笑著搖頭,“不過是小事,今日是嘉敏郡主無禮在先,我應付得來。”
瞧見她耳朵都凍得通紅,蕭雲舟哈著氣焐熱手掌,覆在她的雙耳上。
他俯下身,定睛瞧著她:“若是長公主實在為難你,你就找伍豐求救,他雖不是我的人,但一定會救你。”
顧清鳶揚起小臉,這張俊俏的臉就在她眼前。
目光溫溫沉沉,眼底纏繞著的絲絲縷縷,都是對她的關切與擔憂。
不知是他的手掌太熱,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她的耳朵突然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