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覃來的時候,蕭梓鈞正艱難地支撐著身子坐起來。
他已經穿好了外衣,還特意拿紗布將脖子都圍起來,不露出絲毫奇怪的痕跡。
“老臣給殿下請安。”顧覃拱手道,“殿下找老臣,可是需要什麽藥材?”
“藥材?”蕭梓鈞冷笑,看著顧覃道,“你們國公府以下犯上,顧清鳶將孤傷成這樣,孤要問罪你們國公府!”
顧覃詫異地看著蕭梓鈞,在人身下時,可是求他救人,此刻醒了就能顛倒黑白至此?
身為一個武將,他有些憂心,儲君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東黎國的未來會如何?
他不說話,還是這樣的神情看著自己,蕭梓鈞大怒:“鎮國公!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你不該給孤一個交代?”
“殿下想要什麽交代?”顧覃冷聲問,“到底是誰將殿下傷成這樣,殿下難道不是心知肚明?”
自己和屬下在國公府做出這種醜事,他沒有計較便罷了,還敢惡人先告狀?人怎麽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蕭梓鈞一怔,他醒來之後腦子有些不太清楚,不記得自己怎麽離開那個恥辱之地的。
看著顧覃的表情,難道那件事,顧覃知道?
他心中咯噔一下,卻還是故作鎮定地道:“自然是顧清鳶!孤找她,隻是為了說清楚之前的事情,沒想到她竟然對孤下狠手,將孤傷成這樣!”
他必須要在氣勢上打敗顧覃,這樣才能先聲奪人。
若是這次皇祖父因此責罰國公府,他趁機求情,說不定可以讓顧覃乖乖地將兵權交出來!
顧覃怒道:“昨天,國公府宴席,殿下和劉忠……”
蕭梓鈞一怔,他果然知道!
恥辱之感襲遍全身,他惱羞成怒:“國公!怎麽,你想要通過詆毀孤,來護著您的女兒?孤若是將此事告訴皇祖父,你猜祖父會如何處置顧清鳶?”
“殿下果然是小孩子。”顧清鳶嗤笑著從外麵走進來,“遇到點事,就要找皇祖父。”
“放肆!”蕭梓鈞被她說得那個地方一涼,絲絲縷縷的抽痛傳來,“顧清鳶!是你害得孤傷成這樣,還不跪下?”
“太子這是要誰給你跪下?”
顧清鳶身後,突然出現一個高大清俊的身影,竟是蕭雲舟!
她愕然地看著他,昨天醉成那樣,怎麽今天這麽早就過來?
“怎麽,看到本王如此歡喜?”蕭雲舟溫柔地笑了笑,“你讓趙樂給本王煮了蜂蜜水,本王今天早上神清氣爽,就想著來看看你。”
“殿下沒有不舒服就好。”顧清鳶笑了笑道,“隻是,殿下怎麽進的後院?”
外男不準入後院,誰將他帶進來的?
“本王又不是外人。”蕭雲舟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本王可是國公府女婿。”
他一臉得意,好像“國公府女婿”是什麽了不得的身份似的。
顧清鳶忍不住笑起來,臉頰染上了一層緋色。
蕭梓鈞雙拳緊握,眼底掠過陰毒之色。
自己在這裏痛不欲生,他們兩人居然當著他的麵如此親密說笑,當他是死的嗎?
“皇叔祖!”蕭梓鈞厲聲喝道,“顧清鳶將孤傷成這樣,孤要讓大理寺將她抓走問罪,皇叔祖最好還是不要插手,免得被皇祖父責怪!”
“皇祖父,皇祖父……”蕭雲舟蹙眉道,“你怎麽張嘴閉嘴就是你皇祖父,你還沒斷奶不成?”
蕭梓鈞:“……”
方才被顧清鳶嗤笑,此刻又被蕭雲舟嗤笑,他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險些將上麵的綢緞直接撓破。
“你說阿鳶傷了你,傷了你哪裏?”蕭雲舟問道,“讓禦醫進來驗傷,若真是她傷了,本王陪著她一起問罪,如何?”
“好!”蕭梓鈞等的就是這句話,朝著門外喝道,“陳禦醫,顧月柔,還不進來?”
照顧蕭梓鈞一晚上的,正是陳禦醫。
他此刻戰戰兢兢地走進來,立刻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說。
知道這種皇室醜聞,他就知道自己腦袋不保,可偏偏太子留了他一條命,讓他生不如死!
顧月柔也是低著頭,任憑處置的模樣。
蕭梓鈞質問道:“你們說說看,孤是不是被顧清鳶所傷?”
“是。”顧月柔沒得選,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妾身找到殿下時,就看到顧清鳶從那個院子離開,而殿下已經一身是傷,倒在血泊中!”
陳禦醫也閉著眼道:“是!臣瞧了殿下身上傷,的確是女人指甲劃傷,抓傷!”
蕭梓鈞冷笑著道:“各位,還有什麽好說的?”
“沒什麽好說的。”顧清鳶攤開雙手道,“既然太子殿下認定是我傷了你,那咱們就去大理寺,或者是皇上麵前評定!”
蕭雲舟頷首讚同:“也好。”
顧覃也不說話,轉頭瞧著瑟瑟發抖的禦醫,琢磨著怎麽讓他說實話,才不會損壞女兒清譽。
瞧著他們三人的態度,蕭梓鈞詫異地看向顧月柔。
不是說,沒有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麽,怎麽瞧著這三個人的態度,好像什麽都知道!
顧月柔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沉默了片刻,蕭梓鈞冷笑道:“也罷,咱們就去皇祖父麵前分辨!”
他篤定,這些人即便知道昨晚的事也不敢宣之於口。
詆毀儲君,皇上的怒火他們承受不住!
顧月柔聞言一驚,立刻跪下道:“伯父,既然是姐姐的錯,姐姐跟殿下道歉就是了,殿下一向仁慈,定不會讓姐姐受責罰!”
這若是去了皇上麵前,隻怕死的就是她了!
她這個態度,讓蕭梓鈞明白,自己方才想的是對的,他們果然都知道!
他的臉因為羞憤與怒火,漲成了豬肝色。
看著他此刻的神情,顧清鳶覺得心裏暢快了許多。
“殿下,我們入宮。”她轉身對蕭雲舟道,“我相信,皇上定為我主持公道。”
“好。”蕭雲舟笑了,“本王陪你一起。”
蕭梓鈞被逼迫,騎虎難下,他隻能也起身跟著入宮。
隻是他在顧月柔的侍奉下穿上衣服,在下地走路時,雙腿卻打著擺子,站都站不穩。
後腰也疼得好似隨時要斷了似的!
顧月柔隻能彎下身子道:“殿下,妾身背你出去。”
蕭梓鈞一個大男人,如何能被女人背出去,臉麵何在?
他強忍著鑽心的疼痛,在她的攙扶下一點點挪出院子。
兩隻手扶著後腰,雙腿夾著,姿勢古怪至極!
“顧月柔。”他在出府之前,突然將一張字條交給顧月柔,“將這個交給張大人,他會安排好一切。”